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的将士换了药,端着血水出来的时候,发现黑漆漆的雪地里站着一个人?。
他?气息淡淡,无?声地站着,与雪夜融为一体,叶秋水察觉到有人?存在时,吓了一跳。
“兄长?”
她眉头微皱,看过去,“怎么没去休息?”
护送军饷的队伍赶了许久的路,晚上的宴席都没持续太?久,很快就结束,其他?钦差早就去营帐里休息了,他?们待不了几日,还得赶回京师,路途颠簸,不抓紧休息是不行的。
江泠说:“天黑了,你一直没有回去,我有些担心你。”
叶秋水将铜盆里的血水倒了,“我没事,我在这儿很久了,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我是朝廷派来的女官,军中规矩森严,不会有人?将我怎么样的。”
江泠点头,“好。”
“不过……”
她顿了顿,说:“兄长不熟悉这里的规矩,虽然?你是钦差,但是也不能?随意走动,天这么黑,又是雪夜,旁的将士走过,发现这里站着一个黑影,说不定会直接将你当做贼人?拿下。”
叶秋水有些严肃,“而且,我先前也和?你说过,雪地路滑,你没事不要出来乱走动,要是摔了怎么办?西北这么冷,很容易就冻伤了。”
“知道了。”江泠垂下眸子,“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他今日安静得过分,甚至有些乖。
叶秋水纳罕看他?一眼,行到前面,“走吧,我送你去营帐。”
江泠说:“我自己能?回去。”
“像白?天那样踩到树枝要滑倒怎么办?”叶秋水看他?一眼,“摔伤了还怎么回京城?”
江泠不说话了,撑着手杖,慢慢地走在她旁边。
四周寂静无?声,雪花飘落,如碎琼乱玉,远处,传来哨兵巡岗的声音。
“芃芃。”
江泠突然?唤了一声。
声音很轻,叶秋水惊愕了一下,一开始没有听到,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他?在叫她。
“明日回京,你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江泠看着她,轻声问?。
黑暗中,他?锁住她的视线。
叶秋水诧异地望过来,目光交接。
江泠心里很不安,害怕听到不想听到的回答,盯着她的眼睛,不漏过一丝痕迹。
叶秋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面,眼睫浓纤,遮盖住所有的情绪,她手指攥住衣摆,犹豫地开口,“我……我在这里有朋友,他?们都很照顾我,有敌情的时候,也都会先护送我离开,苏姐姐,薛琅她们还经常打猎给?我吃,我在这里都挺好的,挺开心的。”
江泠的心抽痛了一下,“所以,你不愿意回去?”
叶秋水停顿须臾,“我想留在这儿。”
“你答应我的,你说过最多一年就会回去。”
“那是一年前的事。”叶秋水小?声道:“都过去好久了,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我现在找到了我想做的事情,我想留下。”
江泠声音沙哑,“你骗我。”
骗他?很快就回来,不给?他?写信,总是避着他?。
叶秋水沉默住。
良久,江泠再次询问?,“你和?靖阳侯是什么关?系?”
叶秋水如实道:“朋友。”
他?目光凝在她身上,好像并不相信她的回答。
“什么意思?”
叶秋水停下来了,“你在质问?我吗?”
江泠说:“没有,我只是关?心你。”
他?对靖阳侯并不了解,往常也没什么接触,薛琅少年风流,总是逗小?娘子?玩,他?对薛琅那种嘴上轻佻的人?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
“他?是什么人?,你了解他?吗?”
叶秋水说:“比你了解。”
她知道薛琅是个混不吝的,没什么正形,他?爱逗女孩玩,但是很有分寸,不会动手动脚,不该说的,不该做的,绝不会逾矩。
江泠面无?表情,喉咙里如同塞了一团棉花。
“我先前以为你一直是在苏将军麾下做事。”
苏叙真可以保护她,但是薛琅不行。
男人?多的地方,危险防不胜防。
叶秋水抓了一把头发,有些烦躁地解释,“赤云军中原本的几名军医都因为中了瘴气,病的病,死的死,我是临时过来帮忙的。”
江泠问?:“那你什么时候回苏将军那边?”
“哪里缺人?我就去哪儿,现在赤云军里缺人?手,我走不开。”
江泠直言:“那我回去后就和?官家说,多派太?医过来。”
叶秋水呼吸沉了沉,“随便。”
她心里生起一股怒火,眉头紧锁。
江泠静了片刻,没头没尾道:“薛琅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担心他?会对叶秋水轻慢,许多世家名门的贵公子?,以玩弄平民姑娘的心意为乐。
“男人?怎么了?”
叶秋水气笑,反问?他?,“我不是也和?一个男人?同一屋檐下生活了那么多年吗?”
江泠被她的话堵住。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又答不上来。
叶秋水转过身,面对江泠,“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说,
你与我只是兄妹,同普通的男人?与普通的女人?不一样,你不会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哥哥和?妹妹怎么会发生什么,对吗?”
火药味十足的话,一触即发。
江泠的脸陷在阴影里,伴随着篝火的余晖,忽明忽暗,“我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慎重决定。”
“我也是不明白?兄长同我说这些的意义是什么。”叶秋水笑了一声,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男欢女爱不是人?之常情?薛琅年轻,又有一副好相貌,好身躯,我乐意爱谁,碰谁……”
“叶秋水。”
江泠打断她。
“也不用你管。”叶秋水补上未说完的话,“就算我和?他?在军营里发生什么,也不关?你的……啊。”
江泠毫无?预兆地靠近,死死握住她的手腕,铁钳一般挣脱不开,他?的手很冰,叶秋水打了个颤,抬头,江泠眸光阴沉沉的,叶秋水察觉到他?的手都有些抖,他?力气很大,可是又不敢握紧,像是怕弄疼她。
“你干什么?”
叶秋水警惕地道,她心中恼怒,愤恨地抽手,抽不动。
“放开!”叶秋水推他?,另一只手撕打着,“江泠,你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你大老远的过来就是为了管教我?管教这么多年,还没管教够,你放开!”
江泠回过神,肩膀都在跟着颤动,他?固执地抓住她,心里翻江倒海。
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她这么快就移情别恋,气她不爱惜自己,气她说这样的胡话。
心口的一片完全是空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