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鳞[破镜重圆] 81、校园.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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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立秋这天,江雨浓开始一个人生活。

这天她把办理完入学相关手续的奶奶送回家,然后又独自一人返回八中,彻底留在了北安海城区。

奶奶知道江雨浓一定不舍得花钱,所以提前给她定好了两个月的宾馆。江雨浓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宾馆退了,找了家价格便宜一倍的小旅馆。

小旅馆房间有限,她只能住到下个月25号。这就意味着开学前,江雨浓有几天的时间需要更贵的宾馆,然后在开学前一天搬去宿舍。

虽说折腾了点,但江雨浓觉得这样可以省下一笔钱,能接受。

其实奶奶回家之前,把自己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了江雨浓,除了一张银行卡,还有好一些零钱。

这些钱完全足够江雨浓过完高中生活,但她不舍得,于是换完宾馆又把手里的零钱如数存了起来,只剩一些备用的。

距离开学还有近两个月,她找了一份暑假工,在餐厅做收银员。原本跟店长商量的是做到暑假结束,但距离开学还有十天的时候餐厅老板要装修,日结工全部辞退。

这种事店长也没有办法,但好在他人不错,把当天的工资给江雨浓结了。

整个暑假江雨浓虽然没闲着,但海城区消费实在高,哪怕她住在最便宜的旅馆里,挣的钱也不如花得多。

她拿着最后一天的工资在八中附近的几条胡同晃,想再找点工作。

走街串巷一上午,临近午饭点的时候,她拐进了一条更窄更旧的巷子。原本想随便吃点饭,却无意间看见一栋挂着“国泰宾馆”牌子的破旧两层小楼门口,有人在贴招聘海报。

牌子竖向挂在门口,张贴海报的是个中年女人,一头利落的黑短发,烫了卷,穿着暗紫色棉质露肩长裙,宽松版型,隐约能看到正面印着的大朵牡丹,上面还有部分亮片做装饰。

她两只胳膊伸高伸直,仰头固定着招聘纸张。

江雨浓视力极好,她在五六米处就看清了海报上的字,要招聘的岗位是宾馆前台接待,工作不累,工资不高但管吃管住,而且要求也很简单,能接受熬夜就行,因为上班时间是晚上七点至凌晨两点。

江雨浓没有犹豫,立马上前。

走到那人身后,江雨浓换了一副灿烂礼貌的微笑,轻声询问:“您好。”

老板娘闻声转头,看见江雨浓的那一刻目光中明显有惊艳之色。她看着江雨浓笑着问:“怎么了姑娘?”

“我看您这儿在招前台接待是吗?”江雨浓说。

老板娘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固定了上面两个角的海报,转头回答,“是啊。”

“您看我行吗?”江雨浓满眼期待。

老板娘闻言松开手,转身正面打量了一下江雨浓,歪头问:“你,还在上学吧?”

“嗯。”江雨浓没隐瞒,“开学高二,但您放心,”她指了指海报上的要求,“我们学生特能熬夜。”

江雨浓这个动作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表明自己的意愿,还有一个就是提醒老板娘,你的要求上并没有年龄限制。

孩子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心思大人看不出。但只有长大了才明白,从讲台上看过去,自己那自以为是的小动作其实一清二楚。

老板娘松开摁着海报的手,叉着腰低头笑了,“小姑娘,学业为重,尤其高二高三,这个时候打工不适合你。”

江雨浓抿抿唇,她不想放弃。

“我是从庆谷区转学到八中的,刚转过来。”

老板娘听了江雨浓这话,双眉一抬,“刚转过来?”说完又换了个站姿,“那你这家底,也用不着打工啊。”

八中可不是谁都能转的,尤其还是高二这个阶段。

江雨浓听出了老板娘的意思,她摇摇头老实说:“我没有殷实的家底,但我学习很好。因为某些原因,八中愿意让我转过来。我很需要钱,也保证能做好这份工作,希望您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哪怕试用我一周,到时候觉得不合适辞退我都没关

系。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一圈江雨浓,浓密黑发随意盘成丸子,额头发际线漂亮,脸就巴掌那么大,皮肤粉白,五官精致。

这姑娘长得无疑好看,但最吸引人的是她那双眼睛。

透亮且黑白分明的眼球上,瞳孔是一种她形容不上来的颜色,棕里又带了点灰,而且颜色很淡。

刚刚只注意到了她的长相,现在再看,小姑娘身材高挑,比自己高了将近一头,目测怎么也得170。

穿着简单的白短袖搭配一条基础款牛仔裤,看材质和款式,应该没有说谎,家底确实一般。

思考半晌,老板娘最终妥协,“行吧,那就先试一周。”

见对面同意,这回江雨浓是真的笑了,发自内心带了感谢的那种。

老板娘转身把刚贴的海报撕下来,带江雨浓进屋,给她介绍宾馆的情况和日常工作。

这栋两层小楼是她家祖辈留下来的,从前做生意用,到了她这一代才改成宾馆。

但与其说是宾馆,不如说是她给认识的人还有周围邻居孩子提供的临时居所。因为地方偏僻,而且从来不上网络软件宣传,除了门口的牌子,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是一家宾馆。

老板娘孩子都在国外,丈夫很多年前意外去世,留给她一笔财产。这个宾馆她也只是打发时间,并没想过挣钱。平常就她一个人看着,一个月来不了几个客户,这也是她答应江雨浓在这儿工作的主要原因,如果自己宾馆很忙,那她是怎么都不

会同意江雨浓在这儿工作的。

毕竟这个年纪,晚上学习都要很晚,哪里有精力工作。

虽然客户不多,但她每天都会打扫卫生,浇花修枝,定时更换床品。如果哪天兴致突然来了,就会关门大吉一个人出去旅行,生活过得很是自在。

从前宾馆都是晚上六点准时关门,但前两天她刚从外面旅游回来,去的时候因为飞机延误,到地方就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她突然觉得宾馆关门那么早不行,万一哪天有人跟自己一样呢?

