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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接头(二)
顾经年与凤娘是走回家的。
因为他们身上的钱都给了高长竿,没钱雇车,也不愿意在雍京乱飞。
到家时,却见顾宅门外围着一些人,其中还有个躺在担架上的伤者,都是来找炎二赔钱的。
凤娘才接管了顾家的钱袋子,一转眼就要花出去许多钱,颇为不高兴,想必晚上又要在日记里写下一句「可恶」了。
至于那伤者确实被烧得很惨,可当顾经年蹲下慰问了两句,却听到了一句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成业侯不仅该赔我钱,还该给我买些药材啊。」
「何处买?」
「这附近不就有药铺吗?」
顾经年知他说的是自己与韩有信接头的那个药铺,遂问道:「往后是不是还要常常向我讨药?」
「这得看我伤势恢复的程度啊。」
「有道理,走,本侯亲自带你去买点药。」
「不必不必,小人就是提醒一句。」
不论如何,顾经年还是去了药铺。
依旧是转到了后院的屋舍里,韩有信又弄了一个禁听罩。
有些时日不见,韩有信也升了。
作为殷誉和的东宫属臣,此番可谓鸡犬升天,被任为奉议大夫。
但韩有信并不感激顾经年,一见面便抱怨道:「你误了我的计划!」
「韩提司有何计划?」顾经年顺势问道。
韩有信不是轻易能被套话的人,不答,而是道:「在外办事,莫称瑞国官职,称为韩大夫。」
「好,韩大夫。」
韩有信叹息一声,不悦道:「我给你的差事是什麽?让你再杀殷誉成一次,你呢?你做了什麽?」
顾经年像是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责备之意,坦然道:「我确实是再杀了他一次。」
「你!」韩有信又气又无奈,道:「都改朝换代了!」
「韩大夫也没说过不许。」
「还要我说不许吗?我们是细作,做事要少而精。」
「这句话,此前也并未与我说过。」
韩有信气极而笑,道:「那还是我的错不成?」
顾经年不答,表露的态度却已很明显。
韩有信认为他这是狂妄,道:「当了成业侯,你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好。」顾经年道:「只问韩大夫,我的差事完成了?」
「嗯,算是完成了。」
顾经年便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道:「这是我给阿姐的信,我需要收到她的回信。」
韩有信道:「我何时答应过你这等要求?」
「我到雍国当细作,最初只说要带回父亲。现在吩咐我办事,却不给激励,岂是用人之道。」
「好吧。」
韩有信想了想,不情不愿地接过了那封信。
「下一个差事,殷括丶殷誉成父子死后,为他们效力的炼师全都不知去处,你查出他们的下落。」
「为何要查他们?」
「防范雍国有阴谋,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别再多问。」
顾经年换了个话题,道:「我如何查?」
「查梁幸,那些炼师以他为首,且我亲眼看到他在永寿殿被拿下,但后来下落不明了。」
顾经年心想,也许是殷景亘拿下秘审了。
「这些事,你为何不吩咐裴念?」
「她没你这份好运,能得雍廷信任。」韩有信道:「但你也该常常去阅微学堂,我会在学堂教任,往后接头便在学堂。」
「你?任教?」
「看不出来吗?我很博学。」
「教什麽?」
韩有信晃了晃那个禁听罩,道:「异宝。凡有异人丶异兽之处,必有异宝,相生相克,相辅相成,我对此颇有涉猎,去教些异宝知识。」
「知道了。」
顾经年对此并不在意。
反正他在致识堂这种粗浅的学堂,并不会有异宝课。
他若需要异宝,直接问韩有信要就可以。
「可有避开黑钕石歇制的异宝?」
「虽有,却难得,你有何用?」
「打探消息须用。」
韩有信道:「待你有了具体眉目,再问我要。」
「可有比火摺子更方便的引火之物?」
「到时一并给你。」韩有信道:「但记住,细作办事,简而精,别再闹出大事来。」
「好。」
接受了新的差事,顾经年离开药铺,回了顾宅。
裴念已经回来了,吃饭时什麽也没说,任由凤娘管钱后置办了美酒佳肴丶摆出近乎女主人的做派。
等用完饭,裴念与顾经年回了主屋,才开口说了与白既丶游彦说好去看他们练习技能之事。
「何时?」
「明日下课后,直接从学堂出城。」
「哦,那我明日也去学堂吧。」
「睡吧。」
裴念解掉了束发。
顾经年伸手拿起她放下的玉簪子,道:「记得你出门时戴的是支木簪。」
「断了,白既临时借了我一根。」
「插在头发里,如何会突然断了?」
「我哪知道?」
