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
云初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对面,昨夜那个玄衣男子,懒懒地靠在床的另一头,淡淡瞧着他,笑的一脸惊心动魄
她捂上眼,重重地叹口气。
男子叹息道:“今天有些可惜,你这屋里有人,我还想着与你说说话呢。”语气极认真,丝毫没有调侃的意味。
云初放下双手,轻启唇瓣,一字一字地无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子额前几缕墨发松松垮垮地垂着,细长的凤眼微挑,优雅中带着丝丝魅惑,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指着空旷的床里侧问道:“娘子的床榻,可否借我睡一睡?”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
云初内心奔腾这副样子,究竟是在撩?还是在威胁?!
她无奈地坐起身,不小心触动伤口,刺痛令她狠狠地皱了皱眉头。
男子这才发现她的身体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白天不是还活蹦乱跳的么?”
云初脑中警铃大作,疑惑地看着他,并不记得白天曾经见过他。
男子见她一脸警惕的模样,唇角微勾,也不解释,眼神示意她掀开盖着腿的薄被。
云初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一时间全身的血液向脑门冲去!
她既羞又愤,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男子也不开口,凤眼微眯,以眼神要挟,坚持要看。
云初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跟鬼一般见识,不能跟鬼一般见识!如此心中反复念叨几遍后,缓缓掀开薄被,露出一双膝盖青紫的腿。
男子轻皱眉头,仔细瞧了许久,直看的云初内心十分抓狂,很想揪头发
他迟疑地问:“你这腿以前受过外伤?”
难道这货生前还是个大夫?她带着几丝不解,诚实地点点头。
“无妨,这两天莫要走动,养一养就好了。”男子交代道。
见他只是很单纯地为了瞧伤势,云初松口气,赶忙将薄被轻轻盖上。
男子见她这副模样,嗤笑出声。
云初隐约明白他的意思,略窘。
男子揉揉眉头,看上去有些疲倦,不再说话,依旧越过她,躺进床的里侧,再次沉沉睡去
云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又瞄瞄他的枕头今天清早她特地将玉佩和玉坠,全都放到下面,竟然没有一点用!
这个认知让她十分沮丧!
她不死心地,再次将手指伸向他的发丝,只感受到一丝似有似无的空气在流动,真的是鬼魂啊!
倏地,他翻了个身,俊逸的睡脸正对着她,而那微抿的唇,正好贴在她的手指上
她心脏猛然一跳,慌忙收回手,见他没有苏醒的迹象,她深呼一口气,直愣愣地躺在床上,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床头的油灯,昏昏地亮着,在屏风上投下烛影。
远处传来徽竹低低的呼吸声,云初白天睡多了,此刻只能直勾勾盯着头顶青色的帷帐,毫无睡意。
她的心脏在怦怦直跳,身上微微有些出汗。
左侧的胳膊,因为男子的缘故,感觉到隐隐有几丝微凉的风在流动。
那是一种极陌生的感觉,即便上辈子她与周明煦在一起时,都未曾有过。
尽管她一直告诉自己,这人只是一个鬼魂
但这个鬼魂给她带来的,无形的压力,让她很想落荒而逃
“太亮了,我睡不好,把灯熄了吧。”耳边传来男子慵懒的声音,充满睡意,带着几分孩子气。
声音仿佛是贴着云初的耳边发出的,沙沙哑哑撩拨着她全身的血液,不停在往头顶冲
她赶忙屏住呼吸,用手摸索着,将油灯熄灭。
屋里瞬间一片漆黑,这让她心里轻松不少。
待双眼适应了黑暗,她发现窗外的月光极亮,穿过细细的窗纸,投在地上,隐约能看见屏风、桌椅、帷帐
并非伸手不见五指,这样很好,不会让自己胡思乱想。
她转过头,看见男子睡在离自己一拳的距离,因为床太小,所以面朝她睡时,离得极近。
他细长的凤眼阖着,高耸的鼻梁,如刀刻般的脸庞,略带青须的下巴
仔细端详时她才发现,男子年龄并不算很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睡着时,充满了孩子气。
她看着他安静的睡脸,呼吸慢慢放缓,感觉心里突然变得很柔软。
是个鬼啊,这么的年轻,这么的风姿无双,却英年早逝,这是多么让人悲伤的事呢!
她就这样看着,惋惜着渐渐地,闭上眼睛睡去
绵长的呼吸声传来,男子幽幽睁开双眼,抬手抚上云初稚气的眉眼,秀气的鼻子,娇嫩的嘴唇
他眼中闪烁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怜惜。
又过了许久,他张开臂膀,往她身边凑凑,将那个小小的身子,合拢到自己的怀里,愉悦地睡去
清早,云初从黑暗中苏醒,觉得身体有些僵硬。
她扭过头朝床的里侧看去,和昨天一样,那里已经没了男子的身影,整个床都显得空空荡荡的。
她放松地吐了口浊气,撑着身子坐起,环顾四周,有一瞬间茫然,人都去哪了?
正中的屏风已经被撤下,美人榻上也清清爽爽。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纸斜斜照进来,她看向沙漏,才辰时。
隐隐约约地,屋外传来细语声,以及丫鬟婆子们走动的轻响,她试着动动腿,发现伤势又轻了一些,便勉强支撑着下了地
“娘子,别逞强。”宫芷进屋,看见云初已经一只腿稳稳站着,正要朝桌边蹦去,赶忙出声。
云初朝她莞尔一笑,“你去哪啦?外面有什么事吗?”
“娘子腿脚不便,我把粗使丫鬟和婆子们都喊过来帮衬着些。”宫芷笑着解释。
云初点点头,扶着宫芷,一脚一脚地蹦到桌边。
“今天又觉得好了一些,想必明天就能走路了。”云初朝宫芷眨眨眼。
“那真是太好了!娘子以后可要悠着点,不能再这么莽撞了!”宫芷说罢,朝外屋轻唤一声,徽竹带了两个小丫鬟进来,伺候云初梳洗。
“角荷和商兰呢?”云初不解地问道。
宫芷笑了笑,轻声解释:“角荷在厨房准备吃食,商兰在外面盯着丫鬟婆子们扫洒。”
云初让宫芷为她梳个家常的男子发式,又挑了件轻软的儒袍。
“还是男装舒服。”她轻拂衣袖,挺直腰板,一脸斯文的笑笑,颇有几分容羽的神韵。
不一会儿,角荷端了吃食进来,都是清淡可口的素斋,令她食指大动
安静地吃完饭,云初斜倚在美人榻上,轻声唤住宫芷和角荷,问道:“你们昨天去山顶见容羽师兄,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