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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烛在院里,虞知聆盘腿坐在榻上,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应当在烧柴。
玉牌被他拿走了,虞知聆如今和岁霁联系不上,但她一晚没有和岁霁汇合,他应当也猜出来出了状况。
虞知聆抱着膝盖坐了会儿,院里的动静还没消失,他依旧在这里,应当是要堵她。
缓了会儿,虞知聆站起身穿上衣裳拉开了房门,墨烛正坐在院角,她闻到番薯的香。
“墨烛。”寻了个地方在他身旁坐下,虞知聆看到少年挺拔的侧脸,他并未看过来,只是用灵力驱散了朝她吹来的烟雾。
“跟我说说话嘛。”
虞知聆抱住他的胳膊,往他身边?了?,墨烛没有躲闪,依旧坐在她身侧。
他要了一晚的双生婚契,虞知聆始终没给,他格外固执,她也异常执拗,最后两人不欢而散,再这般下去怕是又要起争执了,墨烛主动起身穿衣离开。
他没走,只是在院里为她准备膳食,顺便堵着她而已。
虞知聆说:“墨烛,别和我闹别扭了好不好?”
墨烛烧柴的手一顿,偏头看过来。
“师尊觉得我在和您闹别扭?”
要双生婚契,以及堵着不让她离开,都是在闹别扭?
虞知聆立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举起双手:“我的错,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墨烛捞出番薯拍了拍灰,看也不看递过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虞知聆讷讷接过,小心撕开番薯皮,余光始终端详一旁的墨烛。
他看起来很淡定,跟旁的时候没什么区别,看不出来生气,也看不出来没生气。
“你吃一口?”虞知聆将番薯递到他唇边,有意哄他:“我们一会儿聊一聊?“
墨烛侧开脸躲过番薯,沉声道:“弟子不饿,师尊吃吧。”
虞知聆只能收回手,低下头应了声:“好。
柴火燃烧发出噼啪声,两人的脸被篝火烤得微红,虞知聆不动声色朝他坐近了些,肩膀挨着彼此,她小心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果然察觉到墨烛身体放松。
余光中,他紧绷的唇角也松了些。
弟子是个好哄的,只需要师尊主动靠近,给他一些安全感,他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
虞知聆轻声喊:“墨烛。”
“嗯,弟子在。”墨烛回应她,偏头看过来,视野一晕,虞知聆仰头覆住他的唇。
他愣了瞬,但迅速反应过来,捧住她的侧脸回吻过去,唇舌交缠间,他尝到了番薯的甜?,以及他们彼此混合的体香。
虞知聆攀上他的肩膀,借着墨烛的力道翻身坐在他怀里,番薯被墨烛接过放在了一旁的木椅上,他扣住她的腰身吻她,热烈又主动。
她一点的主动就能让他欣喜若狂。
亲了许久,久到她有些麻木了,虞知聆偏头躲开他的吻,捧住他的脸亲吻他清俊的眉眼,一下一下,格外细致。
墨烛心里憋了一晚的火气和不安被这持续了一刻钟的吻浇灭。
虞知聆埋首在他颈窝间,他们面对面相拥,身子间严丝合缝相贴。
师尊娇声嗔道:“墨烛,我腿根都肿了,回屋帮我看看可以吗?”
墨烛听出来她的意思,他们没做到最后一步,但别的可没少尝试。
少年耳根迅速红透,绯意一路蔓延到衣领内,墨烛的淡然被她尽数击碎。
“抱,抱歉。”骨节分明的手扣在她的腰后,墨烛亲亲她的侧脸,哑声道:“以后会注意的,抱歉。”
虞知聆柔声蛊惑他:“不要以后,现在就回屋,就做到最后好不好?”
墨烛沉默了,虞知聆攀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下滑,越过少年黑衣上的刺绣,在腰封处打转,想要解开他的腰封之时,墨烛开了口。
“师尊,您想趁我情动打晕我,是吗?”
虞知聆扣在他腰封的手顿住。
浑身血液一凉,只是刹那,她又连忙挂上笑:“你怎么这么想我?”
