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铉在宫中待了几日,终于在丹阳郡主第三回差人去给请回来了。
只是这一回来,又让青竹收拾收拾包袱,说是要去一趟渠州,只道去那里寻已经一位已经归隐的琴师,说是要亲自请了那琴师弹琴给太皇太后祝寿。
渠州离京城好几百里,这样一来一回差不多要花上一个多月的时间,眼下已经到了十月,丹阳郡主想着等他回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她那儿媳先前已经说好了要帮她规劝儿子,此时他们夫妻二人分开,那等儿子真正回到正途,都不知道要猴年马
月去了。
眼下愁的人不知道丹阳郡主,在泽兰院的江月凝同样也是一筹莫展。
昨天她收到了兄长寄回来的信件,说是找到了唯一的知情人,只是接近年关,军营中的事物颇多,他暂时没有办法亲自前去替她查证,只能等年后才能替她去一趟。
江月凝想要见到恩人的心自然是急切的,可兄长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等,反正已经等了三年,再等几个月也没什么。
带着这样的期待,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很好。
给丹阳郡主请安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很是明显,让丹阳郡主误以为她是得知谢铉要去渠州,不用再对着他而高兴。
这可不行,她还想着让儿媳把儿子扳回正途呢,儿子要离开这么多天,万一等儿子回来的时候儿媳反悔了那可怎么办?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心情颇好的儿媳,趁着对方喝茶的间隙道:“阿铉要去渠州的事情你可知道了?他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万一他在外面遇到了别的女人可如何是好?你能不能帮娘劝劝他,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江月凝捕捉到了渠州这两个字,她搁下手中的茶盏,惊讶地问:“世子要去渠州?什么时候?”
兄长信中提到那位或许会知道恩人的人如今在渠州,如果谢铉要去一趟渠州,那不就是打瞌睡了正好有人递枕头。
还有这样的好事?
果真是的话,她不仅不会劝谢铉不要去渠州,甚至她自己也想跟着前去。
丹阳郡主见儿媳眼下听见自己的儿子要去渠州,眼中的笑容更甚了,她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想要你帮我规劝阿铉是一件事困难的事情,是在为难你,你若是不愿意便罢了,反正还有侯府养着他,只要他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便有着
他去吧。”
江月凝这时候才察觉是自己的反应太过不正常了,她收起了眼中的笑意,正色道:“母亲误会我了,世子这些年一直都在京中,每天只知玩乐,说不定出去一趟还能让他长长见识,届时开了眼界,性子兴许就会变了。”
丹阳郡主本来还想着儿媳能帮忙劝儿子,没想到儿媳竟是觉得儿子也应该出去走走,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他早在几年前就离家出走一次了,她就是怕他这一次又一去不回,所以才想着对方能够多帮忙劝劝。
儿子当年离家出走的事情京中知道的人不多,当时他们夫妻二人对外也只是声称他去了长陵赵氏一族中学习,也就是婆母的母族。
到底不想让儿媳知道当年在宫中发生的那件事,丹阳郡主只好道:“以他的性子,万一兴致一来,索性不回京了,那可如何是好?”
江月凝等的就是她的这句话,她面上假装为难,半晌之后在丹阳郡主期待的目光之下,轻声道:“母亲若是信得过儿媳,便让世子将儿媳一同带上,到时世子若是在外面被什么人什么事情绊住了,儿媳也可以随时劝着世子,让他要事事以母亲和
公爹为重,莫要在外头做些让二老为难的事情。”
渠州到京中来回上千里,这一路奔波劳累自然是少不了的,江月凝自小养在闺中,自然是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丹阳郡主没想到她能够为了自己的儿子做到这种地方,心里瞬间很是感动。
可让自己这娇滴滴的儿媳跟着去吃苦,她又于心不忍。
她拉过儿媳的手,道:“这一路上定然会不舒坦,吃住都不能同侯府相比,说不定还得风餐露宿的,你真的愿意为了阿铉做到这种地步?”
未等江月凝回答,她还是觉得不妥,不能让儿媳跟着一道吃苦,便挥了挥手:“罢了,他要去便让他去吧,他若是真在外头被那些狐狸精勾引了,大不了我亲自去把他给绑回来!”
江月凝觉得只要能找到恩报恩,吃苦也算不了什么且她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出过一次远门,十三岁的她都能受得住,为何现在的她受不住?
