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水破涕为笑?,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射箭之人力道要是?再大些你就等死吧。”
叶秋水瞪了苏叙真?一眼,目光责怪,说完还嘀咕道:“下次再这?样,我可不管你,随你痛死。”
苏叙真?哈哈大笑?,用完好无损的手臂把?她捞到身边,温声说:“是?我惹叶小娘子伤心了,我给你道歉?”
叶秋水推开她,“谁伤心?我还要去看其?他人,没空管你。”
她将匕首,银针收进箱子里,抬手抹干净眼泪,准备出门时,一名将士冲进来,说:“大将军,赤云军在鹰沙山附近遭到伏击,虽险胜,但?也伤亡惨重。”
苏叙真?神情一敛,“速派军支援。”
叶秋水回头道:“大将军,卑职愿一同前?去。”
苏叙真?点了点头,“你去吧。”
叶秋水背着药箱立刻跟上前?,从马厩里牵出马,翻身而上,她策马狂奔,风衣猎猎,到了地方?勒马停下,小白很通灵性,自己站在一旁,不会乱走动,叶秋水挎着药箱,冲进山谷中。
鹰沙山附近硝烟弥漫,敌我两?方?的尸体横陈在山崖下,血色笼罩中,女子纤瘦高挑的身影有些突兀,横七竖八的尸体触目惊心,这?惨烈的景象如同汹涌的黑暗浪潮向她席卷而来,但?她的眼神中却透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
叶秋水的嘴唇轻轻抿着,下巴微抬起,步伐沉稳有力,走近山谷后缓缓蹲下身子,靠近冰冷的尸体时动作没有丝毫慌乱,沉稳得如同久经沙场的老将。
周围弥漫着令人胆寒,作呕的死亡气息,血腥的味道浓郁得几乎能凝结在空气中,戈壁滩上的秃鹫闻到尸体的气息后,如乌云般在尸体上肆意盘旋。
叶秋水目光冷静而犀利,发现有幸存的人,打?开药箱,手指迅速拿出短刀,镊子,药物。两?臂端稳,没有一丝颤抖。她一边将药物喂进伤者口中,一边利落处理好伤口,低沉而坚定的声音鼓励着:“撑住,我会救活你。”
女子的声音就像这?战场上的定海神针,给伤者带来活下去的力量。
鹰沙山的战事结束了,今日被围困的军队主将受了伤,对方?军营里的军医身受重伤,无法为人医治,叶秋水被派过去,到了地方?,有一名五大三粗的参将听说来的军医是?个女人,在帐中先骂道:“什么意思,怎么派了个女人过来,我们要军医,女人能干什么,给伤口绣出花来吗!”
大家哄堂大笑?。
“她能懂什么行军作战中的伤病之事,怕不是?来军中捣乱的。”
叶秋水走近时恰好听到这?么一句话,她撩开帘子,抬手揭开头顶的帷帽,露出一张清丽的脸,方?才还在骂人的将士一见,话音霎时顿住。
少女面色平静,进了营帐,她只是?微微抬起双眸,那双杏眼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清冷而沉静。她的面容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那些轻蔑的话语只是?一阵无关痛痒的微风。
“不管我懂不懂,有没有本?事,都比以貌取人,见识浅薄的人强。”
叶秋水淡淡道,她走上前?,步伐稳重,方?才说话的参将脸一红,他出言不逊,少女虽然没有面露不悦,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
得羞赧。
帅帐中支着一张床榻,上面趴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他的半边身体都被鲜血浸染,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他的背上有一道刀伤,从肩膀一直延续到腰身,触目惊心,刀尖还淬了毒,他的伤口有些发黑。
叶秋水走上前?,有参将拦住她,“等等,我们要韩大夫过来。”
“我师傅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我来就可以。”
他们绷着脸,不肯退让,“不行,你知不知道,受伤的是?我们主帅。”
身份贵重,容不得这?个女子胡闹。
“我知道。”
叶秋水拂开他的手,一直走到榻前?停下,她放下药箱,从里面取出匕首。
“劳烦将烛台端来。”
守在榻边的将士脸色阴沉,杵着不动。
叶秋水开口:“不去,那就让他等死吧。”
将士横眉怒目,最终认命地将烛台端到她面前?。
她先剪开衣物,再握着短刀,在火焰上烫了烫,少女动作沉稳,用短刀剜去伤口的腐肉,“滋滋”的声音好像在人的头皮上跳动。
大家都紧紧盯着她,她的嘴角没有丝毫弧度,对于?士兵们的窃窃私语,她只充耳不闻,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偶尔有士兵故意大声些,说女人不该在军中时,叶秋水也只是?淡淡地看一眼对方?,那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却让说话的人莫名地感到一种?冷意,仿佛自己在她眼中就像一粒尘埃般渺小而无趣,少女的稳重并?不为外界的喧嚣和质疑所动。
伤口里还陷着几片火炮的碎片,位置险要,难怪普通的军医不敢随便动手医治,有一片还嵌在心脏旁边,叶秋水屏气凝神,将镊子用火焰烫了烫。
“你先等等!”
方?才看不起叶秋水那个将士又想?阻拦,他还是?想?让韩大夫过来,只是?话音刚落,还来不及伸手拉住她,叶秋水已经将碎片取出来了。
动作流利,丝毫不拖泥带水。
将士的话卡在嗓子眼。
她将撒了药粉的纱布摁在伤口上,止住血。
叶秋水低声道:“照我说的方?子去煎药。”
女子声音冷静,念出药方?,众人愣了一会儿,一个小士兵才赶忙跑出去煎药。
几个时辰过去,榻上男人的伤势稳住了,叶秋水守了许久,最凶险的一晚过去,男人悠悠转醒。
“侯爷!”
将士们扑上前?,叶秋水退到一旁,收拾自己的东西?。
男人睁开眼。
“侯爷,你还好吗?”
“没事……”
不远处响起一道女声:“只要人醒了,就不会再有大碍。”
目光纷踏而至,落在她身上。
男人抬起眼睑,看着她,诧异了一瞬,淡笑?:“叶小娘子,好久不见。”
叶秋水回过头,男人趴着,唇色苍白,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薛侯爷。”
她微微颔首示意。
去年,老靖阳侯病逝,世子薛琅袭承爵位,他一开始在蜀中带兵,后来西?北战事吃紧,便又被派去了前?线。
上次见,薛琅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言行举止有些轻浮,如今已经完全是?个男人的模样,肩背宽阔,身形高大,一身肌肉虬结,伤势累累,疤痕触目惊心。
没想?到他们认识,方?才出言不逊的将士一脸难堪。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薛琅一睁眼,发现她就在帐中,很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