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可能怀孕....
冲动之下说出这句话,季月舒心里瞬间就后悔了,面对他认真的追问,季月舒甚至不敢回答。
她低着头,手指甲无意识的刮蹭着袖口,咬着唇一言不发。
盛西庭看着她从黑色风衣里垂落的雪色长颈,收回目光后,伸手扯了扯领口,慢慢的吐出一口气。
“让我猜猜,为什么是不可能怀孕。
“小公主,”他眯着眼,转头看向桌子旁边的巨大的玫瑰花束,不紧不慢的开口,“是因为,你在避孕吗?”
“用的什么方法呢?吃避孕药?”
他的神情,与其说是猜测,不如说是笃定。
“没有!”季月舒心里一突,猛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后,又飞快的低头避开,红唇张了张,下意识的否认,“...我就是觉得...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怀孕……”
末了还红着脸指责他,“你不要多想!”
好像自己真的被冤枉了似的。
盛西庭极短促的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看着她没开口。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眼看着气氛凝滞,季月舒咬了咬唇,试探着去拉他的手,“...盛西庭,你别着急,怀...怀孕的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手中一空,盛西庭避开了。
拒绝的意味明显。
这还是第一次,连讨好都不起作用。
季月舒慌了起来,她捉住他来不及撤走的袖口,仰头看着他时,那双澄澈水润的眼睛里快速聚集起水汽,长睫一眨,就顺着泛红眼尾滑落,“....盛西庭...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明目张胆的故技重施。
显然在赌他会心软。
盛西庭闭了闭眼,不去看她水雾氤氲的眼,垂在身侧的手掌收紧,但到底没舍得拂开她的指尖。
他头往后仰,整个人脱力般靠在椅背上,慢慢的叹了一口气,“……算了。”
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答案,但和上次看到她跟宁言熙的资料时一样,盛西庭还是选择了自欺欺人。
他苦笑一声,妥协睁开双眼,深邃黑瞳看着餐厅繁复的天花板,一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但她却总有办法拿捏他。
“先吃饭吧。”
心里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不看她,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
季月舒瞬间就明白,他暂时不会追究了。
又被纵容了一次。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一点点的泛上愧疚,忍不住开口弥补,“盛西庭,等演出结束,我们一起回京市...”
季月舒挪了挪椅子,试图离他近一些,一张巴掌大的雪白小脸被黑色风衣包裹着,靠在他深色西装外套上。
黑与白的对比产生极致的艳,将她带泪的清冷眉眼衬托的愈发惑人,像是传说里只会出现在雪山的精怪,饱满红唇张合着,吐出致命的邀请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拜访周爷爷,好不好?“
和他重逢都快半年了,她都没听到他说起过周爷爷的近况,但季舒知道他重感情,连刘向都能跟着他混的风生水起,想必周爷爷也会照顾的很好吧。
几年没见那位豁达的老人,季月舒也想他了。
她就这么仰头看着他,流过泪的眼睛亮的惊人,在说完这句话后,重新带上了期待的笑意,动人至极。
但盛西庭的脸色却瞬间变冷。
他垂头漠然的瞥了她一眼,缓缓抽回被她挽住的胳膊,下颌角紧绷着,没说话。
“……..怎么了?”季月舒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直起身白着脸,颤着声线追问。
“呵~”盛西庭嗤笑一声,转头看着她越来越慌乱的表情,好一会儿后,才沉声叫她名字,“季月舒,你要记住一点事。”
“你欠我一个家人。”
“永远也还不了。”
季月舒心脏狠狠一跳。
她张了张嘴,还想问点什么,但盛西庭已经不准备再给她开口的机会了,他冷冷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说的上讥诮
“至于你说的去拜访周爷爷……”
“放心吧,会带你去的。
接下来的一顿饭,季月舒吃的食不知味的,时不时的就偏头,小心的觑盛西庭一眼。
但盛西庭却对她明晃晃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沉默的看着她吃东西,摆在自己面前的刀叉,动也不动一下。
季月舒本能的意识到盛西庭刚刚说的那些话非常重要。
但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神带来的压迫感太过实质,让她浑身僵直着,连思考都被冻结了,只剩下机械的吞咽。
一桌子空运而来,大厨精心烹制的菜肴,最后却根本没人认真品尝,就草草撤了下去。
看着她放下刀叉,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眼神游移的不敢看他,盛西庭目光顿了顿,随后一言不发的拉开椅子起身往外走。
季月舒默默的跟在他身后,提着过于宽大的外套下摆,走的摇摇晃晃。
餐厅领队见他们离开,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餐车上准备好的香槟和蛋糕,到底还没开口。
盛西庭迈着长腿,走的飞快,西服内袋里小巧的首饰盒时不时的硌他一下,就像一粒沙,在心脏间隙摩擦。
又疼又涩。
季月舒艰难的小跑起来,也逐渐跟不上他的步伐,不得不将衣服下摆撩起来抱在怀里,看起来非常狼狈。
盛西庭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脚步微顿,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跟不上,不会开口让我等一等吗?”他没回头,但眉心却紧锁,无奈的朝她伸出手,再一次妥协,“过来。”
季月舒快步追上去,像是怕他反悔般飞速握住他干燥温暖的手掌,将他食指紧紧攥在掌心,抿着唇朝他笑,“盛西庭,等一等我。”
盛西庭又叹了口气。
但他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还纵着她,于是依旧沉着脸,收拢指尖,将她的手掌包裹住,拉着她往外走。
只是这次,步伐放的很慢。
“盛西庭,”看着电梯数字一点点往下跳,季月舒总算缓过一口气,被打断的思绪再度接上,她小声叫他,在他看过来时,认真的望过去,“我欠你一个家人....是什么意思?”
