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水水垂眸,往在赫连生身后站。
他也是为了栖瞳而来吗?
无法忘记在关家的时候,她每次犯错,薛三思总会想尽办法替自己承担责任,叫阿姊不必担心。那时于她而言薛三思就是哥哥,除阿姊娘亲以外最信任的人。
假如,阿姊没有遇害的话。
假如,当时离火没有伤害到阿姊魂魄的话。
俩人的关系或许就不会闹僵、恶化。到最后薛三思都无法原谅她。
赫连生从未见她如此反常,少女一句话也不说躲在自己身后,手指揪住他衣服,看不见表情,但是手指在颤。
他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见了薛三思。
没放在眼里:“你怕他?”
刑水水压低声,嘟囔道:“人怎么可能不怕妖怪?“
在场认出他的不止刑水水一人。
“薛庄主?他不是最讨厌薛九灵了,怎么也来了?”
“你这不是废话?”
“听说杜谛竹也在青州,这下可热闹了,这两家可是有仇。就是不知道花玉楼这次在搞什么鬼名堂。”
“灵山不也在?好像......还在一个………………客栈。”
薛三思闻声侧头,看见李观玉和李观玉也没放在眼里,反倒是打量赫连生。少年手握银剑,神情冷漠,白衣出尘,也在冷冷打量他。
脸过分好看了,就是杀意凛然。
薛三思彬彬有礼地回以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无意中瞥见他身后,抓扇子的动作一凝。
微风突起,缠在少女双鬟的红绳轻扬,虽看不见她的脸,但这感觉太熟悉了。
刑水水察觉薛三思正往自己这边靠近,慢慢探出脑袋,明知道脸和前世已经不一样了,还是会紧张。
薛三思看清这张脸,也不意外,淡然道:“听说灵山山主之徒生性凉薄,当年甚至想修无情道。百闻不如一见,看来,传闻还是有偏差的。”
目光掠过俩人手腕上的红线。
李观玉只能解释道:“赫连与水水只是中了同心线术,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薛前辈,此地无辜人士较多,我们不好动手,也希望你也注意分寸。”
薛三思笑道:“薛某一直很懂分寸,只是看见这小娘子让在下想起了一位故人。
男人盯着刑水水,慢条斯理道:“说起来,她也喜欢穿这个颜色的衣服。还挺有缘分。”
说到这,他眼中闪现杀意。
突然伸出手,试探性抓向刑水水。
刑水水怕被看出端倪,没躲。只将少年衣角拽得很紧,看上去很害怕。
眼看着就要挨到。
赫连生横剑挡下薛三思的手,叮??桃源剑意汹涌袭来。薛三思有些意外。
刑水水抬头望着挡在眼前桃源剑,鬓发飘飞,同时也不免一怔。
赫连生系紧的额带触碰到脸颊,有点痒,刑水水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松了几分。
少年将她挡在身后,目光肆意却又冰冷,勾唇讥讽道:“薛三思,其实你遇上我更有缘,不觉得吗?因为曾死在这把剑下妖怪都和你一样蠢。就这么自信能活着走出青州?”
薛三思皮笑肉不笑道:“你大可以杀了我,然后离火会瞬间烧遍你们整个灵山。说起来,世人有多少年没见过离火了,也好让大家开开眼。”
有和事佬站出来道:“几位道友莫要动手,大家都是为栖瞳而来,不必这么剑拔弩张。”
李观玉也道:“赫连,眼下形势未明,没必要与他计较。”
赫连生轻蔑地收起剑。
薛三思却不以为然道:“你若求我,说不定薛某一时心情好还会拿离火为你解开这同心线术。不然??”
他转身扭过头,饶有兴致道:“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教这凡人女子双修。然后给你师父一个交待。”
“我听说你师父一直想替你找个好道侣。
一片带有杀意的叶子飞向他,薛三思早就准备避开,叶子切碎了旁人桌上的碗。无辜遭殃的人却大气都不敢出。
#kk:“......“
不要。和赫连生双修还不如死了。
赫连生脸色本就不太好。他看向刑水水,又正好看见她抗拒的表情,恶狠狠道:“刑水水,能不能别自作多情。修为都没有还双修?”
能不能打死他!
花玉楼的招亲要在几日之后。
两人先回房。刑水水跑向梳妆镜,解开两边绑好的鬓发,黑发瞬间垂落到肩上。
她想,原来的发式也太高危了。就算躲过了薛三思,还有个杜谛竹。
改成披半边头发可能会好一点。
低下头摸了会,头发有点打结。刑水水找梳子找了半天没找到,透过梳妆镜发现梳子在赫连生旁边的桌上。
她扭过头,指着梳子道:“赫连生,帮我拿一下呗!”
