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名军医,官家已?经下旨了。”
文书还?没下来,所以江泠不?知道。
“你胡闹!”
他的声音骤然拔高,顿觉气血上?涌,怒火在心中熊熊燃起?。
“我去求官家收回成命。”
江泠站了起?来,神色匆忙。
“已?经板上?钉钉,难道你要去抗旨不?成。”
江泠攥紧拳头,“抗旨我也得去,战事惨烈,敌军残暴,你是嫌命长吗,非要去虎狼之窝!?”
叶秋水毫不?示弱,挺直了腰背,迎着他的怒视,高声回道:“军营虽险,但那里有万千将士等着救治,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伤病而亡?”
江泠气得浑身?发抖,“军营里自有其他大夫,用不?着你去,你当那是什么地?方,稍有不?慎可?能连命都要丢了。”
叶秋水目光坚定,“战事当前,我不?会为一己私欲龟缩人后。”
江泠说:“私欲?我是担心你的安危。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
他话语顿住,严肃道:“你不?准去。”
叶秋水固执道:“我偏要去。”
“不?准!”
叶秋水终于怒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凭什么管我!”
“就凭我是你兄长!”
“又不?是亲生兄长!”叶秋水吼道,她胸前起?伏,怒目而视,“说到底,其实什么也不?是,又非血亲,有什么我自己承担就是了,用不?着你来费心。”
“你……”
江泠整个人呆住了,心中五味杂陈,愤怒、失落与慌乱在他的内心翻江倒海。
叶秋水看着他错愕的神情,心里也觉得揪痛,她沉默片刻,忽然没来由地?道:“你应该很后悔吧,认下我这个妹妹。”
江泠:“我没……”
“其实我也挺后悔的。”
叶秋水打断他,她垂着目光,声音很轻,“后悔翻过那堵墙。”
后来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也许他们的人生不?会有交集,小的时候,她就像江泠的拖油瓶,什么都不?懂,要他拖着病体?来照顾她,叶秋水想,如果没有她,江泠也不?会和江家决裂,少年时不?会过得那么凄惨,说不?定他的腿伤不?会被耽误,早就治好了。
江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因为那一句“其实我也挺后悔的”,后悔翻过那堵墙,后悔和他认识。
那以前的一切算什么?
叶秋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剑,无情地?刺向他,江泠站在那里,忽然开始耳鸣,什么都听不?清了,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无比沉重,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叶秋水扭过头,不?去看他,她深吸一口气,以平心中悲恸,缓声道:“总之无论如何,你是阻止不?了我的,你拦得了我一次,拦不?了我终身?,我有的是办法逃出去,这个小院子,根本困不?住我。”
江泠动作迟缓,他慢慢地?走到桌前,扶着桌子,腿很痛,耳边如海水倒灌,她的话语如天外?来音,沉闷,什么也听不?清。
这个院子,是江泠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买下,是他和叶秋水的家,如今,她说,她要逃出去,小小的院子,困不?住她。
这个家,竟然成了牢笼。
叶秋水知道自己话说得很重,这些话说出去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可?是她不?愿低头,她不?想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和他做兄妹,与其这么一直痛苦着,谁都不?好受,兄不?兄,妹不?妹的,不?如早日了断得好。
远离了江泠,也许过个一两年,她又可?以对这些旧事一笑了之。
“我话已?至此,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收拾行?囊和盘缠,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兄长,明日我就走了。”
“明日……明日。”
江泠重复两句,突然笑出声。
竟然这么急。
叶秋水再坐不?住,她站了起?来,“我吃饱了,兄长,你慢慢用膳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独留江泠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他抬起?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随着叶秋水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下,江泠只觉得一阵难言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四肢发麻,小时候的心悸哮喘症状,忽然毫无预兆地?复发。
这几年,他已?经很久不?发病了,久到江泠都忘了,因为早产出生,先天不?足,他曾经在药罐子里泡了十几年。他扶着墙,一步步走下台阶,连路都看不?清,呼吸急促,整个人神魂已?不?知飘到何处,茫然地?在原地?打转,他本就有旧伤在身?,双腿也渐渐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步不?慎,自台阶上?重重跪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兄嘉玉亲启
叶秋水回了自己屋子,搬出箱笼,开?始往里面装一些常穿的衣物,银票折叠好放在最里层,她坐在桌前,将匕首,镊子擦干净,放着银针的包裹缠起?来,和其他器具放在一起?,封存在盒子中。
衣服带的不多,以轻便为主,披帛,绣鞋,那些妨碍随军的服饰都留在柜子里,打开?妆奁,抽出几?条扎头发的发带,东西?全都准备好后,叶秋水将箱笼合上。
她看着桌上的妆奁,心绪飘摇。
这个盒子,还是?前年在儋州,她缠着江泠,让他给自己做的,独一无二,世上仅此?一只。
盒身上雕着大江流水,
薄釉淡雅精致,打开?,里面装着叶秋水的首饰,胭脂盒,她翻了翻,翻到一条陈旧的红发带,绣着金鱼,末尾坠着小珠子,用它编头发,走两步,珠子便会叮当作响。
小的时候,叶秋水每次蹦蹦跳跳着回家?,隔老?远,江泠听?到几?声?清响,就知?道她回来了,他就会到巷子口接她。
因为已经过去十余年,发带有些褪色,珠子也掉了一颗,早已不复从前光鲜亮丽,正如她和江泠之间的关系,也回不到从前了。
叶秋水将发带放回去,合上妆奁。
东西?收拾好了,她躺在床上,了无睡意,傍晚的时候和江泠不欢而散,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吵过这么大的架,仆人们不敢靠近,退避三舍,江泠气得连袖子都在抖。
怎么会弄到这一地步呢,叶秋水在心里叹气,她说了那么重的话,还说后悔当他妹妹,叶秋水冷静下来,有些懊恼,她其实一点也不后悔成为他的妹妹,只是?叶秋水贪心,想要更?多,所以才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这一夜,叶秋水心事重重,天亮前才迷迷糊糊睡着,第二日,她拿着文书,推开?门,打算天不亮就离开?,昨日已经和干娘,敏敏,胡娘子,还有铺子里的其他伙伴们告过别了。
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