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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国维进宫请罪,在康熙面前痛哭流涕,哭得甚至站不起身,丝毫不顾自己国公爷的脸面,哭得满乾清宫都知道了。
康熙起身过来扶时,佟国维不肯起,哽咽着自陈罪过,坚持请皇上责罚,做足了悔过姿态。
康熙不能为了皇贵妃的荒唐,降了自己一手扶起来的母家爵位,最终以佟国维罚俸三年,将这件荒唐事做了了断。
魏珠把消息传到围房,面上多少有些掩不住的愤然。
皇贵妃做的那可是要阿姐命的事儿,阿姐如今在乾清宫哪儿都不能去,可结果呢?
皇贵妃只禁足,佟家不痛不痒吃了点挂落,半点不耽误佟家人在前朝后宫的圣眷优厚。
方荷只笑笑,没说话。
说实话她比任何人都能理解康熙。
一定程度上而言,这位爷跟耿舒宁有点像,可以为了工作和所谓的大局六亲不认,只认利弊。
从六公主被送去承乾宫那时候,她就看出来了。
反正最终对她并未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还因祸得福,只要查清楚江南那边关于风命的始末,她所‘舍‘的,就能为她换来更高的位分。
人家可是被一个无名之辈打脸,还罚银子了呢,她不过才是被冤枉了而已,要什么自行车。
只是理解却并不意味着接受。
不急,有些账她可以自己算,靠旁人作甚。
翌日,方荷又听闻,佟国维的夫人赫舍里氏和二女儿婉莹格格进宫,探望皇贵妃。
据说赫舍里氏在承乾宫以长辈的身份,明着暗着好是训斥皇贵妃糊涂,把姿态摆得更高了。
至于私下里娘仨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满宫都知道,皇贵妃因愧疚自省,在承乾宫的小佛堂里跪了一夜,累得重病不起。
方荷觉得,佟佳氏估计是气病的。
她得知消息后,直跟翠微感叹,“看样子佟家这圣眷也不是白来的,家里到底还是有些聪明人在。”
即便拿命格之事来冤枉人在宫里不是小事,可佟家里子面子都做得足,硬是把康熙给架了起来。
康熙要是再计较,那就是冷落母家,刻薄寡恩了。
至于方荷如何想?呵......谁在乎呢。
翠微在一旁憋得直跺脚,“你还有心思关心旁人聪不聪明,我瞧着你快要被自个儿笨死了。”
“皇贵妃这一病,甚至巴巴儿地叫人去钟粹宫给六公主送东西,却只字不提将孩子要回来,就是要万岁爷心疼她。”
皇上这几日每天都往承乾宫跑,却一次都没来过围房,甚至都没叫人来看方荷。
魏珠都被梁九功安排回御前做事了。
说起来,翠微都纳闷,“要这么下去,别说把我要过去,指不定过些时候,万岁爷连有你这么个人都能忘了,你就一点都不急?”
她翠姑姑在哪儿都能办差,问题是到手的银子不想还回去了哇!
方荷失笑,“急有什么用?这男人的心在不在你身上......”
见翠微瞪着眼想听她能说出个什么二五.六,方荷故意促狭地顿住话头,先放下手中的笔,指着字问她??
“你瞧瞧我这字儿写得怎么样?”
翠微:“......你觉得我能看得出来?”
她写的字也就比狗爬好一点。
方荷大笑,花枝乱颤地走到一旁坐下,给翠微倒了杯茶,突然换了话题。
“你了解猎犬吗?”