墨烛其实想说,她实在是不会演,心思特别好猜。
他不说话,可目光胶着在她的脸上,虞知聆也渐渐收起了笑,扣在他腰封上的手被他攥住,墨烛目光垂下。
他忽然冷不丁问了一句:“手指还能变回来吗?“
虞知聆以为他会跟她吵架,没想到他问了这么一句话,初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手。”墨烛淡声问。
虞知聆目光下垂,落在自己的手上,他宽大的学和她的手形成鲜明对比,她的手指纤细,皮肤也比他白些,可掌心的剑却比他厚,这双手比墨烛的手还要糙些。
他练剑只有十余年,可虞知聆确实实打实练了接近两百年。
右手食指关节处凹陷,拇指也隐隐有变形的趋势,他问的是这个。
虞知聆指尖微蜷,低声道:“没事的,剑修都这样,这样握剑才能更契合。”
她不知他为何要问这句话,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墨烛放她离开。
墨烛抬眸看她,从她的角度,虞知聆长睫半阖,盖住眼底的情绪,毛茸茸的脑袋耷拉下来,无精打采的模样有些可爱,她平时实在不像是个中州仙尊,但打架时候又威严毕露。
“剑对师尊来说重要吗?”
虞知聆怔然,虽然搞不懂他的意思,但还是讷讷点头:“......重要。
“为何重要?”
“因为......剑在我手中,我用这柄剑护住了我身后的人,它随我一起保护了很多人。”
墨烛用另一只空下来的手抚上她的侧脸,轻吻虞知聆的唇角,低声道:“师尊用这柄剑保护了很多人,我们都很感激师尊,但同时,也希望师尊明白,您不是自己一个人。”
“为什么所有事情都要自己去呢,狼群尚知群居更有利于活下去,配合捕猎成功率高,我们腾蛇一族虽然子嗣稀少,但整个族群始终在一起,无论妖族迁往哪里居住,腾蛇都住在一起。”
虞知聆抓紧他的衣领:“我......我只是怕你们出事......”
“可我们也怕师尊出事。”墨烛沉声打断她的话,指腹薄茧按在她的侧脸轻轻摩挲,“师尊,我给您一日时间,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出现在您面前,无论您要下山离开,还是留下来也好,我都不会再阻拦。
虞知聆想了很多法子让墨烛放她离开,她需要去魔渊,她也不想他们知晓这件事。
唯独没想到,墨烛会这般果断,在她以为他要生气的时候,他反而放手了。
墨烛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张扬又极具冲击力,虞知聆在院中和他接吻的那半个时辰,他好像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吻了,要将所有的爱都给她。
最后,双唇分开,额头相抵,墨烛擦去她唇上的水渍,眸色暗淡,沉声道:“师尊,如您所愿,选择权给您。”
直到他走后,虞知聆仍旧缓不过神。
他将玉牌还了回来,她准备好的乾坤袋也交给了她,听春崖空无一人,墨烛离开去了其他地方。
虞知聆拨通了玉牌,那边接得很快。
“你被发现了吗?”岁霁直截了当问:“我在四杀境外等了你许久,你始终未来,恰逢四杀境又波动了,云社前来,我便先藏了起来。”
虞知聆坐在石桌旁,望向桌上并排的两个番薯。
“岁霁,你再给我一日时间。”
岁霁那边沉默了会儿,无声的僵持过后,他开口:“好。”
玉牌被挂断,他也并未多问,没有催她尽快赶来四杀境。
虞知聆走出自己的小院,墨烛说给她选择的机会,他今日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无论她是要离开还是留在这里,他都不会阻拦。
她沿着山路往下走,一层层台阶走过,沿途偶尔遇见弟子们,会热络跟她打招呼,虞知聆从不会对弟子冷脸,即使心里再乱,面上的笑也依旧温柔。
直到她发觉,自己来到了一间竹林。
林中有动静,虞知聆站在林外,隐匿在阴影处,看到小路尽头逐渐出现一抹红影,身姿高挑,乌发仅用玉簪半挽。
他身旁还跟了个人,展朔询问:“师尊,这南倚竹是您种了百年的,这次为何忽然砍了?”
