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耳边,让她烦闷不已。
然而这朝上再如何混乱,殿中那人都始终保持着平静。
魏太后看着,冷笑连连。
在众多朝臣面前,她第一次失了雍容华贵的太后仪态,第三次向天子亲卫施压的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只看得见底下方运那苍白的脸色。
魏太后闭了闭眼睛,沉默许久后,终是道:“传哀家懿旨,即刻起,宣天子亲卫入宫,护卫皇上周全。”
“退朝!”
应、应下了?
此刻还不清楚军中异动的众多官员,闻言都懵了。
本以为此次交锋的最后结果,也会如同之前的几次那般,施元夕最后只能得到一个不痛不痒的结果。
万没有想到,魏太后都突然在这个时候松口应下。
那朝上权势滔天,目中无人的魏家,竟然退却了?
施元夕在无数惊骇的眼神中,淡定自若地道:“谢太后隆恩。”
魏家当然要退却了,因为此时退让,就只是往宫里进驻三百个亲卫而已。
若是不退,冀州大军压境,到时候退的,可就不只是些许亲卫那么简单的事了。
当然,理智上来说,其实双方都清楚施元夕意在震慑朝堂,轻易不会发兵。
可魏家是赌不起这个后果的。
尤其是在边疆战事还没平定的时候。
是以,此战,施元夕从锒铛入狱,到大获全胜。
她立在了人潮中,勾唇轻笑。
事情宜早不宜迟,早朝结束后,施元夕便让尹骸亲自去点人入宫。
他们都清楚,魏太后是因大军震慑而不得不做出退让,且说的话模棱两可,并没有明确说出何时让天子亲卫入宫。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尹骸直接让三百天子亲卫候在宫门外。
他们在宫门口候了快一个时辰,宫中才传来准信,打开了宫门,让他们接受检查入宫。
三百亲卫,便这么一个都不少地送入了宫中。
这个结果,施元夕异常满意。
其实若魏太后没有将姿态放得那么高,软和态度让他们减少人数入宫,那今日之事,说不准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历经这么多次,施元夕多少也对魏家,尤其是座上的魏太后有了些了解。
大权在握,又过得奢靡且随心所欲。
如今的魏家,早就不知道低下头颅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就是算死了魏太后会用强权迫使他们低头,才会釜底抽薪,发动所有的镇北军。
此事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场豪赌。
那镇北军才下定决心跟随尤蔚的脚步,倒向他们这边,她就来了这么一手刺激的。
若是出现丁点闪失,便会得到一个鸡飞蛋打的结果。
好在,她到底是赌赢了。
今日之后,到战事彻底结束前,宫中再不会是魏太后的一言堂。
进驻宫中的三百亲卫,首先占据的就是皇帝和周瑛身侧。
她还让人将从前青云寺的那个住持请到了京城,等到安定下来以后,便可以宣对方入宫,给周瑛治病。
那些镇北军将领也尤其高兴。
他们难得入京,施元夕索性让府中的张妈妈帮忙置办了几桌席面,邀请这些将领和李侍郎等人来县主府上喝酒吃饭。
来的人多,她这个小宅院便显出几分局促来了。
好在张妈妈临时想了个办法,在里边的厢房中置办了几桌,加上近些时日天气极佳,占用了花园里的石桌,才好不容易坐下了这么多人。
只军中那些将领喝多了,情绪上头,拉着施元夕就要跟她痛饮三大杯。
这可把张妈妈气坏了,施元夕痴傻三年,如今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好说歹说硬是拦着不让他们敬酒。
这些将领也知晓分寸,没坚持到底。
施元夕看着不由得失笑,本打算到底是同他们喝上一杯,没想到手里的酒盏还没焐热,就被李谓接了过去。
李谓直接顶上了她的位置,和一众将领直喝到了天方露了鱼肚白,这才消停了下去。
等施元夕睡了两三个时辰起来后,只看到了一地狼藉。
所有人里,只有谈墨一人还算清醒。
天亮后,他叫了人过来,才将这些喝蒙了的人全都清理出去。
看到施元夕时,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镇北军军令严明,平常他们不会如此。”
这些年,实在是压抑得太久了。
施元夕将他眼底的些许晦涩看得分明。
对谈墨来说,无论如何,裴桓都曾对他恩重如山。
镇北军这次起复,是踩在了裴家父子的头颅上做的。
已经做了的事,谈墨也不后悔,只是提及镇北军军令,心下有些恍然。
他轻抬头,就听施元夕道:“自古道义取舍,一向难两全。”
她没有告知他裴济西在天牢里所说的那些话,因为她清楚,谈墨在镇北军多年,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裴家父子的为人。
谈墨神色怔忪,许久未言。
再看施元夕,她已经打着呵欠回了卧房休息。
今日朝中沐休,难得好眠,施元夕睡醒后正是午后,抬头一看,张妈妈又在忙。
她一边喝着茶,一边好奇地问:“妈妈你这是忙什么呢?”
张妈妈闻言,停住了脚步,有些讶异地看着她,问:“不是说今日还有客人吗?”
施元夕一顿,这才想起来,她给徐京何也下了帖子。
但因为徐京何与他们不是一路人,昨日那等场合不适合他,所以单独选在了今天。
这会被张妈妈提醒,才想了起来。
临近傍晚,徐京何才抵达了县主府外。
暗卫跟在了他身边,心下忍不住感慨,上次来还是趴在了旁边院子的屋檐上,这次居然能走正门了。
今日宾客只有徐京何一人,宴席就摆在了正厅中,徐京何一进门,八仙桌旁边坐着的人就对他笑眯眯地道:“师兄可算是来了。”
他正踏步跨过门槛,闻言顿了片刻,方才跨进了门。
徐京何垂眸,恍若寻常那般到旁边的铜盆边上净手,他的动作神色和往常无二,唯独心跳失衡。
跟着他的暗卫觉得徐京何今日动作慢了许多,磨蹭许久才擦净了手在桌上落座。
那暗卫还想继续看,就被阿拓揽住了肩膀,轻笑道:“兄弟随我来,咱们那边也置了一桌席面,对了,我听十三说你上次藏了七个地方,你这也太……”
这正厅中,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徐京何默不作声地坐下,余光看见那人起身到他旁边,亲自给他倒了一盏茶。
一边还笑盈盈地对他道:“师兄请喝。”
徐京何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入喉,却连半分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