翠微心想,她不了解猎犬且另说,但说句大不敬的话,她了解自己。
这会子她急得特别想把砚台盖方荷脑袋上。
“我跟着皇上去北蒙时,挺喜欢皇上那几只猎犬的,瞧着可威风了。”方荷继续笑眯眯道。
“它们特别有意思,有时我一瞧就能瞧上大半个时辰。”
“底下那些奴才直喊着狗祖宗,精心伺候它们吃喝,这些猎犬反而挑三拣四,一不顺心就叫得沸反盈天。”
翠微心下微微一动,好像明白荷在说什么了,心里却生出更大的不可思议......这祖宗说的,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方荷还兴致勃勃跟翠微比划。
“可它们到了那些侍卫们面前,侍卫不苟言笑,猎犬却一声都不敢吭,若是抓到猎物给它们点奖赏啊......尾巴摇得那叫一个欢快。”
“更不用提,皇上在的时候,皇上越懒得看它们,它们就越是想法子引起皇上的注意,甚至还会翻身打滚呢。”
说完后,方荷冲翠微眨眨眼,“若以后再有机会跟皇上去北蒙秋?,我倒想问万岁爷要一条猎犬来养着。”
翠微:“......”你......您想养的,是两条腿的,还是四条腿的??
方荷把翠微说哑了,好整以暇继续去写字。
昨儿个是太皇太后的寿辰。
因为太皇太后突然病了,她这个年纪,还有消渴症在,反反复复没那么容易好,这千秋节就没大办。
康熙下旨,叫所有有资格进宫的子孙和宗亲们,在慈宁宫外殿磕了头,把贺礼抬到慈宁宫也就罢了。
也不知道太皇太后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送过去的惊喜。
要是孝庄喜欢,她打算继续用自己的字儿做模子,再多做几套宫里有的,她却能做得更好的东西,给太皇太后赏人。
实则这会子,苏茉儿手里捧着荷叫春来送过来的贺礼,给孝庄看呢。
盒子不大,只有两个巴掌大小。
里头用明黄色的锦缎托着两块似透非透的琉璃状物件,闻着是熟悉的艾美味儿,还有点花草香气。
“春来说,这就是咱们平日里用的香胰子,只不过加了水粉里要用的油脂,又加入了大量的艾姜油,给您拿来净手和沐浴,身上也能舒服些。”苏茉儿看着盒子,满脸惊叹。
“春来要不说,奴婢还以为这是琉璃呢......扎格格不止给了这琉璃皂,还把方子也进献上来了。”
初看到这琉璃皂的时候,苏茉儿好悬没把眼眶子瞪出来。
因为这半透的香胰子里,都有个完整的寿字,叫人以为是自然祥瑞呢。
这样的祥瑞别说买不到,就算有价,也不是方荷手里那点银子能买得起的。
没承想竟只是洗漱用的物什。
其实说起是半透,在方荷看来,更接近乳白色,仔细看还有点粗糙。
没法子,以她所了解的知识,只能用甘油做乳化剂,再加入蒸馏酒精和杏仁油制作出皂液,半块半块做好,将里面挖空出寿字染色,再加热软化融合在一起。
好在放这世道,还挺能糊弄人,也不算出格。
孝庄拿在手里闻了闻,确实是她日常用的艾姜草露那个味儿。
她又接过方子,倒瞧出了点意思。
这芝麻油和草木灰水放在一块儿,能得到透明的油脂,最贵的是提纯过的酒。
整体在孝庄看来,造价不贵,贵在一个巧思。
只要没人知道方子,若造办处能做出来,等年底拿来赏人,甚至比布料和首饰都更体面些。
孝庄笑着把方子给苏茉儿收起来。
“哀家就说,她是个聪明的,只是我瞧着,这些日子她在乾清宫倒是没动静,这又闹什么呢?”
先前方荷那番风命的说话,孝庄仔细思量便知是半真半假。
假的自然是大家都心里清楚的身份。
至于真......荷这命格怕是真有些不凡。
孝庄不信方能买通了空那样的大师,更不信定林寺能被买通,舍得以舍利助她。
也许康熙有这个本事,可方荷?她做不到。
既是个吉利的命格,孝庄就更喜欢这丫头了。
现在趁着佟家认了错,方荷占理,孝庄巴不得早些下懿旨叫她进宫。
苏茉儿也有些哭笑不得,“奴婢昨儿个问春来,春来只说除了扎格格去乾清宫那日皇上见了人,这几日就只当御前没这么个人......”
孝庄:“......他还记得自个儿多大岁数了吗?”