赫连生冷笑:“我为什么要帮你拿?”
刑水水认真道:“你要梳头我也可以帮你拿。”
赫连生:“......”
不想听见她叽歪。少年拿起梳子顺手丢给她,刑水水手忙脚乱差点没接住。赫连生从背后瞥了一眼,披头发的她与扎头发的她相比,看起来会亲人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烦躁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最近似乎很频繁。他强行压下。
刑水水头发梳着梳着,发现赫连生就站在自己身后,身姿高瘦,表情冷淡,不知在想什么。他......不会是在盘算着把自己的头发给砍了吧。
动作一顿。
刑水水:“赫连生......”
赫连生不耐烦:“你又怎么?”
刑水水无辜:“站这么近,你是想帮我梳头吗?”
被这么一提醒,赫连生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她身后,不免有些烦。
他只需微微垂眼就能看见她的脸。
少女已经把头发梳顺,靠近看,竟比刚刚镜子中的那一眼还要更亲人。
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再次泛上来……………
刑水水见他久久不回答,嘟囔道:“算了。我自己来。”
她捣鼓半天,将双鬓重新绑上,然后分了一小绺头发垂下来编辫子。可辫子编好了,没手绑上。不好意思道:“赫连生,你......帮我绑一下呗......”
赫连生回过神,凶道:“不绑。少做白日梦。”
刑水水执拗道:“那我今天就坐在这不走......”
他忍着把她从楼上丢下去的冲动,抓起放在梳妆台上的红绳,报复性地绑在细长的辫子上。
头发牵拉着头皮。
刑水水吃?:“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她偏着头,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赫连生,你故意的。”
少年低头,顽劣地勾唇:“就是故意的。”
“??可那又怎样?你有意见?”
刑水水突然弱弱道:“这次不做数,少绑了一点点,不太好看。再帮我一次......”
再来一次,赫连生冷笑地动手。
还是没有半分温柔。
“疼疼疼疼疼疼疼??”
她一下子泪汪汪:“你平常自己束发也这样粗暴的吗?下次再也不叫你绑了。
赫连生鄙夷,语气也刻薄起来:“刑水水。究竟是什么会让你觉得有下次?”
没有。
刑水水想,确实没有下次了。
休息一会,李观玉他们决定先去探探这花玉楼。
就算没有招亲,这花玉楼也是个藏宝楼,若能提前见到楼主,会省下不少麻烦。
只是还没离开客栈几步,就有一青衣男子带人从旁边走出来。刑水水一看,不是薛三思是谁。薛三思扫了一眼刑水水,讽道:“才一会不见,这小娘子的发式就变了。”
刑水水指着道:“头发不小心弄乱了,刚刚重新扎了一下。”
她垂眼,这赫连生虽然动作粗暴,但辫子还是绑得挺好,挺漂亮的。
薛三思温和笑了一下,问赫连生:“你扎的?”
赫连生很不耐烦,冷冷道:“薛三思。你就这么肯定自己的脑袋不会和身子分家?”
薛三思抱手:“哦,随便问两句而已。脾气果然如传闻中一样。薛某有要紧事,目前还没兴趣与你们纠缠。”
他看向刑水水:“薛某只是觉得,还是之前的发式适合她。”
刑水水呆愣了一会。
可能是阿姊经常给她扎那个发式吧。
赫连生见她盯着薛三思走神,莫名不爽,拽着刑水水走。刑水水重心不稳,差点栽在了地上。他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拽人……………
薛三思的目的很显然也是花玉楼。
一众人又在花玉楼交汇,同时也有别宗门的修士,他们见离火山庄的人先是脸色不太好看,然后看见李观玉一行,自觉让出了一条道。
李观玉上前。
花玉楼的女拦住她,声音清冷:“还未到招亲之日,没有楼主允许不准进楼,诸位这是何意?”
李观玉拱手道:“我乃灵山李观玉,奉山主之令查明一案,顺路查到青州,你家楼主正好牵扯其中,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请楼主出面与我们解释清,李家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还以为对方会乖乖配合。
岂料女侍环着手,态度高傲:“你是什么玉都好。来花玉楼就要按花玉楼的规矩,我们楼主现在不在,若单纯因为这件事还请回。”
赫连生刚要动手,被刑水水按住。现在还不是时候。
薛三思走上前,温和道:“他们是为别的事。但我们只是单纯为招亲一事而来,有点疑惑想进楼询问。不知可否方便一下。”
女侍有些为难:“花玉楼有规矩。不经楼主允许,不能进楼。”
这时,从楼内突然走出一个人,俯在女侍耳边说了什么。女侍眉头一皱,转而对众人道:“你们都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