相无雪笑着道:“小五想要个秋千,这竹子坚韧,颜色漂亮,雕出来好看。”
展朔小声问:“就只是做个秋千?其它的竹子也不错啊。”
相无雪扛着一根粗壮的竹子,走路如履平地,神情并未有半分不舍。
“小五得要最好的,这竹子就是最好的。
虞小五住的地方得是最好的听春崖,虞小五穿的衣裳得是最好的蚕丝,虞小五的一个珠花都得是最好的鲛珠。
虞小五还有最好的师兄师姐和师尊。
虞知聆目送相无雪和展朔背着竹子离开,她的修为远在两人之上,他们是无法察觉到她来过的。
她又离开这里,接着往山门走,经过了宁蘅芜的山峰,站在高处往下看,瞧见宁蘅芜在院里忙活。
宁蘅芜虽然性子冷淡,还是个无敌的妹控,沾上虞小五的事情便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她医术出众,每年都会在颖山界内举行义诊,是个很好的医修。
她正在晒草药,伏召又端了一箩筐的果子和吃食跑来骚扰她,那只高傲的太虚赤犀在她的面前像只鹌鹑,很快被宁蘅芜赶了出去。
宁蘅芜将伏召送的果子和吃食仔细收了起来,就放在院角的凉亭内。
虞知聆这几日没少跑她那里,伏召送的东西都进了她的肚子,宁蘅芜只会为她留下这些吃食,等她来了便都拿出来,让她可劲吃个够。
她看了会儿,当宁蘅芜回屋后,虞知聆离开了她的院子。
她又去了隔壁的山峰,是梅琼歌的小院。
这位人皇之女生活奢侈,颇为爱美,小院也格外华丽,而她一身金色华服懒洋洋躺在院里的躺椅上。
梅琼歌的身旁放了个小桌,桌上是各种金箔和玉石,她的手很巧,自己戴的许多饰品都是她买来金料做出来的,此刻她正在往一支打好形状的金钱上装点金箔。
虞知聆坐在房檐上,听她在院里嘀咕:“不行,有点太闪了,小五不喜欢这种。”
梅琼歌是个有钱的,眼见这支金钗不符合师妹的审美,一把用灵力烧了个干净。
虞知聆见她在乾坤袋里翻翻找找,最后掏出了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小块浅红的玉石。
梅琼歌举起来在光下照了照,点头称赞:“不错,玉质澄澈,给小五做对璎珞耳坠吧。”
这种一小块便价值连城的宝物,到她手里只有给师妹做对耳坠的用处。
虞知聆看她忙活了很久,仔细打磨玉石,磨出自己想要的形状后,拿起刻刀小心雕纹,认认真真坐了一个时辰,才刚做好一只耳坠。
赶在梅琼歌发现她之前,虞知聆再次离开,这次她已经快到山底了。
进入颖山界内,往上走个百丈高,便是颖山宗的执教殿,也是燕山青最常待的地方。
但是不同于小院,虞知聆无法站在高处看到里面,而执教殿的大门紧闭。
她只要进去,燕山青便知晓她来了。
虞知聆索性在外面找了个石头坐下,她隐藏在角落,下颌抵在膝盖上,无意识看着地面的蚂蚁搬家,或许是该下雨了。
坐了很久,眼看天色近暮,今日快要过去了,她也只有这一日。
虞知聆站起身,回头望向执教殿,里面隐隐传来灯光,她知道燕山青就在里面。
最终还是没有那个勇气进去,虞知聆转身,朝着背离执教殿的方向走去。
“虞小五。”
冷淡的声音传来。
虞知聆脚步顿住,回身看过去。
燕山青负手而立站在殿门前,垂首望向台下的她。
虞知聆红唇微抿,忙站直身子:“大师兄。”
燕山青问:“为何不进来?”
虞知聆讷讷回应:“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这是颖山宗的执教殿。”
虞知聆反应过来了,一个大宗门的执教殿,殿外是有无数阵法的,这些阵法不拦虞知聆,只是燕山青没有阻拦而已,在她靠近执教的时候,他就已经知晓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人进来,燕山青怕是也无心处理公务。
虞知聆低下头,活像是犯了错般:“大师兄,我只是来看看你,担心打扰你公务,我还是先走吧。
燕山青叫住她:“小五。”
他的声音沉了几分,虞知聆敏锐觉察出不对劲。
燕山青站在三层高的台阶上看她,他当了多年掌门,沉脸看人之时眉目阴沉。
“你是我养大的。”
所以她情绪不对,他其实一早便看出来了。
从送礼物的时候,几个师兄师姐便知晓她不对劲,燕山青托了邬照檐去询问岁霁,是否跟虞知聆说了些什么。
虞知聆忙抬起头:“大师兄。”
燕山青回身进屋,冷声道:“进来。”
他今日一早便在这里办公,燕山青虽是颖山宗掌门,但所要处理的事情不仅只有颖山宗内,囊括整个颖山,包括哪处城镇出现了邪祟,哪里发生了离奇的命案,都需要呈上来由他过目。
殿内只开了一盏灯,有些昏暗,虞知聆搓了搓胳膊,“大师兄,你怎么不多点几盏灯,这样会把眼睛熬坏的。”
修士可没有近视这一说,可虞知聆毕竟当现代人习惯了,有些观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改变的。
燕山青却脚步顿了顿,不过一瞬,他又像没事人一样。
“喝点茶。”
燕山青收起桌岸上的书册,将茶水递过去。
“多谢师兄。”
兴许是虞知聆过去没少骚扰他,掌门办事的地方还有个软椅,她一来就主动搬出来,坐在燕山青的对面。
虞知聆捧着茶暖手,只轻抿几口,余光试探性看对面正在煮茶的燕山青。
他眸光下敛,面容依旧冷峻,眼角的细纹比几月前多了些,近来事务繁忙,他整夜整夜睡不着。
虞知聆心里一酸,温声道:“师兄,你得注意身体,该休息休息,该出去散心就出去散散心,遇到心仪的女修了,就主动些,不要总是闷在颖山宗。”
她絮叨交代他,起初像是在闲聊,后来逐渐变了味儿,更像是在叮嘱。
好像家人要出一趟很久回不来的远门,因此叮嘱留在家里的人照顾好自己。
不要累着,不要冷着,要多散散心,要多交朋友,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身边的人。
“无量界够颖山用很久,你和师兄师姐们应当不出两千年就能全部飞升,以后一定会平??”