这是发现自己在荷心里没那么重要,开始较上劲了?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得了,哀家也不管他们,到底江南那边还没传回消息来,再等等。”孝庄懒得去寻思康熙怎么想。
或者说,即便她再喜欢方荷,如果康熙犯了糊涂独宠的话,孝庄也是容不下的。
这样好一阵一阵的也好,只是不能叫方荷一直待在御前,传出去也不合规矩。
“等到颁金节也就差不多了,到时皇帝要是想不明白,哀家下懿旨叫她进后宫也就是了。”
实则康熙没那么小心眼,或者说暂时且顾不上小心眼呢。
与罗刹和谈一事,虽有三道沟事件震慑对方,引得对方态度软了不少,可反复拉扯了一年,还是没出个结果。
驻扎在瑷辉城的周培公,还有驻守在盛京的郎谈都传回来折子,说在其中发现了漠西搅浑水的痕迹。
郎谈派出探子,死了大半后,九死一生才得到了漠西的准确线报,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回了京。
噶尔丹在二十三年就已经击破了哈萨克部落,令漠西实力大增。
如今喀尔喀的三部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图汗部,车臣汗部内乱初见端倪,漠西也在整兵。
康熙先前派人拦截车臣汗部拉克申部落的种马,不见拉克申真正着急时,就已察觉出喀尔喀的乱象端倪,才会叫郎谈驻扎在盛京。
康熙仔细研究过喀尔喀的地形图。
漠北和漠西相隔不算太远,如果噶尔丹趁这个时机,让喀尔喀三部彻底乱起来,趁机将三部收找准噶尔麾下,到时大会很被动。
所以他更急切地要落定与罗刹和谈一事,起码明面上大清不能面对双面夹击。
有了盟约在,哪怕罗刹私下帮漠西,大清的大军也不是吃素的,摆明车马打起来,罗刹没道理出头,对付漠西就容易得多。
佟国纲和索额图即将带领使臣团队出发尼布楚,佟国维和纳兰明珠则在京城,负责为他们所带领的大军提供粮草和战略支持。
康熙满心都急着尽快落定此事。
先前皇贵妃所为……………实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加之佟佳氏病重,就算他想要处罚,总不能要了佟佳氏的命。
无奈之下,他才多番去承乾宫安抚皇贵妃,好叫佟国维和佟国纲兄弟更放心地去忙和谈之事。
等送走了索额图和佟国纲一行人,康熙这才终于有工夫问起方荷来。
“人呢?”
梁九功心知皇上问的是谁,小心翼翼道:“回万岁爷,扎格格在围房习字呢。”
康熙心下有些微妙,淡淡道:“除了习字呢?”
那混账就一次都没来求见?
梁九功在心里叫苦,总觉得自己这腚又要保不住,只能绞尽脑汁替方荷找补。
“扎格格怕是也知道先前行事不妥,这阵子格外规矩,除了叫春来去慈宁宫,自己一步都未曾踏出过围房。”
康熙心下轻嗤,那叫规矩?
那叫懒得出奇!
