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还维持着生前的面貌。仿佛时间都凝滞在死亡骤然降临的一刻。
幽暗的光线穿过水面的涟漪,又似乎被周围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大半,实在看不清那些尸身生前的特征,只有一张熟悉的脸在周围更深一些的肤色中凸显出来。
希尔,之前和他们一起进入演讲现场的傲罗,被转移后就再无声息,连一个警讯都未发出。的确,如果他们被传送到了这里,前有伏地魔本人,后有无数阴尸……等等,希尔只是正常白人的肤色,并不比其他人更白,那么他周围那些……
辛西娅将魔杖光凑近了一些,一张明显具有拉美裔特征的面庞在光晕中闪过,然后是第二张、第三张……英国的拉美裔可达不到这么高的比例……她想,她终于确定为什么十年前伏地魔要前往秘鲁,在大雪崩上掺和一脚了……
胡思乱想之中,小船终于靠了岸。
死寂的咸水湖中凸出一个小小的,应当是由魔法改造出的岛屿,一个散发莹莹绿光的石盆便在岛屿正中。
邓布利多用魔杖帮她照亮:“这里有点滑,小心。”
见她看过来,老人家耸了下肩,示意我真的什么都没碰。辛西娅笑了一下,那种被死亡包裹而催生的恐惧略略消散了些。
石盆中的魔药发出幽暗的绿光,这绿光如同一种无形的墙壁,阻止一切触碰。
这是克利切记忆中最清晰的一段了,伏地魔在这里逼迫他喝下了石盆中所有魔药。克利切哭着哀求他能想到的所有人,包括已故的奥莱恩布莱克,却根本不可能打动铁石心肠的伏地魔。记忆的最后是大量被魔药催生出的幻觉,妖异可怖,令人胆寒。
“真残酷。”辛西娅低声说。
邓布利多叹息了一声,变出了一个杯子:“我来吧。”
“我想试一下别的。”辛西娅不信这个邪,用杯子舀了一点,随手往外一倒。
倒出的绿色液体消失在空气中,石盆里的水线又涨了回去。
她又掏出一只大龙皮口袋,试图利用龙皮隔绝魔法的效果清空石盆。
但只要第一滴绿液落在口袋中,那种隔绝的效果立刻生效,使得后续药物无法灌入。
“它的设计是「只有喝掉才能清空」。所以其他方式,只要不属于「喝掉」的范畴,都会被排斥。”
“可是,如果我并不要清空它呢?比如说,赋予它水银一样的密度,让挂坠盒浮起来?或者把石盆变大,扭曲底部,让挂坠盒显露出来?”
“很妙的想法。”邓布利多失笑,试了一下又摇头,“但是不可行,无论药物还是石盆,都有拒绝变形的属性。”
一时之间,辛西娅也卡壳了,难道将底座凿个洞?可她刚刚变出一架打钻机,就被魔法排斥,无论如何都碰不到石盆。
“防得真严密。”打钻机消失在空气里,辛西娅嘟囔,“万一以后他想进来又借不到家养小精灵怎么办?自己喝吗?”
“啊,汤姆对自己不会那么狠心的。我想在距离足够近的时候,他能感觉到他的灵魂是否平安。如果平安,他就不必喝掉;如果不在,他喝掉也无用。”
“看起来喝掉它是唯一的办法。从克利切的表现看,它的效果具有时效性,并没有持续的、不可挽回的影响。我想汤姆考虑到将来有转移它的可能性,也做好了必要时喝掉它的打算。”邓布利多变出一只水晶杯,“所以,我们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对吗?”
“是的。”辛西娅点头。
“所以……”
“确保我喝完它。”辛西娅笑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偷偷舀了一杯。在邓布利多反应过来之前,自己灌了下去。
论魔法知识,论魔力高低,甚至论战斗经验,她都远不是邓布利多的对手。但论手速,一个快百岁的老人,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前找球手的对手。
计划通。她得意地笑了一下,然后烈火般的痛楚席卷全身,双腿顿时支撑不住,直直栽了下去。
“辛西娅!”似乎有人在喊她,但她已经听不清了。
明明身处阴冷潮湿的海边洞穴,她却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三伏天的正午烈日下,又似乎身处燃烧的火场中,极度的灼热似乎蒸发掉体内每一滴水分。
然而干渴还不是最可怕的,幻觉才是。
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出现在小岛的边缘,面色青紫的亚当史密斯,半身血污的史密斯先生,肢体扭曲的史密斯太太。断了头的网纹蟒瓦吉特在他们身上游走缠绕,他们挣扎着,蠕动着,一点一点接近她……
“好疼啊!”“救我!”“你是女巫!你能救我们的!”“你不但没救我们,还任由他们修改玛格丽特的记忆!”
“对不起。”她呢喃着,“对不起。”
一只小手抓住了她的袖子,辛西娅颤抖了一下,那是一个因为疾病被抛弃的孩子。
“辛迪,我头好疼啊。”因为生病,那个孩子的两只眼睛已经被手术摘除,只留下满是疤痕的空洞,其他孩子们畏惧他,所以每次都是她去照顾。
“爸爸妈妈来了吗。”他问道。
“在外面看着你呢。”她经常这样回答。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到面前来呢?我看不见呀!”
“因为需要无菌环境。他们也很想抱抱你,但是我们要听医生的。”她经常这样安慰。
“可是我要妈妈!”他嚷道,因为泪腺一并被摘除,他已经哭不出来了,小小的手用尽全力敲着床沿,声音凄厉但微弱,“我要妈妈!”
那时的辛西娅已经意识到自己有「特异功能」,于是握住了他的手:“宝贝儿,妈妈在呢。”
他抓着辛西娅的手指头,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一次,又一次,她用魔力欺骗被抛弃的孩子。直到有一天,他突然问:“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习惯性地回应:“怎么会呢宝贝儿,妈妈在呢。”
小小的孩子没有说话,他又一次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在她怀里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你可以治好我。”阴森黑暗的岩洞里,年幼的孩子抬起空无一物的双眼,声音凄厉,“我可以见到爸爸妈妈的!骗子!”
“对不起。”辛西娅的脸上已经湿了,原来她体内还有水?还没有被风干?
“辛西娅,”似乎有人在喊她,“这些只是幻觉!”
如同迷雾被撕开一线,她胡乱地挥舞着手臂,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凄厉地都不像她了:“夺魂咒!教授!用夺魂咒。”
邓布利多有没有赞成或者反对?她听不见了,只知道一种飘忽、朦胧而轻快的感觉笼罩了她,史密斯一家、巨蛇和孩子依然在旁边,但那都与她毫无关系了。
不用思考,也无需忧虑、不必愧疚,似乎连那种如同置身火海般的灼热和干渴都减轻了。没有命令,但仅仅这一会功夫,她已经朦胧想起自己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