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已是滄州腹地,自己已經徹底安全,沒必要再遮遮掩掩。再說,這一路上的樁樁件件,已經可以確定玄機子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陸乾作出了決定,他正要開口,忽聽江白桃叫道:“快看呀,那個黑臉叔叔在那裡!”
眾人目光一轉,就見街道另一邊,正立著一塊兩丈高的告示牌,一個黑臉漢子正站在告示牌下和人爭辯著什麽,不是周超又是何人?
原來不知不覺間,幾人已經走到了這塊坊區的告示牌和委托所前。
周圍往來修士甚多,陸乾低聲道:“周老,等回到客棧,我必定向你解釋清楚。”
玄機子點點頭。忽然就見周超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而他面前的修士則搖搖頭走了。
周超面前那人竟是個築基羽士!不僅如此,圍在這塊告示牌前的人群中,還有五六個築基羽士。
林樂察覺到大家驚訝的臉色,忙解釋道:“各位仙長,這個第四坊區的告示牌上刊登的各類任務委托,主要面向練氣後期和築基期,所以這裡常常有築基羽士。而那中央廣場上最大的告示牌和委托所前,連金丹真人都是常客。”
又一位築基羽士站到了周超身前,陸乾幾人走了過去,隱在人群中看了起來。
就見周超指著一張告示,一臉賠笑地說著什麽。陸乾定睛一看,就見告示上寫著:“玉青周家需要一位築基羽士出手一次,抵禦一名築基中期,酬謝一千五百靈石。”
林樂看了一驚,低聲說道:“這個價格可太低了,要請動築基羽士出手,我就沒見過低於四千靈石的。”
果然那位羽士也是大搖其頭。周圍圍觀的修士們議論紛紛。
“這個周家是怎麽回事?省錢省瘋了?居然省到築基頭上來了?”
“就是,拿築基羽士當大白菜呢?要知道築基出手,擔下的乾系可就大了,說不定為了幫你平添了一仇敵,一千五百靈石,我呸。”
“噓,我聽說這玉青周家已經被潮生門打壓得不行了,再過兩天,估計一千靈石都拿不出來嘍。”
……
聽到這些議論聲,周超的臉色更顯灰敗。他努力作出討好的神色來,但那名羽士不耐煩地甩袖而去。
正在這時,又一名羽士站到他身前,說道:“玉青周家,你是周秉的兒子,周超是麽?”
周超面露驚喜之色,人群的議論聲也平息下來。
“前輩,你認識我?”
羽士摸著下巴:“之前你父親還康健時,我和他打過幾次交道。我還曾到過你家玉青山和你父親品茗論道,當時遠遠見過你一眼。”
周超臉上浮現狂喜之色,他一躬到底,聲音發顫:“那還請前輩看在往日交情份上,不吝出手,幫我家一次吧!”
但羽士的話語卻一下子讓他如墜冰窟:“不過是點頭之交,哪有什麽往日情分。區區一千五百靈石,怎麽可能讓我出手?你再好好想想,你家還有些什麽寶物,若能湊夠四千靈石,我倒可以考慮考慮。”
周超僵硬地直起身來,澀聲道:“為了給家父療傷,實在是什麽底蘊都消耗乾淨了。我家只有傳承下來的一些功法秘籍,不知——”
“你看我像是缺功法的人麽?”羽士不耐煩起來,“沒有便罷了,你也別在此處浪費時間了。”
周超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竟然扯住了羽士的袖子,哀求道:“前輩,求求您了,如能出手一次,我周家上下必定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羽士臉上閃過一絲惱怒,一甩袖子,只見白芒一閃,周超就被推了開去,轟得一聲撞在身後的告示牌上,那告示牌都歪了三分。
他跌坐在地,嘴角滲出一絲鮮血來。
“沒有靈石,哪有什麽恩?什麽德?”羽士冷笑一聲,旋身而走,撂下一句話來,“我知道伱請築基出手,是為了抵擋潮生門的掌門。告訴你,我可聽說潮生門正在招兵買馬,又請到了一位築基作為客卿長老。拿不出靈石,你不如趁早回家,早點準備後事吧。”
聞聽此言,周超如雷擊頂,竟然癱坐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圍觀的人群哄笑起來,指指點點,周超眼神失了焦距,恍若未聞。
人群談笑片刻,慢慢散開了。
只見這黑臉漢子呆呆坐在告示牌下,忽然身軀顫抖,雙手掩面,埋頭於膝,哽咽著哭出聲來。
陸乾幾人靜靜看了一會兒,**楓輕歎了一口氣,白桃握緊了姐姐的手掌,玄機子連連搖頭。
忽然陸乾走上前去,站在周超身前,陽光照射下,影子覆蓋了周超的身軀。
“周道友。”他沉聲說,“抬起頭來。”
周超慢慢抬起頭來,他眼圈通紅,花了好一陣才認出眼前的人。
他連忙擦拭著臉頰,慌亂地說:“啊,是……是齊道友啊,你放心,我不會違背諾言的。我這就回山,差人把秘籍送來……”
陸乾朝他伸出手:“你先起來。”
周超愣住了,他呆呆看著陸乾,慢慢握住了陸乾的手,掙扎著站起身來。
就聽陸乾說道:“你既然是周家少主,便應當知道自己身負重任。我聽見令尊身受重傷,料想已不能理事,才惹來敵人乘虛而入。越是在絕望的關頭,越不能失去信念和信心,須知所有人的希望,如今都寄托在你一人身上,心中再苦,也要穩如泰山,如此頹唐,只能惹人恥笑。”
**楓注視著陸乾的背影,回憶起一路來的點點滴滴,忽然紅了眼眶。
周超呆呆聽著,苦笑一聲:“道友教訓得是,只是如今局勢糜爛,已回天乏力,別無他法了。”
陸乾搖搖頭:“不到最後一刻,怎能輕言放棄?若是萬般辦法都試過不行,左右不過一死而已,又有何懼哉?”
周超聞言,渾身一震,他眼神漸漸堅定起來:“道友說的是,我這就回山去,便點齊人馬決一死戰,絕不墮了我玉青周家的名聲!”
陸乾啞然失笑:“誰叫你決一死戰了,現在還遠沒有到這個地步。”
周超聽出他話裡有話,連忙問道:“齊道友何以教我?”
陸乾作了個請的手勢:“周道友,我們到客棧內詳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