“小五。”
燕山青打断了她的话。
新茶煮好了,他刮去茶沫,替虞知聆添上暖茶。
“你刚来颖山宗的时候,不足一月,我当时已经二百三十岁,就连琼歌也已经一百岁。”
虞知聆猝不及防被打断,接过他递来的茶,低声道:“是,我比你们小很多岁。
燕山青靠在宽椅中,目光落在虞知聆的脸上。
“师尊那时候事务繁忙,我们四个轮班照顾你,养个孩子不容易,你太小了,让你躺着,你又总哭,必须得有个人抱,白日黑夜抱着哄着,哭了就喂饭换衣,一点点拉扯大。”
虞知聆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不知为何,听见他说这些,心里的酸意直冲鼻头。
“你二师姐整日琢磨给你做好吃的灵液,三师兄给你打了木马和木床,满屋子的小玩意儿,四师姐有钱,你身上穿的一件小衣裳都够寻常人家几年的开销了,我们尽我们最大的可能养育你,珍爱你。’
“后来你大了些,不到一岁时候已经会走路,师兄师姐就站在路的尽头,看你朝我们跑过来,含含糊糊喊师兄师姐,我们几个高兴坏了,整日攀比你今天喊谁多?”
“再后来,你三岁入明心道,多少年了,中州这几千年来明心道修士不足五十人,你立道心那天,整个颖山为此欢呼,我们办了三日的宴席。
“你七岁那年......”
燕山青声音温和,回忆起过去,他的神情总是温柔的。
虞知聆的头却越来越低,手里的茶由滚烫到一点点凉透。
“你五十岁那年,夺得群英魁首,我们知道你是为了云祉才参赛的,可后来你说,当第一的感觉真好,你虞知聆就要最好的,连续蝉联三届群英魁首,我们都很欢喜,你是我们所有人的骄傲。”
虞知聆的手已经在发抖了,眼前逐渐模糊。
“你一百一十岁那年,师尊死了,你变了。”
温柔的叙旧结束,虞知聆眼眶里的一滴泪落下,溅进茶盏中,打碎了平静的水面。
“你一百七十岁那年,去了四杀境,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当时放你去了四杀境。”
虞知聆还是没开口,只有颤抖的身子泄露了她的情绪。
两人安静许久,直到燕山青问她:“你今年一百八十岁了,师兄师姐守了你这么多年,你死了,师兄师姐也完了,我们这辈子都放不下。”
“虞小五,你还要去吗?”
虞知聆忽然跪下:“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师兄!”
她伏地崩溃大哭,声嘶力竭,嚎哭声似困兽,满头乌发从肩头落下铺在地上,疯了似地道歉,一遍又一遍。
“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她坦然赴死,自以为是为了他们牺牲,为了他们好,却从未想过,若她再次去赴死,燕山青他们又该怎么办?
失而复得,又再次失去,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足以击垮他们。
养了一百来年的师妹,他们将所有心血倾注给她,只希望她当虞小五就好,可她偏要去当这个濯玉仙尊,将铲除隐患的责任全部加给自己。
她在外面待了那么久不进来,燕山青怎么会看不出来?
有过一次惨痛的经历,后来一点风吹草动,便足以让他们提心吊胆了。
燕山青半跪在她身前,将伏地的虞知聆拉起来,他并未哭,可眼底红润,神色复杂。
粗粝的手擦去虞知聆的眼泪,他沉声道:“你果然打算走,是吗?”
虞知聆还在哭,啜泣道:“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啊,我想你们活着,他一日不死,你们一日不安生,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燕山青用衣袖为她擦泪,可她的泪却擦不干。
“小五,两月前成风刀灵苏醒,逐青剑灵也因此醒来之时,你知道师兄师姐们是什么感受吗?”
