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蓮創世記 第八十二章 玄1緣飲長生泉

道者神遊天地之始，身體陷入萬惡包圍，冥冥中顯聖，屍山鬼海施展千萬種神通，鬧翻八十裡花海，也不能破。幾個時辰後天明大亮，那些屍體鬼物又潛入花海不見。

玄一和玄天眼巴巴擔心了一夜，已餓得渾身無力，面色蒼白。玄一看塘中道者依舊端坐，歎氣道:“師傅，好自在呀。讓我們來挨餓，他倒是享受神仙極樂去了。”

如此，時間一日日過去。白日花海安寧，夜晚陰鬼屍山試圖吞吃道者身軀，卻始終不能成功。

玄天和玄一身體越發瘦削。玄一神靈清明，能夠守住心神，依靠自身魔氣也能存活很久。但玄天心智不堅，恐懼越發嚴重，身體消耗能量也越快。眼見玄天身軀越發虛弱，四日後夜深時玄一便悄悄割破手臂，用血液偷偷喂食他。等到第七日，玄天已經餓得爬不起，玄一也昏睡過去。

夜深時，涼風吹來，玄一打個寒顫醒來。試了試一旁玄天鼻息，便又趴到塘邊，看地下鬼山屍海衝擊道者。這一夜不同往日，道者身綻九色靈瑞，強大光明透徹穹霄。

感受道者變化，億萬鬼屍更加劇烈衝擊，撥骨離魂吞吃殺道者。道者靈神幻化八道法影，佔據天地八角，將那鬼山屍骸鎮壓，天地谷亂如混沌。

玄一歎道:“師傅，難不成要成仙了?太無情，留我二人成了餓鬼。”

亦天清仍躺在一旁樹上，笑道:“你這小孩還挺有趣，做鬼有什麽不好，不也在這乾坤裡。”

玄一不悅嘟嘴道:“好狠心的姐姐，眼見我們二人要餓死，也不幫忙。”

亦天清呵呵一笑:“小娃，還看不明白。我就是食餓的主人，你的餓正是我的飽。若你餓死，那才是我的大飽。”“姐姐真奇怪，吃餓也是吃，你也是餓鬼一隻。不過，餓死也是一種修行了吧，我玄一可不怕。”玄一猛然用刀割破手臂，將自己最後的血液喂入玄天口中。身體血液幾乎全部失去，玄一再次昏厥倒地，魂體也跟著飛離身軀。

“小娃果然有我魔族的堅韌和氣蓋。可惜入了天地谷，我也救不了你。”亦天清淡然道。

玄一靈魂恍惚進入虛遊的空間，冥冥中回到過去，看到了天地谷諸多過往。

五百年前，天地谷清涼山，靈泉環繞，遍長靈草神木，有一花族世代居住。一日，族中一婦人產下二位靈童。一者，樣貌聖潔靈玉，性格謙和仁愛，取名靈月。一者，黑膚魔身，頭長犄角，好怨怒、喜傷人，取名芥風。

然而聖潔仁愛的靈月，卻帶有不祥之氣，她走過的地方萬物凋零。常有心為善，卻總是得不到好的結果。而暴戾、心惡的芥風，卻帶有祥瑞之氣，處處作惡，卻反而能得到好的結果。在二童七歲時，村民便選擇將靈月困在山中將她餓死。不想靈月死後，芥風也一同死亡。從此，天地谷蒼穹樹，日長十裡，日高數丈，隻用了七日便將整個清涼山佔據。谷中族民全部被困在花海中餓死，靈魂也不得超生。他們只能日日忍受饑餓，而傳說只有谷雨落時，他們才能解脫苦難。

玄一見了天地谷的過往，看了靈月與芥風的死亡，心中恍惚，頗有所悟。歎息道:“人啊，人啊，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麽?貪樂人間愛欲，又是為了什麽?師傅說挨餓是極好的修行，果是不假呀，雖然挨餓，但我的意識反而更加清楚，脫離了混沌的肉身，感覺比以往更能明白師傅所說的大道了。”

忽見前方光明，霞光指引玄一飛身而去。

來到霞光處，花海中央見道者，身披九彩霞衣，手持一把白玉杖，上有七片金葉，頂上寫有“天”、“地”二字。道者見到玄一，笑道:“玄一來了，看來你果然有機緣呀，來得正好。”

玄一笑道:“師傅，我這是做夢嗎?還是我已經死了?”

道者手持法杖一揮，花海散開，地下出現一具骷髏骸骨。骸骨端正而坐，盤身於花叢下，骨肉不在，鮮血也被舔食乾淨，夜光下十分可憐。玄一見骸骨，感悟無名傷懷，眼中竟然盈淚。

“師傅！我，我好像有點傷心！不可能呀，我怎麽可能傷心。”玄一忍住淚水問道。

道者指骷髏骸骨，笑道:“玄一，世人都想知道長生的秘密。卻不知，長生便在此骷髏之中。生是一副骷髏骨，死是一副骷髏骨，沒有分別。長生泉在黃土的性中，要用究極的空乏與饑餓才能得到。你如今兩樣具備，便可以喝到這長生泉了。”

“什麽意思?這裡哪有什麽長生泉呀?”

