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殺得毫無障礙,就像殺了無數次人一般熟絡,對那些掉落的骨肉內髒,同樣毫無動容。
莫非自己是天生的殺胚?
他按下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又生出一個疑惑,紀雪若真是九龍附體,以她小時候那種吞噬能力,剛剛面對諸懷的獸靈,還有煉氣期修士的靈力,怎會無動於衷?
正常來說,被囚禁多年放出,無論是人是妖,只會報復性大吃特吃,能控制原始本性的不應該叫妖,得叫聖人。
此時並非問話的最好時機,況且紀雪戒備心極重,問也未必能問出來,日後再說吧。
玄天宗的戰船已經逼近。
晏臨淵不跑了,他解下澡雪絲的結,將紀雪抱至一塊沙丘之後,再借來觀山的護山結界,將這塊沙丘護住。
“我用觀山結界護住你,他們攻不進來,若是我打輸了,我師父也會來替你解開的。”
紀雪明白了晏臨淵的意思,她緊緊揪住澡雪絲,不安地問:“你沒有必贏的把握?”
“我從沒與人動過手。”
“但是剛才,你殺那個人很快。”
“佟長老比那個人的境界高出太多。”
紀雪的眼淚又滾了出來:“晏臨淵,我阿娘已經死了,你不要再死。”
晏臨淵深深吸了口氣,迎著降落的戰船走了過去。
“有死的勇氣,方能有生的機會,我就和他們賭一賭運氣。”
甲板上還有四頭諸懷,也許是感受到了同類的死亡,它們又吼又叫,不等戰船停穩就猛地跳下,一起撲向晏臨淵。
異獸們張著血盆大口,獠牙畢露,唾液四流,長像酷似人類的雙眼,飽含嗜血的貪婪,這幾頭上古異獸本就食人,被玄天宗改造之後,尤其喜啖修士的血肉。
晏臨淵充沛的靈力引得它們更加燥熱,更加瘋狂。
在它們身後,佟長老飛快祭出一把金燦燦的剪刀,光芒之盛壓過了此時的太陽,刺得晏臨淵雙眼發疼。
此剪外形酷似兩條遊魚,一大一小,交叉並行,四隻魚泡眼如同活物,射出凶狠的邪光。
晏臨淵眯了眯眼,淡淡問道:“法寶?”
“算你小子不走運,這是專破神通的子母金鯉剪,以兩條得道的鯉魚精煉化,乃真正的築基期法寶,受死吧!”
“我聽說過三霄娘娘的金蛟剪,卻沒有聽說過什麽金鯉剪。也是,鯉魚不躍龍門何以成蛟。”
“死到臨頭還這麽嘴硬!你若是乖乖交出九龍秘寶,再向老夫磕頭認罪,看在三弦老兒的情面上,老夫可以饒你不死。”
佟長老自覺勝券在握,一邊恫嚇,一邊做勢放出金鯉剪。
回復他的只有一句清叱:“化陰陽·吞日月·三清奉召·北鬥伏魔·敕!”
轟轟轟轟!
四頭諸懷相續撞進伏魔網,巨大的獸力撞得星辰搖動,靈氣迸散,撞得數裡之內的地面震蕩不休,沙塵激揚半空。
異獸落網,靈索倏然收緊,一寸一寸勒進諸懷堅硬的皮肉,使得諸懷凶性大發,在網中嗷嗷吼叫,拚命撕咬,一時之間,伏魔網與四頭諸懷竟然僵持不下。
佟長老早已瞥見沙丘背後的紀雪,眼中露出貪婪之色:“既然你不識抬舉,老夫此刻就超度你這個專門超度別人的小天師,去!”
隨著叱令,金鯉剪頃刻兩分,子剪向下,母剪向上,兩者在空中飛速擴展,片刻之後,上下金光融合,形成一張巨大而混沌的魚嘴。
哢嚓!
子母剪合攏,剪向伏魔網,連帶操控星辰之力的晏臨淵,一起落入魚嘴中。
“哈哈哈!北鬥伏魔功,不過如此!”
就在佟長老等著看晏臨淵屍首分離時,七顆碩大的星子浮現,其中兩顆亮起一赤一褐兩種光芒,光芒盛極,令子母剪的金光頓時黯淡。
與此同時,伏魔網的星索粗大了數倍,一舉製住諸懷的反擊,強硬收縮起來。
突然的變故令佟長微微一怔,頃刻間,那顆赤色星子又脫離伏魔網向他飛來。
“不好!”
反應過來的佟長老不退反進,拚命運轉體內靈元,灌入頭頂的母剪之中。
嘭,子母金鯉剪自爆了!
母剪串連子剪,炸得天地一片慘烈,四頭諸懷瞬間一命嗚呼,晏臨淵也被法寶的自爆炸出十裡之外。
驚天動地的爆炸阻止了赤星的接近,讓佟長老得已退回戰船之中。
戰船雖已下降,卻仍保持著百丈高度,船上更有玄天宗掌教親自施加的防護之力,因而並未受到太大的衝擊。
佟長老擦了把冷汗,咒罵道:“害得老夫把壓箱底的法寶也自爆了,不將你扒皮抽筋難消老夫心頭之恨。”
他再將目光轉向下方硝煙彌漫的戰場。
赫然,一道身影自熊熊燃燒的烈焰中站了起來,黑發白袍,飄逸如仙,不是晏臨淵是誰?
“怎麽可能?”
驚呼聲中,赤星動了,自甲板之下一衝而起,懸停在佟長老雙眼之前。
伴隨赤星而來的還有一股濃厚得令佟長老難以喘息的靈力,化為無窮寒意,將他連同整個戰船禁錮其中。
佟長老拚命運轉靈力,卻連手指都動彈不了。
見山嶽滄海,方知己小;見日月星辰,方知時渺。
這一刻,佟長老對自己的修行產生了深深的疑問:“你真的只是築基期嗎?”
“不假。”
晏臨淵一步一跨,落到戰船上。
“築基期分成初階、中階、高階、巔峰和大圓滿,就算你高我一階到了大圓滿,也絕對逃不過法寶的自爆。”
“天璿勢坤·厚德以防,瑤光主戰·破軍掌殺,讓我動用天璿、瑤光兩顆星辰之力,你死得不冤。”
佟長老慘然一笑:“晏臨淵,你師父遊歷江湖時,我曾給過他幾兩紋銀,他用來救了一個凡人女子,看在這個情分上,能不能留老夫一命?”
“抱歉,我從未聽家師講過這件事,如果是真的,頭七那天我會回來超度你。”
“晏臨淵,玄天宗不是你惹得起的,何必趕盡殺絕?”
“這個問題我問過佟江,他的回答讓我很不滿意,你若是答的比他好,我便放過你。”
佟長老生出一絲希望,連連點頭:“什麽問題?”
“你們為何要對紅石城弟子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