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處,雲霧繚繞,仙氣朦朧,其上有一道觀,名為雲山觀。
而在山腳下,有一個集鎮,名為白雲鎮。
白雲鎮是個依山傍水的小鎮,這裡的絕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一場大雨過後,小鎮的空氣煥然一新,淡淡的霧氣氤氳,混雜著嫋嫋炊煙,縹緲若雲間仙境。
正值初冬,十裡八鄉的人們紛紛前來趕集,此時的白雲鎮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白雲鎮雖小,但各類商鋪,貨品,表演節目應有盡有,街道上的貨攤鱗次櫛比,各種新奇的物品引得行人目不暇接。
在小鎮邊緣處,有一家偏離鬧市,顯得與眾不同的攤鋪。
攤鋪的桌子上整齊的擺著龜殼,銅錢,以及一桶竹簽。
一名白衣男子立於桌後,其相貌俊郎,白衣飄飄,恍若神人。
貨攤旁掛著“求姻緣,算命運”的旗幟標簽。
此時,這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算命攤位前已然排起了一條長龍,而這其中,竟還有不少妙齡女子美目流轉,翹首以盼。
顧客雖多,白衣男子卻是不急不緩,頗為認真的為顧客解答著。
經過多年業務擴展,顧蕭的攤位早已不是簡單的為顧客算命了,還包括各種生活谘詢,情感顧問等等。
“顧道長,最近我的好兄弟總是莫名其妙對我笑,甚至半夜偷偷在我床邊看著我,請問這是怎麽回事呢?”
“沒事,你兄弟應該只是想和你擊劍而已。”
“顧道長,我夫君最近上班總是上到深夜,回來身心俱疲,對我也提不起興趣了怎麽辦?”
“建議去找班談談。”
“???”
“顧道長,請問我何時才能遇見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呢?”
顧蕭拿起卜盤測算,隨即高深莫測的笑道:“等雞食完了米,狗舔完了面……”
“???”
“顧道長,請問你有道侶了嗎?”
“沒有。”
“顧道長,那你知道我最喜歡喝什麽酒嗎?”
“什麽酒?”
“與你天長地久。”
“……”
在一眾妙齡少女的連環攻勢下,顧蕭感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顧道長,我外出經商三年,最近剛回來,發現老婆給我生了個兒子,已經半歲了,我想問下道長……”
“我這不接殺人的買賣。”顧蕭一口回絕。
“不,道長,我是想問,我姓王,孩子起什麽名好呢?”
“???”
“顧道長,為何別的修行者覺醒的器魂都是威風凜凜的長槍和勢如破竹的利弩,而我的是一個花盆?”
“道長,還有我,為何我覺醒的是龜殼?”
“不,你們還覺醒了另一個器魂。”
兩名男子呆愣道:“什麽器魂?”
“低頭看,你們的紅鼻子掉在地上了。”
“……”
“顧道長,請你算一次卦為何如此之貴?”
“哪裡貴了?”顧蕭撇了撇嘴,不難道:“這麽多年一直都是這個價好吧,你不要睜著眼睛亂說,我做些小本生意也是很難的。”
“……”
歸巢的雁落在樹梢,夕陽即將隱入黑暗,橘黃色的余暉透過雲層,散滿整個小鎮,崖邊的浪潮翻湧,不斷拍擊著礁石。
顧蕭抬頭看了看天色,隨即收拾好攤子,準備回家。
白雲山,半山腰處。
一間簡易的院落內。
一襲白裙的嬌俏少女正遊走於花叢之間,蹦蹦跳跳,興高采烈地抓著蝴蝶。
就在少女雙手將要合攏,蹁躚飛舞的蝴蝶快要落入手中時。
她忽得松手,神色慌張地轉身奔向院落,盤膝而坐,假裝進入修煉的狀態。
吱呀——
院落的木門被推開,顧蕭走了進來,隨即目光緊盯著那眼皮忽眨的少女。
顧蕭默默地盯著少女,一動不動。
許久後,少女茫然地睜開雙眼,起身活動關節的過程中,“不經意”地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師父。
她頓時笑靨如花,小跑著奔向顧蕭身前。
“師父,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少女歪頭笑道。
顧蕭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怔了怔,他從腰間掏出一個布袋,遞給了少女,道:“這是今天賺的錢,你拿去存好吧。”
顧蕭不喜歡錢,自從有了徒弟以後,他都是將錢財交給徒弟保管。
“好的,師父。”少女伸手,鄭重地將錢袋接過,隨即轉身就要向屋內跑去。
“還有。”顧蕭突然開口:“你這麽笨,以後就不要再裝作修煉了。”
“師父。”蘇念雪轉身,垮著臉道:“我一點都不笨的好吧。”
顧蕭反問道:“你不笨?那我傳授你的道法修煉的如何了?”
