慎言!”
“兵部再如何,已经赶制出了第一批武器,如若这般还能被称之为无能的话,那放眼整个大梁,可还有人能用?”
钱侍郎也道:“臣必定督促兵部上下,尽早将第二批武器完工。”
“另有……昨日新得的武器图纸,也会尽快进行研制。”
早朝之前,钱侍郎从施元夕那边得了准话,是以才能在此刻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只是这事一旦被提及,朝上官员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施元夕。
上首的魏太后漫不经心地道:“今日之后,哀家会加派人手进入兵部。”
所谓的加派人手,其实就是施元夕一个人而已。
“是。”但即便如此,钱侍郎仍旧长松了一口气。
他的表现,还有魏太后话里的意思,朝堂官员都看得清楚。
这施元夕虽说是莽撞又急切,可实在是命好,在各方皆不利于她的情况下,又因为兵器,立于不败之地。
而这,其实就是施元夕昨日非得要献上一张图纸的根本原因。
在朝野空下来的档口,施元夕忽而抬步,从正七品官员的行列中走了出来。
像她这个品级的官员,寻常在朝上几乎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她却在为官的第一个早朝,便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正七品的庶吉士,除了翰林院内务外,在朝上几乎没什么发言的空间。
可今日不同。
战报已达,她是献上了图纸,以缓解战场压力的功臣。
此事不论顶上的魏太后认与不认,都是既定事实。
施元夕就踩在了这个既定事实上,开口缓声道:“太后娘娘,臣有事要奏。”
说的是太后,而非皇帝。
朝中蓦地一静。
“说罢。”
施元夕微顿,不疾不徐地道:“臣以为,翰林院上下,玩忽职守,有渎职之嫌!”
满殿哗然。
翰林院的一众官员神色巨变,周遭官员更是齐刷刷地望向了她。
王瑞平站在了二品大员的行列,听到这话,差点把自己的下巴都惊掉了。
他骤然回头,看向了眼下站在了殿中的施元夕。
……为官第二日,她竟是将整个翰林院都弹劾了?
这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
庶吉士作为翰林院中的官员,本就不具备弹劾的职责,所以施元夕在开口之前,并没有说弹劾二字。
但说出这等话,不是避开弹劾就能相安无事的。
她所倚仗的,便是朝堂需要她,她身上有功,以及……如今的她,也有了跟魏家叫板的底气。
和往常不同,施元夕并没有在说出这番话后拿出什么证据。
她刚进入翰林院一天,自然不可能手握证据。
也做不到捏造,毕竟翰林重要的事务都不在她手里,她掏出的东西,是无法令人信服的。
但是,今日这件事,恰恰正好不需要这些所谓的证据。
当着朝堂所有官员的面,施元夕冷声道:“皇上乃大梁天子,翰林院最为主要的职责,便是辅佐圣上。”
“可到得今日,圣上登基已有两年,翰林院中却并未给圣上教授重要课程。”
“翰林大学士张学宏等人,在宫中享受着高官厚禄,却对江山社稷半点都不上心,用一些次等的儿童读物,来搪塞圣上。”
“臣以为,他们此举,比之罪臣姜帆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此之前,小皇帝只是魏家手里的傀儡。
既然是傀儡,那便是越听话越好,最好平庸无用,才便于控制。
魏家势大,其他几方势力也各有所想。
朝中是有不少臣子对此事颇有异议。
可在皇帝登基之初,这样的臣子就被魏家处置过一批。
尚且还留在了朝上的人,大部分是敢怒不敢言。
可施元夕不同。
她有着最正当的理由——她背后是皇帝生母。
手中又有天子亲卫及那似乎已倒向他们的镇北军。
再加上她在这朝上的独特性。
今日她便是将整个翰林院都参上一本,魏家也不能在所有朝臣面前杀了她!
她可以挺直脊梁,就这么站在了这大殿上,给整个翰林院施压。
那在大殿上被点到了名字的张学宏,直接神色大变,当即站出来道:“你何等身份,翰林院行事,也轮得到你来置喙!?”
“张大人所言极是。”施元夕面色从容地看他:“那可需要下官将周太妃请来,亦或者让国子监卢祭酒亲自上前,询问一下圣上的功课?”
张学宏那张保养得宜的面容,顿时涨得通红,他抬手,指向了施元夕,好半晌才道:“圣上年幼,尚且还听不懂过于艰涩的词汇,你却……”
“听不懂?”施元夕笑了,她抬步,步步逼近了张学宏,沉声问道:“大学士的意思,是我大梁江山未来的主人,听不懂你口中的陈词滥调?”
“还是说,你觉得……”施元夕将后边的三个字咬得很重:“因圣上年幼,你们就能随意糊弄!”
“下官身为翰林院官员不能置喙,你身为翰林大学士,就可以置江山、百姓、朝堂于不顾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
张学宏即便扯出了一万分理由,都不足以抚平此事。
甚至……往大了说,这份罪责还应当被算到了魏太后的头上。
皇帝年幼不懂事,垂帘听政的太后也不懂?
是不懂,还是装作不知晓,任由着翰林院糊弄皇帝?
殿上的魏太后脸色铁青。
若换了平日,她必定会发怒,会当着所有朝臣的面,让人将施元夕拖出去重打几十大板。
可今日不行。
施元夕选了个好时机!
且还占据了至高点。
魏家非但不能将她如何,今日还必须在一众朝臣面前,给皇帝一个交代。
魏太后一抬眼,看见的是朝上官员晦涩的目光,透过了这一道帘子,还能看到前边回头看她的小皇帝。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要开口斥责翰林院上下。
哪知,那施元夕竟又在此刻开口,直言道:
“翰林院中,亦有为此事殚精竭虑之人。”
“郑奇明郑大人,昨日在太后面前贸然进言,欲让下官晋升为翰林院侍讲。”
“下官资历浅薄,比不得各位大人,但下官至少清楚,我大梁未来,不可随意对待。”
“可落在了张大人眼中,便是下官僭越,郑大人夺权。”
施元夕立在了朝堂上,目光直视着张学宏:“我等如何能比得过张大人?大人醉心于权术,垄断翰林院大权。”
“却在我等浅薄之人质疑时,说稚子不懂!”
施元夕冷声道:“下官说错了,您这哪里能与姜帆等人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