不过,虽心里不痛快,康熙却早就明白,那混账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连皇玛嬷都比他更重要些。
他向来为自己的自控力骄傲,这失望和憋气的时候多了,慢慢他便也能掌控自如。
天下都是属于他的,将来他会踏平准噶尔,叫大清再无人敢欺,只不过一个女子,想要得到她的心又有何难。
事缓则圆的道理放在任何地方都适用,在她面前露出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指不定叫那混帐心里怎么得意呢。
那就走着瞧,看看最终的赢家到底是谁。
康熙没再说什么,起身往南书房去。
等与罗刹和谈完,也该是二十七年的事儿了。
这期间,若是噶尔丹提前干涉喀尔喀内政,趁机侵扰大清疆土,这一战随时都可能会打起来。
他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很快就到了颁金节。
江南那边提前十几日就传来了消息,方荷所说的话一一被证实。
甚至各大寺庙里的住持和大师们,说起这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施主,夸赞的话比方荷花样儿多多了。
春来已经将方荷做过的事儿一五一十都禀报过,他现在也知道,方荷去于家村做了什么。
她借于隐济的手联络上几位大师和几座寺庙的住持,凭借香油钱和命格确实特殊之处,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康熙失笑,看样子外之人也逃脱不了世俗的**,一万两银子撒出去,这响儿还算不错。
孝庄叫人过来传话,说颁金节后便会下懿旨,封方荷为嫔,只是要叫方荷迁宫至哪儿,还需要康熙来做决定。
如今没有主位的宫殿,景仁宫用作藏书,景阳宫太过偏僻,延禧宫久无人居住,都不适合迁宫。
其他各宫,后殿还空着的,就只有咸福宫、承乾宫和永和宫。
以方荷如今和皇贵妃的关系,承乾宫都不用考虑,永和宫......孝庄其实不是很喜欢德妃,她也觉得不合适。
所以苏茉儿过来禀报的时候,便道:“主子的意思是,咸福宫还算不错,宣嫔这些年也知道错了,如今很是安分,不会为难扎格格。”
最主要的是,若方荷受宠,康熙去福宫次数多了,说不得宣嫔也能跟着沾点好处。
康熙却没打算叫方荷一直住在后殿。
他把人带回宫,甚至还在图谋那混账的心,不是为了叫她一再受委屈的。
他只道:“此事朕会好好考虑,回头皇额娘懿旨拟好了,劳额捏派人送到御前来便是。”
苏茉儿早年贴身伺候过康熙一段时间,很了解他的性子,回到慈宁宫便冲孝庄摇摇头。
“奴婢瞧着,万岁爷应是另有主张。”
孝庄无所谓,宣嫔那性子......说是改好,可真要得了宠,还会不会固态萌发,可是说不准的事儿。
如今她对宣嫔也就只剩个面子情,因为喀尔喀如今不安稳的缘故,才想着安抚她一二。
“既如此,就叫人把懿旨给皇帝送过去吧。”孝庄思忖片刻,吩咐。
“再叫人把哀家那套迦南香碧玺镶嵌东珠的头面给宣嫔送去,敲打一下内务府,别叫她受了委屈。”
柳嬷嬷立刻着人去办。
颁金节过后的第二日,孝庄就知道康熙到底要做什么了。
半上午时候,懿旨才刚送到弘德殿没半个时辰,康熙就下令礼部尚书并太子师汤斌为正使,翰林院汪为副使,前往荷所在的围房传旨。
懿旨上的内容康熙没改,他只令人加了几句话。
除封方荷为嫔外,因她有功,特赐“昭”字为封号,令方荷迁宫延禧宫。
这时候的延禧宫并非方荷见过的那种西洋风格,与东六宫其他各宫相同,都是前后两进宫殿,五间正殿,三间配殿的琉璃瓦传统建筑。
只是延禧宫紧挨着景仁宫和毓庆宫后墙,才一直没安排妃嫔住进去,位置却很好。
如今能住妃嫔的宫殿,除了承乾宫,也就是延禧宫离乾清宫更近些了。
但长久无人居住,宫殿却还需要修缮,一时半会儿且住不进去。
康熙便下令叫方荷继续住在乾清宫,直到延禧宫修缮完,再移宫。
懿旨一出,前朝后宫都为之震惊,甚至比先前皇贵妃闹得那一出震惊得多。
原本王公大臣们还不明白,佟家为何要帮着皇贵妃,对付一个连宫妃都还不是的寡妇,如今他们可算明白了。
‘昭‘之一字,此朝还没用过,可前朝有过。
这个字多为高位妃乃至贵妃才能用得,除了周朝那位,几乎从未用来赐封过四品宫妃位。
后宫惊的却是皇上对方荷的盛宠。
哪怕是延禧宫要修缮,一时半会儿住不进去,先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暂且叫人先住在无人居住的阁子或者西三所也就是了。
哪儿有封了嫔,还住在御前的?
又是那么个封号,往后皇上还记得各宫的门朝哪儿开吗?
且不说后宫和着眼泪撕碎了多少帕子,就是孝庄都有些不可置信。
“皇帝这是疯了?他这自欺欺人的………………”孝庄恨得将茶盏往矮几上拍。
“还不如直接给方荷个妃算了,这是生怕那丫头命太长啊!”
