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她询问下人,江泠有没?有去上值,叶秋水心想,如果他还在,那就去告别,如果已经离开?,那就算了。
下人告诉她,“大人没?有出门。”
叶秋水踟蹰许久,走到江泠房前停下,站了片刻,最终也没?有敲门。
她转过身,打算就这么离开?的时候,身后的门忽然从里打开?。
“连道别都不愿了吗?”
江泠的声?音很轻,很淡,没?有情绪。
叶秋水停住。
她转过身,江泠站在面前,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服,衣摆上有深深的褶皱,他在屋里枯坐一夜,神情透着疲惫,脸色也不好看。
江泠发病了,倒在回廊的台阶上,好一会儿才被下人发现,扶起?他,喂他吃了药,许久才渐渐平复呼吸。
一夜未睡,眼角通红,唇色苍白,目光黑漆漆的,像是?一潭死寂的水。
叶秋水回过神,抿了抿唇,道:“兄长?,我这就走了,如果你现在是?来劝阻我的话,那还是?不要开?口了。”
她方才停下,没?有敲门,正是?这个原因,叶秋水担心又会起?一场争吵,两个人歇斯底里,将话说得越来越难听?。
江泠垂眸凝视着她,浑身上下哪里都很难受,伤过的腿又麻又痛,得扶着门框才能站稳。
他说:“我劝阻什?么,我如今,说什?么话都没?有用。”
语气里满是?自嘲。
“你想离开?那就离开?吧。”
大概是?为了缓解气氛,他淡笑,可?是?笑容太苦涩,勉强,他整个人看上去好像已经精疲力?尽。
叶秋水有些诧异,诧异他竟然什?么也没?说就同意了,没?有阻拦她,没?有再发怒火,这与她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她酝酿了一肚子反驳的话,原本还以为,又要吵一架,再次不欢而散。
“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江泠突然开?口,抬起?眼眸,看着她,“你去了那里,一个月写一封信,给我报平安,最多一年,你就回来。”
叶秋水长?袖下的双手扣紧了,她犹豫不决。
见她不回答,江泠紧紧盯着她,看上去有些着急,语气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乞求,他再次询问:“给我写信,早点回来,好吗?”
叶秋水心口触动了一下,她低着头,不与江泠直视,只淡声?应答,“知?道了,哥……兄长?你也要保重身体,你要提防曹家?。”
江泠苦笑。
叶秋水说完该说的,转过身,动作缓慢,江泠站在门边,向?前走了半步,又停住。
他刚刚起?了个很恶劣的想法,想走过去,让她看到自己因旧疾复发,摔倒在地,让她听?到自己气喘吁吁,呼吸不过来的样子。
这样,叶秋水是?不是?就会留下了,不会那么绝然地提出要离开。
可?是?走出半步,又觉得自己这心思?太过卑鄙,留住她,然后呢?将她困在自己身边?
江泠在门前站着,一动不动,目送她走得越来越远。
芃芃走了。
江泠心中空了一大片,茫然地看着前方,失去了方向?一般,他的视线不知?道该往何处安放。
她走了,她走了。
脑海中反反复复重现着这三个字,江泠扶着墙,慢慢地走回屋中,他的脸色很白,强撑出的安然无恙开?始反噬他,江泠走到桌边,来不及给自己倒水,抓起?几?粒药丸咽了下去,然而,那即将将人燃烧殆尽的火焰却始终无法平息。
他突然跌跌撞撞地冲出去,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翻身而上,清晨,马蹄踏过的声?音突兀刺耳,江泠一直冲到城门前,只看到她远去的身影。
官道上,尘土飞扬,将一切都带走了。
江泠勒马停下,初春的霜凝在他眉梢,经久难化。
*
从京师到边境路途少说一个月,舟车劳顿,条件艰辛,叶秋水越往西?北心里越寒凉,不知?道那些百姓是?怎么跋山涉水,逃命来京师的,他们吃了太多叶秋水无法想象的苦,她有些懊恼,自己没?早些过来。
朝廷派遣官员押送军需前往西?北,有棉衣,伤药,由军队护送,叶秋水与几?名太医随行,一路无险,到达边境时已是?三月了,军中的人早就得到消息,关口,有一群军士等候着,铁甲森森,周身散着凛凛寒光。
叶秋水从马车上下来,岘门关附近,黄沙飞扬,举目所觉俱是?荒凉肃杀的气息,两方人在大道上相遇,为首的将军驱马前行几?步,比人还高的大马一身漆黑棕毛,目光凛厉,威风慑人。
钦差是?个文人,没?见过这铁甲森寒的场景,抖了抖,有些发怵。
士兵们整齐严肃,刀剑虽无言,但自有一种无形的压迫罩在头顶。
高头大马上,穿着轻甲的将军,推开?脸上用来防风沙的面罩,露出一双浓厉明艳的双眸,目若鹰隼,锐利难挡。
叶秋水看到她,笑了笑,盯着她看,马上的人并没?有认出来面前的是?谁,甚至还在想,不知?道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直盯着大将军看。
她有些不悦,眉心下压,威严重重,但那个少女仍旧朝自己笑,马上的人有些不明所以,眯了眯眼,仔细看了许久,乍然瞪大双眸。
“小妹!”
苏叙真翻身而下,大步跨上前。
她穿着一身盔甲,身姿高大,叶秋水只能够到她肩膀,苏叙真一把抱住她,搂进怀里,叶秋水只能从她肩头露出一双眼睛,艰难地喘气。
“唔……苏姐姐,我喘不过气了。”
苏叙真太高兴,兴奋,重重拍着她的肩,闻言赶忙将她松开?。
“小妹,你怎么来啦。”
叶秋水将脸颊旁胡乱飞舞的发丝拨到耳后,仰头笑道:“我是?这次朝廷派来的军医。”
“你是?军医?”
苏叙真霎时惊呆,她们是?知?道,这次随军饷一起?过来的,还有三名太医,军中缺人手,先前的几?名军医死的死,伤的伤,朝廷派了新的人过来,但苏叙真怎么都没?想到,叶秋水竟然是?其中一个。
“你当大夫啦?”
苏叙真很是?惊诧,以前只知?道叶秋水会做生意,没?成想如今竟然都成大夫了。
“是?。”叶秋水笑道:“所以以后我就是?苏将军麾下的人啦,要听?将军调派。”
苏叙真爽朗大笑,搂着她。
一旁的将士们,钦差都看呆了,苏叙真好半会儿才想起?他们,抬起?手,
说:“不好意思?,方才我们说到哪儿了?哦哦,不知?钦差大人贵姓?”
钦差上前一步,行礼,与苏叙真交涉。
两方人汇合,打马往营地去。
成堆的军饷搬进营中,参将带着人同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