盛西庭刚刚化冻的眉眼,又凝固了。
“你不知道?”他的唇角细成一条直线,迫人的目光在她脸上搜寻了好一会儿,才收了回去。
“这件事,你倒是可以回去问一下你的家人。”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冷嘲的笑,“毕竟,你们一家人相亲相爱,什么事都愿意为对方做。”
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说,季月舒愣了一下后,表情也冷了下来。
她的手往回抽,盛西庭也没挽留,任由她离开。
掌心空落落的,他动了动指尖,果断将手掌背到了身后。
季月舒垂着头,将他的动作全都收进眼底,有心想解释几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一直都知道,魏岚和盛西庭之间,有这很大的矛盾。
他们两人只见过一面,但那一次,也闹的非常不愉快。
高一那年冬天,盛西庭刚给她补课不久,两个人掌握不好时间,明明课已经讲完了,但还是会莫名其妙的拖延。
因此,季月舒回家的时间就乱了几天,引起了魏岚的注意,她虽然找借口搪塞过去了,但没防备魏岚有一天突然来校门口接她,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魏岚看到和季月舒走在一起的盛西庭,气得眉毛倒竖,立马将季月舒拉在身后,瞪了他一眼后,也不理他,开始数落起季月舒
“外面不三不四的人离远点!小心沾染上穷酸气!”
那个时候的季月舒还是个乖孩子,被妈妈捉到她和讨厌的人打交道,吓得脸都白了,低着头不敢反驳。
还是盛西庭自己笑了笑,将她的包递了过来,礼貌的向魏岚解释,“阿姨,学校里没什么人了,我送这位同学出来,既然家长来接了,那我就功成身退了。”
说完礼貌的告别,转身就走。
魏岚狐疑的盯着他的背影看,但他走的太干脆了,她也找不到什么破绽,只能转头用力的拍了拍季舒的背,大声说,“就算是帮忙,你不会找有钱一点的男同学吗?”
“像这种...”她又看了看远处少年挺拔的背影,目光在他陈旧羽绒服上顿了顿,鄙夷的嗤了一声,“给你提鞋都不陪,你还敢把包给他?”
声音大的在场的人都听得到。
季月舒第二天简直无颜面对盛西庭,在练舞室磨磨蹭蹭好久,都没去补课。
还是盛西庭自己找了过来,看着她不好意思的样子,默了默后,温和的笑着安慰她,“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但季月舒自己知道,眼前的少年骨子里有多么骄傲,被魏岚这么当面羞辱,他即使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也一定有了芥蒂。
因此,她后来几乎不在他面前提起魏岚。
她和家里闹翻了的事,自然也没告诉盛西庭。
现在看来,盛西庭好像对她,和她的家人,有什么误会?
“盛西庭...”她咬了咬牙,艰涩的开口,“其实我...我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
“嗯?”盛西庭低头看向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后,慢慢的问她,“为什么呢?”
“因为...”面对他锐利的眼神,季月舒脑子空白了一瞬,老老实实的将全部的真话说了出来,“他们让我来讨好你……”
“让你来讨好我……”盛西庭跟着重复了一遍后,慢慢的笑了起来,勾着唇反问她,“你不愿意?所以,干脆连父母都抛弃不要了?”
“讨好我,就让你这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