如此特殊的封号,又专宠于御前,比起来,先前的章佳氏都算不得什么了。
一时间,孝庄还真不知道,福临和玄烨这爷俩到底谁更任性些了。
苏茉儿柔声劝:“奴婢觉得扎格......昭嫔是个清明的,等她侍寝过后,明儿个过来请安,您仔细与她说一说,叫她劝着皇上雨露均沾也就是了。”
孝庄冷笑:“就是要训话,也该是骂皇帝糊涂!”
“没得叫哀家倚老卖老,仗势欺人,逼一个嫔把皇后的事儿给做了,倒是替那混账擦屁股!”
不过,气头上的话是这么说,孝庄却也不愿意再因方荷与康熙争吵。
福临那时候就是,本来他跟董鄂氏谈不上多少情意,娘俩吵着吵着,那俩倒是难舍难分,共赴黄泉去了,她图什么啊。
思来想去,也还是只能委屈方荷,谁叫她入了皇帝的眼呢。
事实上,处在风口浪尖的新任昭嫔,还真不稀罕这点子青睐和特殊。
她叫春来把翠微从配房请过来,凑在耳边上嘀嘀咕咕叮嘱了一番,就带着春来直往月华门去。
李德全听到动静,赶忙过来拦。
“嫔主儿这是要去哪儿啊?万岁爷刚才还吩咐,晚些时候叫您侍膳呢。”
如今方荷封了嫔,眼瞧着热灶都不够形容,这得是热油锅。
他自然也要小心翼翼捧着,凑近了小声道:“今儿个干爹特地叮嘱御膳房,做的都是您爱吃的菜。
“万岁爷没叫准备矮几,回头我和魏珠给您守着门………………”
后头的话就不必说了,方荷懂。
反正这头回光明正大的侍寝,又是她封嫔的好日子,连康熙都不准备给方荷添不痛快。
方荷却在心里呵呵笑,她稀罕那几口吃的吗?
慈宁宫膳房这会子,上下都把她当活菩萨捧着。
但面上她只做出高兴的模样,笑眯眯道:“那可得谢谢你,我既接了懿旨,以我跟老祖宗的情分,不想等着明儿个才谢恩,这会子就先去谢过,也好叫老祖宗看看我的本分。”
李德全心里松了口气,不是要跑就行,他躬身相送。
“那奴才叫人给嫔主儿准备软轿,早些去早些回来。”
“不必了,这会子我的轿子也没做好,我不乐意坐旁人坐过的。”方荷依然非常和气地解释。
“也就几步路的功夫,我走着过去就行了。”
李德全想了想,也是,便没再拦,只紧着回御前去跟梁九功禀报方荷的去向。
他却是没听出来,方荷自始至终都没应下那句‘早去早回’的话。
孝庄听见于全贵禀报的时候,刚准备歇响儿,怀疑自己听岔了。
“你说谁来了?”
于全贵:“回主子,昭嫔娘娘说,有十万火急的事儿要求见您。”
孝庄:“…………”也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刚好的脑袋又有点疼。
她捏着额角挥挥手,“叫她进来。”
方荷进门,疾行几步上前,蹲安,甩帕子,然后扑到孝庄炕前喊救命,一气呵成,根本就没给孝庄开口的机会。
她一个人就是一出完整的大戏,帕子狠狠戳到眼底下,眼泪汪汪看着孝庄。
“老祖宗您快管管吧,万岁爷疼起人来,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热切,嫔妾实在是招架不住!”
“按宫规,妃嫔除了侍寝不得在乾清宫留宿,更遑论是天天住在那儿,万一冲撞了外男,嫔妾就是八百张嘴都说不清呜~”
“求老祖宗收留嫔妾,嫔妾还想活久一点,给您多生几个曾孙呢呜呜~”
孝庄:“......”她觉得,这丫头大概不止八百张嘴。
她不动声色垂下眸子仔细瞧方荷的神色。
“若想生孩子,你就该留在乾清宫,多得些恩宠岂不是更好?”
