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尊重?”盛西庭垂头睨了她一眼,极短促的笑了一声,“五倍的赞助费,你说我不尊重你的事业?”
“小公主,你想好了再说。”
“我不是说这个!”季月舒急了,清冷眉眼皱成一团,深吸了一口气后,放缓了声线,试图和他讲道理,“我是说,你不该干涉我们巡演时间安排的,半年时间要走遍全国,根本就不够...”
“不行。”盛西庭转身往外,高大挺拔的背影在京市暗淡的天空下拉出一道铅灰阴影,沉沉压在季月舒心上,“半年?想也别想。”
像是觉得这样的话太过生硬,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小公主,让你的观众朋友们来京市看演出,也是一样的,乖,听话。
他哄人的话张口就来,但态度和之前一般无二,可以说是无可转圜,季月舒咬着唇站在原地,低着头没应声。
盛西庭等不到她的回应,唇角的笑意慢慢凝固,薄薄的眼皮阖下,遮住了锐利的黑瞳,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就这样吧,公司还有事要忙,我先走了。”
说完看了她一眼,言下之意,是让她送。
季月舒瞪了他一眼,才被他吻过不久的饱满红唇里,冷静的吐出两个字,“再见。”
盛西庭被她气笑了,冷着脸抬脚就走。
站在原地的季月舒动也没动,顿了一会儿后,反而朝封晓颖的办公室跑去。
听见她跑远的脚步声,盛西庭身形微凝,却没回头,脚下的步伐依旧坚定如初。
半年?
如果不是已经足够尊重她的事业了,他一天都不想放她离开。
三个月,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从封晓颖的办公室里出来,季月舒松了口气,但蹙起的眉头却没散开,一路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小跑着朝更衣室去。
他们到的时候还算早,舞团没什么人,不过在办公室耽误了一些时间,现在人已经基本来齐了,正聚集在大训练室,等着季月舒来带早课。
季月舒飞快的换好衣服,从衣柜最里面的角落里,拿出那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小药瓶,垂眼看着里面粉色的药片。
“小公主,给我生个孩子吧。”
这句话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季月舒纤细的长睫在半空中颤了颤,随后毫不犹豫的倒出一片,仰头吞了下去。
她知道盛西庭很想有个自己的家,但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药片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季月舒皱着眉头,死死压抑着想流泪的冲动。
“月舒,你在吃什么药啊?”
突然出现的人声吓了季月舒一跳。
她慌张的盖上药瓶,苍白着脸去找生意的来源,一转头,就对上门口文嘉懵懵的眼神。
“没什么,”季月舒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镇定自若的将白色药瓶放了回去,“是维生素。“
文嘉走了过来,找出自己忘记拿到教室的保温杯,一脸好奇的追问,“月舒你吃这个干嘛?维生素缺乏吗?这个是什么牌子啊,吃了有用吗?”
季月舒拿好自己的东西,忍着干呕的感觉和她并排往外走,“不缺,就日常补充一下嘛。”
“牌子吗?我不是很清楚,是朋友帮忙从国外买的,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帮你问问?”
“吃了...有用的。”
“用处,很大。”
文嘉本就是她的小迷妹,问的这么仔细也只是想跟风女神一把,听见这药还要托人从国外买,吓的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有常吃的牌子,就不用麻烦月舒了。”
季月舒笑笑,把话题转到了半个月的巡演上,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往大教室走,又等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到齐了,封晓颖当众宣布巡演安排,惹来一阵哀嚎和抱怨。
不过因为巡演的女主角是季月舒,所有人都不想放弃这个和顶级舞者同台带飞的机会,抱怨完了,也都投入到了紧张的训练和排练中了。
从这一天开始,季月舒变得更加忙碌,本就恐怖的训练量几乎翻倍,让跟着她一起练功的文嘉等人直呼吃不消,只能咬牙勉强跟上。
私底下都忍不住感慨,怪不得季舒能成为英皇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席呢,尤其还是在人种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能成为新的芭蕾舞巨星,付出的努力和汗水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为此,她们也在默默的加训,舞团排练的效果,一天比一天更完美。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等深夜结束排练,季月舒回到家,等着她的还有另一番更加刻苦的训练。
也许是知道她不久就要离开,也有可能是上次的不欢而散让盛西庭心里有气,总之就是,他这段时间,要的格外的狠。
家里的客厅、厨房、阳台、浴室,每个地方他都要让抱着季月舒走个遍,一边折腾的她哭出来,一边在她耳边强调,“这是你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是要,每一寸地方,都染上你的味道才好呢。
“等以后有了孩子,孩子也要在这里玩耍,等它再大一点,我就告诉它,妈妈是在这里怀上它的。”
“好不好,嗯?“
季月舒简直被他描述的画面搞的快疯了。
她红着脸,顾不上他恶劣的顶撞研磨,挣扎着抬手去捂他的嘴,却反而被盛西庭捉住手腕,似咬非咬的舔了一下掌心,“....盛....盛西庭...你...你住嘴!”