“你伸手去摸那骷髏，試試?”

玄一即躬下身子，將手按在骷髏骨上，頓冰涼溫柔之感傳來。隨即見骷髏之上，竟開始泛出水花，不多時一口泉眼從骷髏身上冒出。

玄一驚奇笑道:“哇，還真有長生泉，原來長生泉真在骷髏裡。”

道者躬身雙手捧一捧泉水遞去，道:“玄一，喝一口。”

玄一便張大口飽喝了一口，隻覺泉水好似無物，喝了空氣一般。

玄一抬頭，笑道:“銘銘渺渺無滋味，玄玄道道冥中酒。師傅，好水呀。怎不叫弟弟一塊來?”

道者笑道:“空性兩不知，且遊人間中。清風散浮誇，流水長不盡。”一拂袖，玄一飄飄忽忽，靈魂便回了體。

是夜，雨季忽至，淅淅瀝瀝，透過蒼穹樹花葉淋下。

玄一和玄天被雨水澆醒，二人張大口接雨水，飽飽喝了一肚子。

玄天笑道:“姐姐，咱們沒被餓死呀。看來魔族身體挺抗餓，八天了，也餓不死我們。好像這雨一下，我這饑餓感也消失了。”

玄一伸手去接雨水，哈哈笑道:“谷雨落下，天地谷詛咒解除了，以後這裡不會再有餓死鬼了。咱們去找師傅吧。”玄天撓頭疑問:“姐姐，什麽詛咒?我怎麽不知道?”玄一笑道:“不知道，那你問師傅去呀。”

兩個小娃嘻嘻哈哈，又活泛起來，踏著花叢瘋跑。噗通一聲，腳下花叢落空，直接從天空摔落而下。

“哇，好高呀。救命呀，師傅。”

摔落半空，二人大喊起來。半空忽飛閃一人來，揮杖打出一片輕風，卷花成毯將二人輕柔接下。二童低頭一瞧，發現救他們的竟是那個要吃他們老頭。

玄一指著狠道:“嘿，老東西。你還要吃我們呀?我們現在可不怕你呦。”

老頭呵呵一笑，“小娃，此處陣法已破，老夫已經回元，不需要吃你們活命了。救你們一次，算是還了人情。”

“還個屁人情！你可是要吃我們，若不是我們機靈，早被你活吃了。以後別讓我們遇到你，不然讓師傅揍你！”玄一舉起拳頭，惡狠狠罵道。

“姐姐，姐姐，師傅在那邊，咱們快去找他。”玄天忽然看到不遠處青天道士和亦天清正在花樹下講話，喜得指著大喊。

“師傅，師傅，我們來啦！”二人便興衝衝，大喊跑了過去。

花樹下，道者與亦天清，正一同觀看風雨花落景色。

亦天清眼神迷惑，問道:“道士，你是修行人，知曉天地的奧秘，你說到底什麽是情呢?”

道者道:“世間人說，男女相愛為情，父母子女為情，兄弟悌義為情，內心牽絆的一切吧。但於我們修道者而言，我思、我執、我有、我愚、我非，一切牽絆皆是天性妄想。世上無一分不動的真情，無不離本自劣根的私心。世上無一事能真分出好壞，只是無名愚昧的執念。 一切緣分下的交集，即好、即壞、即散、即聚，不著心才是修行的正途。”

亦天清又道:“理上的事，容易懂。心裡的念頭，難以割舍，讓人迷茫又無奈呀。”

道者道:“想要拿起來，卻又拿不起。拿起了，又放不下。放下了，又要回頭去拿。不是無奈，而是一顆心的方向不正確。贈你一詩:繁花落盡離人愁，欲休還纏心上頭。時刀磨真立修心，終見花落待雨日。”

亦天清略微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還欠缺努力吧。”

此時，兩個徒弟大笑跑來，玄一跳到道者後背，大笑道:“哈哈，師傅，可算找到你了。差點餓死我們，你真是天下最狠心的師傅呀。”

“就是，就是！師傅，差點餓死我們了。還是師傅聰明，走到哪裡都把包袱背著，凍不著、餓不著！我可得抓緊吃飽了，現在才知道餓時什麽都是美味佳肴。”玄天一臉委屈，翻開道者包袱，拿出一塊燒餅便大啃了起來。

玄一嘻嘻一笑:“弟弟，那以後包袱都給你背好啦。對啦，師傅，說話要算話，答應帶我們去吃仙果的呢，我可是等不及啦。”道者一笑:“好吃的，你們不是吃過了。”

玄一瞪眼疑道:“都餓了八天了，吃什麽啦?”道者微微一笑，卻不言語。

亦天清笑道:“小娃，你真是萬年難遇的好運氣。自天地初生，這一處天地谷便存在了，能吃到長生果的有你一人。”玄天奇道:“什麽長生果?姐姐，你背著我偷吃東西了?”玄一撓頭道:“啥長生果?我怎麽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