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動叫住道長,和道長你是來尋我的,這兩者並不矛盾,不是嗎?”據先前閑聊時所說,今年已然九十有余的老者,其眼睛深邃乾淨,在天光的映襯下,隱隱之間,好像在發光。完全沒有一般老人那種滄桑渾濁之感。
趙塵點了點頭:“這麽說倒也沒錯。不過有一點老哥卻是猜錯了,我並不是來尋老哥的,或者說並不是專門來尋老哥的。我來此是為了尋一些有緣之人,想請他們幫我一個忙,而老哥便是我目前遇到的最適合的有緣之人。不過,我說老哥主動邀請我,也不是虛言。先前在街上,眾人對我都是一種避而遠之的態度,唯有老哥主動招呼我,這何嘗不是你我之間的一段緣法呢?”
“道長卻是久不履凡塵,不知紅塵之中,民生多艱啊。”對於趙塵的話,老者只是重新端起茶杯,搖了搖頭:“道長這一身氣度舉止,一看就異於俗流。和道長產生牽連,或是一段福緣,或只是一場平平無奇的事情,但也有可能是一場麻煩,一個禍端。普通小民實在承受不起這樣的波折,不是只能敬而遠之了嗎?”
“或許吧。”
“之前道長碩要尋找有緣之人,想請其幫一個忙。不知是什麽事?”
趙塵將放在案上的燈盞拿起,微微轉動了小半圈:“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想借個火而矣。”
“借火。也……”老者一邊嘴中輕輕念叨著,一邊看向小案上的青銅燈盞。思索了了一個呼吸後,老者重新將目光投向趙塵,對趙塵的請求不置可否:“之前閑聊,多是我在說,道長在聽,還不知道長怎麽稱呼?”
聽見老者的問題,趙塵、清微兩個名稱差點脫口而出。正在此時,趙塵忽然想到:一來老者也只是說了自己姓宋,並沒有說出具體的名號,介紹生平往事的時候,說那些歷任的州府郡縣之時,也之時一口帶過,也沒有說具體的名稱。二來,自己和老者萍水相逢,緣法不深,若是留下真是的姓名、道名,平白又是一份因果。
想到這裡,趙塵忽然又想到當初在山海走廊被人稱為雷道人的經歷:“確是我失禮了。這樣吧,老哥稱我一聲塵道人便是了。”
“塵道長,不知道長如今可有落腳之地。若是沒有的話,可以暫時在我家落腳。”
“多謝老哥了,不國落腳之地,還是有的。這天地廣闊,何處不可暫歇?當然了,我如今卻不是住在荒郊野外。”說著,趙塵抬手一指:“我如今在城外一處山村中借宿。”
“既然道長自有住處,我便不強留道長了……”老者隨後又將話題聊到了修行之上。一番閑聊之後,趙塵發現,這老者或許還是一位神魂一脈的修行者。當然,依趙塵估算,老者雖是一位神魂一脈的修行者,但最多也只是初入點亮心燈,甚至只有明心見性。
點亮心燈做為神魂一脈的第二個境界,都不用圓滿,只要大成,便可以施展一些神異手段,便會在身上留下一些異於常人的特質,除非運用高明的手段進行遮掩。而老者身上沒有一絲這樣的特質,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老者那雙明亮、清澈、深邃、乾淨的眸子,這也能算異於常人的地方,但這點特質,甚至沒有超出尋常人。
一開始,趙塵甚至隻發現老者是一位先天武者。但是,老者這番對修行的論述交流,絕不是自書中看來或是聽別人言說,之後憑空領悟出來的。其或是本身的修行體悟,或是高境界對低境界的推論,又或是一位修行者事無巨細,一點點掰開了揉碎了將自己的修行體悟講給他聽。而最大的可能性,還是第一種。所以,老者最多也只是一位初入點亮心燈境界的修行者。
而且,老者對於修行的感悟,雖然在細微之處十分深刻,但總體來看,卻又有許多的疏漏之處。顯然,老者身上這點神魂一脈修為,並非由名師傳授,很大可能是自己悟出來的。
和老者的交流間,趙塵忽然想到了許晏。趙塵好為人師的性格忽然發作,為了防止老者誤入歧途或者行差蹉跎, uukanshu 遂在交流中主動指點起來。
在和趙塵的交流之中,老者心靈深處,那原本一點搖曳微弱,時不時還會突然熄滅的光亮逐漸穩定下來。從原本紅豆大小逐漸變作黃豆大小。這光輝雖然依舊有些搖曳,但至少不會突然熄滅了。根據之前和趙塵的交流,自己如今是四階七境的第二境。並且由之前的初入此境到如今的已經小成。
等之後這光亮由黃豆大小變作一寸多長,並真實顯化在識海之中便是大成。等大成之時,自己就可以展露一些神異手段了。等這光亮在識海之中照亮周圍三尺空間之時,便是此境圓滿了。
此番交流,從初入此境到有所小成,自己這麽多年的積累並沒有全部耗盡。老者清楚的感知到,最多三年五載,自己便可以由小成入大成。從今日算起,差不多十年功夫,便可以此境圓滿。想到這裡,老者不禁在心中輕歎了一聲。他知道自己此番欠大了,這可為傳道授業解惑之恩。
“這點亮心燈境界的修行,實際上只要大成便可以著手突破了。之後從大成到圓滿乃至圓滿之上,則只是底蘊的積累。”
“在這之中,又為什麽會有圓滿這個節點呢?因為在圓滿之前,這種底蘊的積累是得大於失的,而過了圓滿這個節點之後,積累底蘊這個行為還是可以的,但和所花費的種種代價相比,卻是得不償失的。”
“原來如此,多謝塵道長解惑,我當初讀些經書,自悟出來的法門之中,不想竟還有這麽多的疏漏。之前的我,還真是坐井觀天。”老者放下手中的茶盞,誠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