知聆眼前的视线模糊,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一颗颗泪珠沿着苍白的脸坠下。
虞
她摇着头,无声告诉他答案。
燕山青说:“我当时给了自己十几个巴掌,我恨不得从山上跳下去摔死自己,是我没认出来你,是我不坚定当初的怀疑,是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孤零零死在了四杀境。”
“你二师姐吐了血,急火攻心昏了一整夜,三师兄浑浑噩噩往回走,从山路上跌了下去,哭了半晌,我传信给你四师姐,她在玉牌那边嚎哭,当机立断往颖山赶。”
“所以十年后,你还要再次走过去的老路,让师兄师姐们因为愧疚,彻底活不下去?”
虞知聆扑上前抱住他,眼泪全落在他身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燕山青闭上眼,压抑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抬起手,轻又柔地摸了摸虞知聆的头,拍拍她的脊背。
“小五,不要为了我们去死,为了我们活下来吧。”
圆月挂上,晚星坠了漫天。
虞知聆从执教殿出来后,挨个去了几个师兄师姐的小院里。
她抱住宁蘅芜,相无雪和梅琼歌,在他们诧异却又会回抱安抚之时,低声对他们道歉。
“师兄,师姐,对不起。”
“小五,没关系的。”
无论她做了多错的事情,他们都会说,没关系。
只要虞小五还在身边就好。
虞知聆回了听春崖,她推开院门,院里站了个少年。
她撞进他清淡又漆黑的眸子。
两人相顾无言,明明没说话,却又好像说了无尽的话。
许久后,墨烛主动朝她走来,抬手轻抚虞知聆哭红的眼尾:“师尊没走。”
虞知聆闷闷道:“如果我真的走了呢?”
墨烛很诚实:“师尊走不了,我在山下守着呢。”
虞知聆笑了出来,抬起头微微眯眼:“你故意让我的,你不是说选择权交给我吗,那你去山下蹲我干什么?”
墨烛轻啄了口她的眼尾,柔声道:“骗师尊的,这叫以退为进。”
虞知聆问他:“你知道我会去看师兄师姐?”
“您会,您舍不得的。”墨烛捧住虞知聆的脸,温柔轻吻:“师尊昨日便是去见了四位长老后才走的,今日也是如此,您情绪这般异常,只要见面了,师伯们一定会发觉不对。”
所以虞知聆根本没敢见宁蘅芜,相无雪和梅琼歌,她本来也没打算见燕山青,可是被意外发现了。
也正是燕山青发现了她,虞知聆才轰然醒悟,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却要赴十年前的老路,她怎么可以这样?
虞知聆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在他身后拧了把墨烛的腰身:“你个蛇崽子,还会算计师尊了。”
墨烛轻轻蹭蹭她的颈窝,哑声道:“我们有矛盾,它影响你我的感情,可我不想跟师尊吵架,总得想个旁的法子解决这件事。”
所以他选择赌一把,赌虞知聆会去见燕山青他们,赌燕山青他们会看出来她的不对劲,赌她会因为他们的话醒悟。
希
望她明白,濯玉仙尊不重要,虞小五才更重要。
为他们死不可以,为他们活着才是对的。
虞知聆闷声道:“你真聪明,我想开了。”
墨烛揉揉她的发,问道:“师尊想开什么了?”
虞知聆回答:“你说得对,我不该自己一个人去牺牲,十年前的惨案再来一次,他们承受不了,我会逼疯他们的。”
“还有呢?”
“还有,我还是会去魔渊。”
墨烛的手顿住,身子一瞬间僵住,面色冷下。
虞知聆从他的怀里出来,迎着他冷淡的眼神,笑盈盈道:“可是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
她朝他伸出手:“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不仅我们,还有我的这些朋友们。”
在回听春崖的路上,她给云祉,照檐,柳归筝,甚至是钟离泱,以及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家都传了信,请他们和她一起前往魔渊。
而他们给的回答一模一样。
??好。
墨烛看着她,那双眼永远盛满光,多年前是这样,多年后还是如此。
他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也看到自己抬起的手,握住了她伸来的手。
“嗯,好。”
墨烛从不反对她去保护这些人,她选择一条活路,他会为她欣喜。
她选择一条死路,他也绝不阻拦,只要她允许他一起,给他同她一起死去的权利。
虞知聆踮脚搂住他的脖颈,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我们吵架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很难过?”
墨烛圈住她的腰身,鼻尖与她相抵,轻轻蹭了蹭:“嗯,难过。”
虞知聆吐气如兰,“我补偿你好不好?”
“怎么补偿?”
“给你双生婚契,我们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