年纪大了熬不了夜,就想着招一个人吧。宾馆不忙,她提供不了多么高的工资,但免费吃住没问题。

只是没有想到海报还没贴完,人就招到了。

老板娘推开玻璃门,江雨浓跟着进去。

虽然层高只有不到三米,但因为大门在南侧,门的两边又都是落地玻璃,所以里面光线很不错。

大厅很小,进门三四米的位置正对着前台。

米黄色花纹的大理石柜体搭配深褐色木头台面,两边放了两盆很大的绿萝柱,台面右侧摆了一排多肉,分别种在五颜六色的陶土花盆里。

除此之外,大门两侧也放满了各式各样的植物。

前台右边是楼梯,楼梯口旁边有个大红冰柜,下面写着“可口可乐”的字样,里面摆满了饮料;左边是一套猪肝色桌椅,圆桌上有个啤酒瓶,里面放了一支绽放的正艳的玫瑰。

有着补救痕迹的地板;深褐色木头搭配米黄色瓷砖的装修风格;以及顶部的塑料水晶吊灯,每一处都彰显着这个房子的年纪,但每一处都干干净净,没有灰尘。

这个宾馆内里不论是装修还是摆件都是老旧款式,充满了时代的韵味。但各种绿植还有鲜花的装饰,又不难看出老板娘是一个守旧,但又喜欢浪漫的人。

老板娘把江雨浓带到前台,说:“这就是你每天晚上工作的地方,东西不多,就几支笔一个本子一台电脑,一会儿我教你怎么录信息登记。”

说完又带江雨浓往楼梯口走,最边上紧挨着有两扇门,往里几米的角落里还有一扇门。

老板娘带江雨浓打开第一个,指着里面说:“这是厨房,里面有很多东西,你随便用??”话没说完又想起一个问题,转头看着江雨浓问:“你还不会做饭吧?那假期我带你吃,等开学了晚上我给你留饭,咱俩一起吃。”

对于老板娘的好江雨浓有些不自在,连忙摆手说:“不用麻烦,开学以后我在学校吃就行。”

“啊,那也行。”老板娘没多想,继续带她往里走。

“这里是一个变异户型,房间有点小,但东西很全。”她看着江雨浓,“你要是想住,住这里就可以。”

说完又指了指最里面的门,“那是卫生间,还有什么问题吗?”

江雨浓笑着摇摇头,“没了,您说得很细,而且您声音很好听。”

老板娘看着她,突然笑了,“漂亮又积极还嘴甜的姑娘,真是招人喜欢啊。我姓,叫黄玉娟,你叫我阿姨就行。”

江雨浓点头,“你好阿姨,我姓江,叫江雨浓。”

“江雨浓?人好看名字也好听!”玉娟笑着说,“那以后我就叫你雨浓了。”

董玉娟又带着江雨浓熟悉了楼上的房间还有登记等工作,然后沟通了工资和其他工作细节。

她原本想江雨浓第二天正式上班,但江雨浓想省今天的住宿费,就实话告诉了董玉娟,说自己今天就能工作,但需要搬过来,黄玉娟欣然答应了,并说她晚上可以在前台学习。

就这样,江雨浓在开学前,确定了一份可以长期挣钱还不耽误学习的工作。

为了报答老板娘,她揽下了开学前白天也在前台的工作,老板娘没有推脱。

开学前两天,北安依旧热得不行。

烈阳当空,蝉鸣声此起彼伏。

烫人的热浪一股股涌动着,在大街上待两分钟都觉得自己能被灼人的空气烧化。

下午两点,整条胡同就只有江雨浓一个人在外面。

她站在宾馆门口一侧,昂头闭眼,感受骄阳炙热的拥抱。

这时,戴了顶橘红色鸭舌帽的沉澈从胡同另一侧骑自行车过来。

刚拐进胡同,他就看到了一个纤瘦,但倔强的背影。

他不明白,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还能有人如此淡定地晒太阳?而且还是以仰面的姿势。

阳光下,女生挺直脊梁,身上的橙红色T恤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发着一圈柔柔的七彩光晕,垂在两侧的手臂几乎是以白到透亮的形态呈现在沉澈面前。

青春期的男生总会对女生充满幻想,并没有恶意,只是一种生理现象。所以即便只是一个背影,沉澈也笃定这个女生一定很漂亮。

骑到宾馆门口放下车,他没有停留,更没有不礼貌地继续看,而是径直开门走进宾馆。

江雨浓察觉宾馆来人,是因为听见了身后大门传来的铃铛声。

那对铜铃很有年份,但声音依然脆亮。

因为宾馆平时来人太少,董玉娟避免有人来的时候自己注意不到,就在门的把手上挂了两个铜铃。

最开始江雨浓还以为自己晒得太久出现了幻觉,毕竟从她搬过来到现在,还没有接待过一个客人。

直到回头发现大门确实被人开了才肯定,真的来人了。

她连忙转身,但因为在强烈阳光下待太久,走到宾馆屋檐下的那一瞬间眼睛出现了“光适应”现象。

眼前的一切都暗淡了,视觉也变得模糊,难以聚焦。

透过玻璃门,只能隐约看到大厅中央站了个少年。

为了更快适应,也为了能快速辨别对方,江雨浓不得不微眯起双眼。

她推开大门往里走,

铜铃响起,少年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