蘇念雪昂起頭,頗為驕傲地回答道:“除了桃花道決我隻學會了第一式以外,其余的……”
蘇念雪悄悄抬眼,觀察著顧蕭的反應。
顧蕭與她對視一眼,示意她繼續說下去,蘇念雪這才接著道:“其余幾個道法我一個也沒學會。”
顧蕭:(“▔□▔)
蘇念雪似乎終於意識到這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於是她又默默低下頭,食指互點,沉默不語。
顧蕭攤了攤手,道:“這都半個月了,桃花道決第二式還沒練會,你師祖說過,十日之內練不會第三式的,全是笨蛋,看來你不僅笨,而且還有點傻。”
少女抬頭,慎怒道:“師父,哪有你這麽說自己徒弟的,你再說我是笨蛋,我就生氣了。”
“哦,笨蛋。”
“師父,我真的生氣了,你再不哄哄我,我就要離家出走了,你再也見不到你家貌美如花,可可愛愛的徒弟了。”少女作勢就要向門外走去。
顧蕭沒有理會她那透露著殷切的目光,一臉自然地走向石桌旁。
“哼,你這絕情絕義的壞師父,我再也不理你了。”
蘇念雪氣鼓鼓地拂袖而去,關了院門。
顧蕭坐在原地,神情自若,慢條斯理地為自己倒著茶,同時在心中默數著:“3…2…1。”
“吱呀。”
當數到一的時候,木門突然被半掩著打開,蘇念雪倚著木門,冒出頭來,嫣然一笑道:“師父,晚上想吃什麽,廚房沒菜了,我去山下給你買。”
“隨便買點就行,我不挑食。”顧蕭回頭應道。
“哦,那我先走了,師父你好好休息。”少女關上門,轉身蹦蹦跳跳地朝山下走去,邊走邊哼著歌。
“小了白了兔,白了又了白,……”
“嗯,今天晚上就吃可愛的小白兔吧。”
廚房內,顧蕭看著單手拎著兔子耳朵的徒弟,神情一怔。
記得他第一次準備給徒弟做一盤麻辣兔肉時,她還苦苦哀求著:“兔兔這麽可愛,不要吃兔兔。”
雖然在飯桌上蘇念雪眼眶濕潤的從他手中搶走了最後一塊兔肉,不過顧及到徒弟的感受,顧蕭之後還是再也沒有做過兔肉了。
顧蕭看向少女,試探道:“這兔子你是準備養的,還是?”
蘇念雪毫不猶豫道:“當然是做麻辣兔肉了。”
顧蕭眯了眯眼,看著女孩眼中的亮光和垂涎欲滴的模樣。
他有理由懷疑少女第一次吃兔肉時,眼眶的淚水是被辣熏出來的。
他接過瑟瑟發抖,雙眼含淚的兔子,道:“那好吧,你先出去修煉,我做好了叫你。”
“好的,師父。”蘇念雪點了點頭,十分乖巧地走了出去。
半個時辰後,顧蕭端著做好的飯菜出來時,蘇念雪已然不見了蹤影。
他歎了口氣, 輕車熟路地跑到樹林中將少女抓了回來。
少女手裡握著裝滿螢火蟲的瓶子,滿臉開心地衝顧蕭笑著。
顧蕭無奈道:“好了,吃飯吧。”
“好的,師父。”
少女跑去洗了把手,規規矩矩地坐在桌前,捧著一碗米飯,開始大快朵頤。
“師父,你做的菜真好吃。”
蘇念雪狼吞虎咽地吃飽後,摸著微微鼓起的肚子,眉眼彎彎,一臉滿足的表情。
“那當然,我前世…前些年可是學過幾年廚師的。”
“師父真厲害。”少女伸出大拇指,滿臉認真地讚歎道。
顧蕭反問:“哪裡厲害了?”
蘇念雪單手扶著下巴,滿臉崇拜道:“哪裡都厲害,總之師父就是天下第一厲害。”
顧蕭被誇得有些飄飄然了,全然忘了還要監督徒弟修行,與少女聊了一會天,便走進房間呼呼大睡。
這個世界沒有網絡,沒有電子遊戲,師父給的道法早已練得爐火純青。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他連修煉也不用,所以晚上沒事的時候便只能睡覺。
“我不睡覺我幹嘛?”當初面對徒弟的質問時,顧蕭如是說道。
“唔,師父簡直比我還笨,這麽容易就糊弄過去了。”
夜色籠罩,銀月高懸。
少女安安靜靜坐在小院,白皙細膩的雙手撐著下巴,眨著如星辰般璀璨奪目的眼眸,望向浩瀚無垠的夜空。
小院的晚風吹拂,樹枝搖曳,颯颯作響,夜空中的星星一眨一眨,仿若忽明忽暗的燈塔,點綴人間無聲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