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可以睡个好觉,被赫连生这么搅合一通,后半夜的睡眠很浅。灵山人起得早,基本天没亮就要赶路,刑水水收拾好东西出来,睡眼惺忪。
赫连生虽没有搭理她,但看向她的眼神充满警告。
意思是:别跟来。
刑水水有意绕开他,走到李观玉旁边打招呼:“观玉姐姐早上好!”
李观玉摸她头,李观行坐在凳子旁啃包子,看见刑水水眼睛就瞪起来:“你真要跟我们一起。”
刑水水点点头:“我东西都收拾好了。”
赫连生一看她的行囊,全是吃的,拎起来,使了个咒法挂在房梁上,转过身,对李家姐弟说了一个字:“走。”
少年勾唇,眼神讥讽。
刑水水盯着够不着的房梁。
李观玉使术法捞不下来,李观行幸灾乐祸,扯着姐姐的手走。
最后还是拿了个梯子,刑水水才爬上去将行囊拿下来,这时灵山一行人都快出城了。
好讨厌的人。
刑水水想到自己的阿姊,还是追上去,是日暮时分了。她跑了许久,终于看见他们的身影,停下脚步,喊了李观玉的名字。
赫连生背影一僵,先回头,似乎没想到她居然还会跟来。
两人对视一眼,他漆黑的眼瞳中倒映着夕阳。
刑水水护着自己的行囊:“不许再用术法去我东西!”
赫连生:“你好麻烦。
也不知道是谁把她东西挂在房梁上的。
刑水水对这个倒打一耙的神经病是一点都不想搭理,她想跑向李观玉,中途却被赫连生拦下。
刑水水看向他:“你给我个理由,我就不跟着你们。”
不过她觉得赫连生说不出,这位应该单纯就是看自己不爽,前面就怀疑是妖,试探多次无果后失去了兴趣,就不想再看见她了。谁知她昨天还不小心把他额带扯下来了。
刑水水久久盯着他,不退缩,赫连生走到她面前。
她眼前暗了暗,然后胳膊下一紧。
她错愕地抬头看少年的下颚,被他扯到了一旁的树下,树叶的阴影打在他鼻尖,赫连生不耐烦地将她拽树上捆着。
凶狠地威胁她:“别跟。”
他松开手,眼神凉薄:“没有任何理由。”
身后的李观玉道:“赫连......”
李观行见局势不对,将自己姐姐拉开,低声对她说:“阿姊你别火上浇油了,说不定刑水水很快就挣脱了,你过去,赫连生一生气,只会更加麻烦。”
刑水水就这么被捆在树上,人都是懵的,她想挣脱开,发现这树藤好像是妖藤,越挣扎越紧,这死赫连生,至于吗?
腿又不长他身上,自己爱跟谁就跟谁,又没有碍着他!
赫连生头也不回就走。
刑水水也不急着用栖瞳割开这妖藤,她在赌,赌李观玉不会放任自己一个人在这不管。李观玉一步三回头,对扯着自己手的李观行道:“观行,水水好像挣不来,你快去帮帮忙。
李观行深吸一口气,忽悠道:“阿姊,你不懂,这是苦肉计,说不定她是故意的这样的,想要赫连生心软。说不定等会赫连生真就心软了。”
于是,刑水水眼睁睁看着这群人越走越远。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她在思考割开这妖藤追上去会引起赫连生多少疑心。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李观玉这边。李观玉总不大安稳。
她对李观行说:“观行,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说不定赫连这次是铁了心的......”
李观行道:“再等等吧,阿姊。”
李观玉叹了口气,赫连生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大变化。眼看着就要走出这片林子了,李观玉越发忧虑。
前方,突然一个女子,灰色布衣麻布头巾,很寻常的打扮,走路很轻快,值得一提的是她手中抱着一些钱袋,随着踏步的动作在怀中叮当响。
李观行一眼就认出了她:“阿姊,这就是上次那个卖身葬父偷你钱的死骗子,果然是亏心事做多了容易撞见鬼,又遇见了。”
李观玉还未出声,李观行就拔剑走那骗子面前。对方被吓了一跳,显然没有转过弯来:“你们......你们是山贼?”
赫连生冷冷看了这几人一眼。
李观行冷笑:“谁是贼?你才是!你利用我阿姊的同情心,偷我阿姊钱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会阴沟里翻船吗?”
女子盯了李观玉一眼,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呆若木鸡了一会,辩解道:“我没偷你们钱,是你阿姊自己要给我的。”
李观行冷笑:“还嘴硬,把你吊在树上就老实是吧?”
李观玉制止道:“观行,不要咄咄逼人。”
眼见着李观行真要动手,那女子立马道:“马上要天黑了,这林子里面的怪东西会出来,很厉害,很邪门,会吃人的懂不懂,你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把我吊在树上就是草芥人命!我死了,变成厉鬼也要缠着你!”
