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各处入口全部戒严。
方运从京畿营调遣了一万兵马,分散在了京城各个入口,搜查所有入京之人。
入京的队伍在门口排起了长队。
盘查之严,让京中的许多人都察觉到了不对。
深夜,徐京何静坐在书房内。
他坐在琉璃灯下,手中握有一封信件,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纸张。
徐京何轻垂着眼皮,旁边的何昱华立在旁边,竟是从那张往常没有多大情绪的面容上,看出来了些许温柔。
施元夕一走就是两个月,期间除了一封千里迢迢弹劾户部的折子外,再无其他消息。
此次倒是稀罕,特地派人给徐京何送了封信。
徐京何冷眼看着那人在信件末尾,用潦草的字迹写出来的几个大字,上书曰:“师兄,救我!”
何昱华忍了半天没忍住,到底是开口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徐京何抬眼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将信件折了起来,放回了信封中,再将信封夹在了一册书内,放入他背后的书架上。
何昱华:……
密信这种东西,一般不都是看完了就烧吗?
徐京何道:“她说,她已掌握了能让魏家倒台的重要证据,如今正护送着证据潜入京城。”
何昱华变了神色:“这么说来,魏家这是不想让她活着回到京城?”
他立即联想到了今日傍晚时分京畿营闹出来的动静,说什么魏府上出了贼人,窃取重要机密,实际上便是想要守住城门,不让施元夕回京。
“是。”徐京何微顿,看了眼窗外。
今夜无星无月,天空雾茫茫的一片,黑沉沉的笼罩着整个京城。
他收回目光,面上没什么表情地道:“户部之事上,尚书将汪侍郎推出来认罪,汪寰不仅顶下所有过错,还将户部近些年的账册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魏昌宏的手底下,养着几条忠心耿耿的狗。
户部自断一臂,勉强保住了尚书之位。
兵部则是在近些时间造出第二批改制火铳,魏太后称兵部有功,将底下的一名罗姓员外郎提拔为侍郎。
这样一来,兵部的两个侍郎都是魏家的人,顾安仲这个尚书难为,致使兵部内斗不断,混乱非常。
这中间,唯独算得上是好消息的,就是空缺出来的吏部侍郎之位,由江南升迁上来的一位官员顶上。
此人是徐京何祖父的门生,属于徐家一派。
除此外,刑部上下的官员皆被徐京何肃清,他还翻出许多陈年烂账,在朝上一一核对,阻拦谢、魏两家往刑部塞人。
局势上算不得多好,但也算不得多坏。
只是魏家近些时日以来,行事越发急迫,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此前尚不知为何,如今想来,应该跟平江的变动有关。
徐京何轻叩了下桌案,声色冷淡地道:“她在惠州安城内,杀了魏天昊。”
这个消息前几日里何昱华也收到了,当时他还感慨,这施元夕行事真是有一种不管不顾的意思。
“这么说来,她应当是从魏天昊的手里拿到了重要的证据。”何昱华抬头看他:“既是如此,便绝不能让魏家轻易杀了她。”
徐京何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魏家死。
这个方向上他们是一致的,这也是施元夕选择给他送信的原因所在。
朝上内斗不停,只要没能触动魏家的根本,魏昌宏便还会源源不断地往朝中输送人手。
有魏太后在一日,这些人就杀不尽,杀不完。
施元夕算准了他们跟魏家结下死仇,在看到能令魏家倒台的重要证据后,徐京何必定会出手。
事实也是如此。
徐京何叩动桌案,目光冰凉:“京中安静太久,也该热闹热闹了。”
那边,在魏昌宏下了死令后,一连多日,方运都率兵驻守在城外。
施元夕容貌出众,极好辨认。
军中又搜查严明,几日下来,都没出现什么岔子。
可偏巧了,进入十二月后,京郊各寺庙兴办庙会。
短短的两日时间,来往京城的人数倍增。
即便是调遣了京畿营将士过去,都难以应对。
冬日庙会是历来的习俗,此时兴办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可方运总觉得,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推动。
其目的,就是为了加大搜寻的难度,让施元夕混入京城。
他当即向顺天府警示,要求顺天府出面撤掉此次庙会。
顺天府那边迫于魏家给出的压力,暂且是应下了。
可还没来得及派人去四处戒严,此事就被人直接弹劾到了朝上。
御史台的官员开口就道:“敢问魏大人的府上究竟是丢了什么东西,要这么大张旗鼓地在城门口搜查?”
“甚至不惜命顺天府取消庙会!京城乃天子脚下,又逢着惠州旱涝交替,百姓为求得来年风调雨顺,这才举行了庙会。”
“魏大人却为了一己之私,强令顺天府取消庙会,还不惜调动京畿营!”
“敢问方大人,京畿营什么时候成为了魏府私兵?只听从魏家号令,你们这般行事,可有将圣上放在眼中!?”
那殿上的魏太后闻言,道:“取消庙会是哀家的意思,正值年关,惠州洪涝又未得解决,眼下大兴庙会,成何体统!?”
“禀太后,庙会祈福是历年来的传统,先帝及淮康帝在位时,每逢灾患,必兴庙会,若此番突然禁止,只怕会引起无端猜测。”
魏太后一时讥笑,只是一个庙会罢了,他们便敢拿先帝和淮康帝来压她。
今日她就不让此事落定,他们还能越过她去不成?
“传哀家旨令,将冬日庙会更改为年后举行,以便为先帝祈福,为洪涝中遇难的百姓祈福!”
魏太后直接落下旨令,又拿先帝及洪涝来说事,直接断绝他们再行请命的可能。
此事看着,便被这般压下去了。
没成想,庙会不成,京郊各处又兴办起了诗会。
此为文人盛会,且还是国子监内牵的头,与庙会不同,人数上也少了许多。
可消息传出去后,京中各大书院,甚至包括离京较近的冀州等地,先后来了不少学生赴会。
魏家刚禁了庙会,转头出来个诗会,且还汇聚了许多读书人,不好随意驱逐。
魏家那边还没做出反应,京郊又兴起了一桩盛事。
说是有一庄子内出现了罕见奇景,本该在春日里盛放的花儿,莫名在这冬日里盛放。
来往的人都说这是祥瑞之兆,那庄子的主人索性开放山庄,让所有的人都能入府观瞻。
一时间,引来无数人趋之若鹜,都想着要去一睹奇观。
这等莫名其妙的事,在这个时候兴起,就差将蹊跷二字写在脸上。
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