短短一句话,说的又是哭又是喘,还夹杂着大量的吸气声,颤巍巍的音毫无威慑力。
盛西庭抱着她的手臂用力,轻而易举的将她往上颠了颠,随后笑着松开手,任由她在重力的作用下狠狠往下跌坐,触及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失重和失控同时到来,撞的季月舒感觉自己快要碎了。
她哭都哭不出来,只能趴在盛西庭怀里,被他掐着腰为所欲为。
等一切结束,盛西庭忍不住张开五指,在她涨满的小腹上一点点的丈量,“我们的孩子,说不定已经在里面了。”
季月舒迷糊成一团的大脑瞬间惊醒,被泪水沾湿的眼睫艰难的颤动,从模糊的视野中窥见他垂眸看向她时,漆黑瞳孔深处,那抹几乎可以称得上温柔的神色。
心尖狠狠一悸,像是被电流飞快的击中。
不会的,盛西庭。
你想要的孩子,根本不会有。
想起每天严苛的定时吃下去的粉色药片,季月舒缓缓闭上眼,不再去看他脸上满含期待的表情。
这次巡演的第一站,当然是从京市开始。
等到了那天,季月舒早早的就赶去了舞团,结果刚到不久,几乎所有人都来齐了。
每个人身上,都透着严阵以待,而脸上,又全是跃跃欲试。
兴奋,紧张,期待,热烈...从一张张野心勃勃的年轻面庞上喷薄而出,将大排练室里的气氛,熏染得焦灼又狂放。
季月舒不理会在她身旁走来走去试图寻找安抚的队员们,安静的做着拉伸,等封晓颖组织起排练,她完美的状态、精湛的技术,优美的舞姿,像是一粒定心丸,将所有人的不安抚平。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首席的力量。
接下来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安排中安稳度过,又被盛西庭高调送到剧院的满场鲜花打破。
被文嘉拉着,站在窗边往下看去,差点被各色百合花将视野挤破,她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对盛西庭这过分张扬的作风深感头痛。
“月舒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啊,”旁边的文嘉还在一脸惊叹的看着楼下忙碌搬运花篮的工人,“整个京市的百合花,恐怕都在这里了。”
“这得花多少钱啊?男朋友有钱帅气还慷慨……”说着用肩膀撞了撞沉默的季月舒,趴在玻璃窗上的脸转过来,像个女鬼一样幽幽的叹气
“可恶,这种黄金狗粮,太酸了,太酸了,我不想吃了呜呜呜……”
季月舒被她逗笑了,她转身摇摇头解释,“这大概是他想出来的赔罪方式吧?说好了要来看我首演,今天早上临时有事,要去燕郊一趟,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看他这个架势,多半是来不了了。”
“哦!这样啊!”文嘉瞬间站直了身体,满血复活了,并且忍不住义愤填膺的声讨起刚刚才夸过的慷慨男人
“那就是他不对了!舒女神在国内第一场演出耶!他作为男朋友怎么可以不到场!”
“没办法嘛,他要是不好好工作,哪里能送的起这么多花呢?”季舒收起笑容,垂下的长睫掩住了眸中的失落,“他不来也好,免得我看到他就生气。”
其实哪里会生气呢?
他如果能来,她只会高兴。
毕竟,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看过一次她完整的演出。
年少时两人也曾坐在一起畅想,但全都被现实一一击碎。
少年人的期许成空,只剩下这满场的鲜花,用金钱的芬芳,维持着表面的完整。
他来不了,也好。
“走吧。”季月舒招呼着窗边一大群叽叽喳喳看热闹的女孩子,清冷美丽的脸上,是异常沉着的神情,“去后台准备了。“
“演出,快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