李观玉一听,顿时拦着李观行:“观行,说不定只是一场误会,你不要对人家姑娘动手。你没听她说吗?这林子里有古怪。”
李观行不满道:“她偷你钱了都是误会?阿姊,我亲眼瞧见的,这女人就是诡计多端!”
赫连生看了眼来时的方向,沉默了一会,道:“什么怪东西?”
那女子这才注意到他,傻愣了一会,回答:“这不能说,反正很危险。要在天黑前离开这片林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都是看在这位姐姐的面子上。”
说着她又指着李观行,一字一顿道:“不,是,你。”
李观行气了个半死。李观玉突然想起还被捆在树上的刑水水。
赫连生就突然拔剑横在女子脖子上:“你想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女子一瞧这人看起来就是个不好惹的,嘟囔道:“我听他们说有妖怪,要不是,别怪我,我其实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应该是妖怪,总有人失踪。我还知道,这东西喜欢晚上出没,我也是听来的。”
李观玉忧虑道:“赫连,你回去看看吧,你再怎么讨厌她,也没必要拿人性命开玩笑!要被山主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赫连生:“你在威胁我?”
李观玉生气了:“我只是提醒你。”
林里有一刻寂静,树影婆娑。
那名女子好奇地打量这两人。赫连生看了她一眼,她身后的树枝突然折断,发出清脆的响动,女子心有余悸,离李观玉近了些。
赫连生携桃源剑消失在原地。
日头西沉,天色渐暗,整片天像被打出来的淤血。
刑水水研究这妖藤,最开始被捆在这还有点生气,现在倒觉得有点好玩。她本是想着直接用栖瞳把这东西割开,或用离火逼退,等追上赫连生再鬼扯自己是怎么靠着头脑逃出生天的。
可妖藤还挺有意思的。赫连生走之前乖乖扮演一个死物,但赫连生走之后就仿佛活了一般,一端将她捆在这,另一端在空中变化形状,像是急着传达什么信息。
刑水水看不懂,想挣扎开。
妖藤急了,生怕她跑掉,把她身子收紧捆树上,继续比划。
刑水水看了半天才明白:“你是说,你生前是人,但现在尸骨被一只妖怪霸占了,不肯轮回转世?”
妖藤疯狂点头。
刑水水:“......”
找自己干嘛?她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没修为,纯良无害,要不是被死赫连生捆在这地方,早就和他们一起走了。
李观玉就这么放心她一个人被捆在这?
她道:“我不会捉妖,你去找那个头上挂抹额的,他会!”
妖藤恼了,一直晃动着身子,刑水水感觉它是在威胁自己同归于尽。按照它的说法,这林子里应该有只妖怪。
真要对上,谁死还不一定呢。
就在这时,天空中飘起了桃花瓣,刑水水傻愣愣地盯着,也不挣扎了。一道杀意袭来,妖藤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如潮水般退散。
刑水水浑身酸痛地跌坐在地上,眼前一暗,随后瞅见银白色的袍角。
......
少年就站在她面前,抱着桃源剑,声音没有起伏:“起来,一会没见就和掉泥里了一样,脏兮兮的。”
刑水水抬起头,有些意外,可想到他之前干的缺德事就来劲了。于是她揉着脚,为难道:“我脚好酸,走不动路。一直被捆在树上全身没劲。”
赫连生:“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刑水水无辜:“你背我。”
赫连生忍着怒火:“我为什么要背你?”
刑水水:“我走不动路,你抱着我也行。”
赫连生冷笑:“那你就一个人待在这吧。”
刑水水指着一旁瑟瑟发抖的妖藤,说:“它说这里有妖怪,我一个人待在这会被吃的。而且是你把我捆在树上的。”
赫连生:“......”
他转身走了几步,莫名心烦,最后还是走到她面前,凶巴巴地警告:“刑水水,给我乖点,不然把你丢下去,挂在树上,让你被妖怪吃了。”
刑水水抬脸道:“我一直都很乖,不然也不会被你捆在这这么久………………”
她心里其实已经把赫连生千刀万剐了。神经病!谁成天得罪他了?怎么来的不是李观玉而是这个神经病。他不是最不想她跟他们去捉妖吗?
刑水水挂在他背上,手搭在他肩上,心里一直蛐蛐着,可喜可贺的是他走路很稳,刑水水几乎感受不到颠簸,眼睛到处打量,好奇镇妖塔究竟被藏在他身上的哪里。
又该用什么法子得到?
妖藤见他们要走,连忙追过来。
赫连生侧身,看了一眼,妖藤顿时不敢追了。
刑水水突然觉得它好可怜。
想起自己之前还忽悠它说,要捉妖就去找那个头上戴抹额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推了推赫连生的肩:“要不帮帮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