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自我了结解脱的时候,总会想起还有人在等着她,接她回去,和她执手相伴此生。
这五年昏天地暗的岁月她全凭着这一番念想,强撑了下来。
可谁想到,他却已全然忘记了!
在这五年之中,他从困顿窘迫中逃了出来,成了鹿苑风光正盛的天之骄子,马上还要迎娶这天下人人想娶的连家家主嫡妹。
而她待在暗无天日的紫金阁地牢之中受了上百首刑罚,又被扔进了灼烤灵魂的重火,日复一日,生不如死,成了如今几乎没有七情六欲,半人半鬼的模样。
若不是她承受住了炼狱失魂般的痛苦,炼成了重火,那现在就是她悄无声息的死在火炉里,魂飞魄散,而他风风光光地高堂彩礼,洞房花烛,幸福喜乐。
好啊,真是好得很啊。
邵凌风。
崔莹意识的握紧和袖珍的手,感到一片炙热滚烫。
她在绝境之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来成全他,而他却和连芊芊真心相爱,同生共死……
崔莹忍不住冷笑,指尖下意识地抚上常年藏在袖中的那枚金球,几乎要将其捏碎。
她倒要试试,若是把他的心活生生挖出来,他还有没有心和别人相爱了?
一刹之间,茶馆内所有正在燃烧着的火焰都忽然光芒大放,熊熊燃烧,焰气腾天,将桌子椅子凳子甚至连带着人全都烧着了。
“天呐!”
“嘶!”
“烫死了,你们怎么……”
然而这人话到一半,却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了,因为在下一刻,茶馆内忽然变得黑暗,所有火焰都在同一时刻熄灭,灭得整齐划一,连烟都不剩下。
不仅是茶馆,整个龙城的火,大到焚场阵火,小到香烛火星,全都熄灭了,室内各处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全城各处一片哗然,但是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旁三人骇然变色,战战兢兢地看着崔莹。
自从崔莹从鼎中出来,成为紫金阁天女后,他们还从未见过由她的心绪引发的如此大的火象异变。
“走吧。”她起身道,转眼之间已然出了茶馆,足尖点地,飞至半空。
“大人要去哪里。”
她的身影已然升远。
“去金陵城,烧了连家府邸。”
她在高空中向后俯瞰一眼,随手往身后缩小的龙城送出一串火苗,然后再不回头,玄衣随风而飘。
龙城各处的火慢慢恢复。
第3章
金陵城。
街巷里外,除了连家的婚事以外,再也没有什么事被人们时时刻刻挂在口边。如此阵仗的全城之喜,如此奢华的聘礼红妆,还有那些平日里只闻其名,难得一见的大人物都从四面八方受邀而来,真让人津津乐道,谈论千百遍都不觉厌倦。
在这片风云的最中心,连家府邸悠然伫立。
易明轩里。
“少川,你在想什么?”连芊芊走近他,看向他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枚混圆的金色珠子,放在一个黑木盒里。
这珠子虽是纯金做的,但是看上去并无稀奇之处,要送给连家这等门第着实是拿不出手。因此连芊芊看着觉得有些好奇。
“这是谁送的庆礼?”
“送礼的人没有留名。”云少川摇了摇头,将那金珠连带盒子放在桌上。
连芊芊刚想说那真是有些奇怪,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少川,不用担心的。也许就是曾经受过连家恩惠的散修想表达感谢,又不想留名呢?”
“龙城昨日里全城灭火……虽说那里离我们隔着三座城池,但忽然发生如此异变,也有些奇怪。”云少川伸手搂住了她,“也许是我多心了,我只是舍不得你冒半点危险。”
“别担心了,哥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麒麟神君,掌握神脉,又是结丹期强者,不会有人敢和连家作对的。”
连芊芊反搂住他安慰道。
“就算哥哥现在不在,也没有人敢动我们,除非他们不计后果。”
“也对。”云少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是我想多了。”
“明日便是吉日……”他喉头微动,手上不由的紧了些,“嫁给我,你后悔吗?”
连芊芊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会。我们说好了同生共死,白头偕老的。”
“好。”二人相视而笑,说不出的甜蜜。
————
红灯高挂,红绸垂重,金色的丝线在阳光下走出蜿蜒优美的绣边,这一走,就走开金陵几百里。
偌大的府邸喜庆非凡,对向朱漆大门的空地布置了一桌桌红木圆桌与雕花椅,足有几百人的席面,地上铺满了红绫,随着往来侍女的流水步皱起红浪。
外场正中空出一条大道,尽头是壮阔富丽的连家正堂,里面坐着长辈亲戚和身份显贵的贵客。
宾客们早入了座,片刻前正拍着手目睹新郎新娘从外面走进厅堂,耳边听着妇人们撒金豆时的祝福。
两位新人此刻已然入了正堂室内,颜色正红浓稠的红绒锦缎结着漂亮的同心结,牵坠在两人手间。
“吉时已到——”
伴随着这万众屏息关注的声音,众人却忽然觉得眼前一暗。
所有的火烛都在同一时刻灭了,灭得整整齐齐,宛如神意降临。
也许是乌云刚巧将太阳也遮住了,四下里顿时变得青灰,宛如从白昼坠入幽冥。
堂内堂外一片哗然,这些惊疑之声带着恐惧,让人毛骨悚然。
“怎么客人还没到齐,就敢说什么吉时呢?”
一道冰冷空灵的女声无端响起,宛如从云外飞来。
堂外宾客愕然发现红毯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玄衣少女,慢步朝正堂走去。她身姿端庄,每一步都显得冷酷无声,足尖踩在地上像踩在见者心上一样,让他们的心顿时宛如被钉死了,再也没有跳动的力气。
“我送一份贺礼,给这场面再添些喜气。”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足下的红绫就忽然被点着了,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火苗直窜到人身上。
有人刚想开口呼喊,但没等说出话,耳边忽然听不见声音了,眼里也只能看到火光。
——几乎是同步的,这火苗从刚刚开始燃烧的瞬间就膨胀成了滔天大火,把席间的一切都吞没了,红浪翻滚,晕染出比席间喜物更盛的红色。
“好痛!”“救我……”
不过片刻,已响起几处凄惨的哀嚎之声。
连家长辈里位分最高的连载仪从堂内走了出来,望着外面的一片狼藉,顿时沉了脸色。
“来者何人,敢在我连家……”
然而他话未说完,就被迎面的火蛇烧在了嗓子眼里。他几十年来都没有再感受过恐惧,可是这一刻,那种心情却清晰的让他震颤。
他不由得愣住。
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