她面上挂上浅笑,怕丹阳郡主真的下定决心不让她跟着,忙道:“母亲不必担心,儿媳从前也是出过远门的,这点路途对儿媳来说算不了什么,只要能够帮助母亲让世子回到正途,儿媳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这话说得江月凝自己都差点感动,她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着丹阳郡主的脸色,发现在她说到最后的时候,丹阳郡主脸上果然隐隐有些动容,于是乘胜追击追击道:“母亲,儿媳也想世子变好。”
丹阳郡主对上儿媳诚恳的脸,最后还是答应了。
“既然如此,你就同阿铉一道去吧,记住,要照顾好自己,他要是在途中惹了你,你也不必忍让,若是敢欺负你,回来告诉娘,娘替你收拾他。”
江月凝弯了弯眼睛道:“都听娘的。”
到了谢铉出发的日子,青竹一大早就命车夫套好了马车在侯府的门口等候,他怀中抱着包袱走在谢铉的身后,心中却有疑惑。
本以为今天世子起得够早的,可是他进去给世子收拾包裹的时候,却发现夫人竟然已经出去了,正房里除了世子外,不见夫人的身影。
不知道世子有没有同夫人提今天要去渠州的事情,等夫人回来之后,若是发现世子已经出远门了,也不知道夫人会不会伤心。
唉,他们世子果真是无情,这样对待自己的新婚妻子真是太不像话了。
出了大门之后,走在跟前的谢铉突然停了下来,青竹正在心里说着主子的不是,面对骤然停下的主子,他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的心里话被他听到了。
谢铉看着早就等候在马车前的江月凝,他脚下的步子停住,瞥了她一眼,开口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难道知道我要出门,还特意起了个大早给我送行?”
要真是这样,那还真当时贤良淑德,只是他似乎并未同她说自己要出远门的事情吧,他转头看了一眼青竹。
青竹立刻证明自己的清白:“主子,小的什么都没有同夫人说,大约是夫人从郡主那里得知的。”
这件事情除了他这个近身伺候的人之外,就只有郡主和侯爷知道,许是郡主也看不下去世子把夫人当外人,所以特意告知了夫人。
谢铉睨了青竹一眼,转头对上江月凝,却见她身后的冬枝和夏星二人手中皆拿着一个大大的包袱,他不觉得江月凝会这么好心给自己收拾包裹,于是看着那包裹问:“她们拿的是什么?”
江月凝对上谢铉,浅浅笑道:“这是妾身的包裹,母亲说了,世子这一路来回大约要花上一个多月的时间,所以让妾身跟随世子,方便在路上照顾世子。”
这话就不像是他娘能说得出来的,谢铉看着她,突然唇角勾起一抹笑:“我娘真是这么说的?”
自然不是,是她自己瞎编的,可为了能够让谢铉带上自己,她只得认真点头,一双明澈的杏眸定定地看着他。
谢铉当然不会忘了他这一路去渠州的真正目的,如果带上江月凝,说不定他还要反过来照顾对方,完全没有要带上她的理由。
江月凝瞧出了谢铉不想带上自己的心思,她半是威胁道:“母亲说了,若是世子不带上妾身,就不许走出这侯府半步。”
这也是她瞎说的,反正婆母不在这里。
谢铉素来是她的固执,心想带上她也不知道不可以,就是会麻烦一些,尤其又有他娘的话在这里,若是让兄长知道他因为拒绝了自家夫人的陪同,而导致被他娘给关了禁闭,指不定会怎么笑话他。
自尊心作祟,他还是妥协了:“要我带上你可以,但是你身边只能带画扇,其他的人都留在府中。”
一个江月凝就够了,要是还要带上她那两个同样肩部能抗手不能提的丫鬟,真遇到了什么危险,他可顾不上。
以她的性子,她这两个丫鬟出了什么意外,她定然会深深地自责。
冬枝和夏星确实不愿,要让夫人单独跟着世子,她们实在是不放心,“夫人,就让奴婢跟着你们吧。”
江月凝也知道带的人越多反而不好,她小声交代她们道:“你们二人就在府中等着我回来,我不在京中的这些天,我那间铺子还需要你们帮忙看着,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会给府上写信,还有就是不要让姨娘知道我接下来的两个月离京了,明白了
吗?”
到底是自己的主子,就算是对待她们再如何宽和,她们也不能越过主子替主子做决定,只得应下。
江月凝心里松了口气,偏头对上谢铉,弯起了唇角唇角,问:“世子,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谢铉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没有说什么,走到她的身边越过她先上了马车。
江月凝又轻声同两个丫鬟交代了几句话,在谢铉就要不耐的时候弯腰进了马车。
马车前进到城门口的时候,谢铉看着放行的守卫,转头见江月凝正在煮茶,他收回自己的目光,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让青竹送你回去。”
握着茶壶柄的江月凝摇摇头,柔声回他:“妾身做出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谢铉轻嗤一声:“希望你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