裴念随口说着,忽意识到顾经年话里有话,道:「你是说?」
「嗯。」
顾经年点点头,道:「他这是提醒你,该断则断,会遇到更好的人。」
裴念从未考虑过男女之情,摇头道:「休胡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顾经年无所谓被称为小人,坦荡表达自己的看法。
「他喜欢你,你名义上与我好,他还追求你,非君子所为。」
「你我尚未成婚,他为何不可?」
「好吧。」
顾经年从头到尾都只是就事论事的态度,此时忽然意识到,再说下去就有些像是吃醋了。
裴念一心当瑞国的细作,自然不会误会。
可当两人熄了烛火躺下之后,气氛还是有些僵。
过了一会,他们用秘密语言聊了起来。
先是说了韩有信布置的新差事,之后,顾经年道:「我今日跟踪了卫俪,她去见了一个人。」
「然后呢?」
「他们交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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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词裴念还没有学过,不由问道:「什麽意思。」
顾经年于是用正常的语言道:「交合。」
「哦。」
窗外忽然响起了几声鸟鸣。
裴念在榻上坐起,叱道:「滚开,没人要与他交合。」
鸟鸣过了一会才安静下去。
裴念重新躺下,问道:「谁与卫俪交合了?」
「没看到脸。」顾经年道:「但那人很厉害。」
「厉害?什麽很厉害?」
「不是说那个。」顾经年道:「我是说他城府甚深,卫俪看眼便能看出人心,可他与卫俪相处一般自然,要麽心思极单纯,要麽能够控制自己的想法,这点,非常厉害。」
裴念对此很认同,点点头道:「心机深沉,不是一般人。」
「能有这般心机,地位不会低。」
「与越国公主交情过密,想必精通炼术,有一身不俗的异能。」
「是。」顾经年道:「韩有信在查殷括的炼师下落。」
「所以,雍京有一个心机深沉丶位高权重丶异能高强之人,藏匿了那些炼师?」
「很可能。」
「可惜能接触到的卷宗太少了,否则我把雍国高官权贵列下来。」
「睡吧,裴缉事。」
「在雍国,别称我的官职。」
「你说过任何时候都称你的官职。」
裴念不喜欢被顾经年调侃,推了他一下,背过身去。
却不是说睡就睡的,她想到了白天说的嫉妒顾经年的话,心头有些茫然,疑惑天下间异能强悍的人那麽多,为何自己独独嫉妒他一个?
是嫉妒吗?还是害怕被他甩得太远?
裴念分不清。
忽然,她目光落处,边柜上的玉簪泛着微微的光芒。
裴念其实知道,白既的所做所为是因为喜欢她,但这种喜欢来得太突兀丶太莫名其妙了,只让她感到警惕,疑惑雍京四公子之一难道没见过几个好女子吗。
这辈子故意不去想男女之情,可回避不是办法。
近来有些心神不宁,念头不通达了。
辗转反侧,裴念还是会失落于功利,又怪自己想得太多了。
身旁,顾经年却是睡得酣然,让人莫名着恼……
夜里,顾经年做了个梦。
他感觉怀里有个女子,好像身处当时那个衣柜里,凤娘故意地蹭了他两下,附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你也想吗?」
于是,他抱住她。
「哎,疼……」
轻呼声响起,顾经年清醒过来,意识到那是裴念。
他想起裴念背上有伤,不由惭愧。
「抱歉。」
「没什麽好抱歉的,我能与你来此,就是不怕你,不必一副终日怕占我便宜的样子,谁占谁便宜还不好说。」
顾经年还有些糊涂,问道:「你说什麽?」
「没什麽,背疼。」
火摺子亮起,点燃了烛光。
裴念让顾经年看了眼她的伤口,问道:「破了吗?」
「出血了。」
「你给我换药吧。」
「好。」
裴念背过身,褪了衣裳,顾经年解下她身上的裹布,露出她的背。
他起身去拿药,裴念不由看了他一眼,避开了目光。
气氛有些不对。
「我很羡慕你,受了伤就能自己好起来。」裴念开口道,尽可能维持着平淡的语气。
顾经年给她抹着药,道:「我小时候有个愿望,希望有人能给我抹一次药。」
「为何要抹药?」
「伤口毕竟会痛。」
裴念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可当顾经年给她缠上裹布,环到她面前时,却被她握住了手。
「怎麽?」
裴念转身,说也没说,竟是亲了顾经年一下。
「做什麽?」
「又不是没亲过。」裴念道:「我永远不会是你的女人,但你可以偶尔当我的男人。」
「为什麽?」
「我想。」
「你背上有伤。」
「不碍事的,轻些……」
榻上的声音窸窸窣窣,边柜上,那玉簪子还在泛着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