留在慈宁宫,皇帝也不好叫人来这里传她侍寝,哪儿来的孩子。
方荷心下腹诽,那也不能光管怀,不管孩子死活。
她留在乾清宫除了扎人眼,还有半点好处吗?
一来不能在乾清宫把嫔位该补齐的宫人送过去,围房住不开。
二来所有人都盯着她的肚皮,她又不是孙猴子,变不出七十二个自己天天盯着,若被人算计了,算谁的?
再者......她现在进入后宫,在康熙心里就变成了他理所当然该好好伺候的小妾,对她的要求也会更高。
前他想冷落就冷落,这会子还要她好好上去伺候着?
哦,先
呸!倒是挺会做梦咧。
她幽幽看着孝庄,“老祖宗您也不必试探我,万岁爷要真天天宠幸我,您但凡说个好字,我保管二话不说就回乾清宫,绑我也把万岁爷绑在裤腰带上。”
*:“......“
她到底憋不住被逗笑了,点着方荷的额头。
“你啊,什么浑话都敢说!擎等着挨板子呢是吧?”
方荷可怜巴巴仰头看着孝庄,水汪汪的眸子里全都是您舍得吗”这几个字。
惹得孝庄巴掌还真有点痒,无奈地挥挥手。
“行了行了,你爱在哪儿住就在哪儿住吧,去叫苏茉儿给你把偏殿收拾出来,别在这儿扰得哀家头疼。”
她如今是嫔位,倒是不好再住梢间了。
对方荷的清醒和规矩,孝庄心里很满意,至于孙子找不着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该她管的不让管,她才不操那个闲心。
因此,当康熙好不容易忙完政务,从弘德殿出来,迫不及待回到昭仁殿,只迎来了满室清辉。
他微微挑眉,没说话。
梁九功赶忙道:“万岁爷,昭娘娘娘去慈宁宫谢恩了,奴才瞧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叫李德全在月华门外等着呢。”
“多嘴,朕问你了?”康熙淡淡睨他一眼,慢条斯理坐到软榻上,抓起棋谱来看。
只是往常总能叫他平心静气的棋谱,这会子却丁点都看不进去。
半个时辰后,康熙的耐性一点点耗干净。
“差不多该回来了?”他冲梁九功冷笑。
“李德全是在月华门外迷路了吗?”
梁九功:“......奴才这就去瞧瞧!”
他心里生出一股子不可置信的不妙预感,但总觉得那祖宗应该不至于如此大胆,擦着冷汗跟飞一样疾步往月华门走。
都已经初冬时节了,只穿着薄袄的李德全都急出了满脑门的汗,显然没少在附近转圈。
看见梁九功,他都快哭出来了。
“干爹……………昭嫔娘娘还没回来,我叫齐三福往前去盯着呢,齐三福刚才回来说,根本就没见到人出慈宁宫!”
梁九功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老祖宗把人给扣下了吧?
思及先前万岁爷令人传旨的阵仗,还有“昭字的封号,叫方荷留在御前好几个月的决定......梁九功觉得,老祖宗还真有可能发火。
他赶忙又飞快回到昭仁殿,进门就跪在地上,低着脑袋说了自己的猜测。
康熙若有所思,扳指在矮几上轻磕,“你说,是昭嫔自己要去慈宁宫谢恩的?”
梁九功小声应是,“李德全问得真真儿的,嫔主儿说是要叫老祖宗看看她的本分。”
康熙冷笑一声,本分?
她的本分是上天吗?!
如果皇玛嬷真生气了,要么就在他传旨后就将人提过去,要么等侍寝过后,第二日方荷去请安的时候才会发作。
无论皇玛嬷何时发难,康熙都做好了准备,左右那混账也早起不来,等他下朝一起过去也来得及。
分明是这混账自个儿躲着他,不想侍寝!
他好不容易凭着自控力刚恢复没多久的冷静,再次破功,冷着脸起身,夹风带雨地大跨步往外走。
她不乐意侍寝,有的是人乐意!
她敢明目张胆打他这个皇帝的脸,就该做好在封嫔的大喜日子被他下脸面的准备!
“万岁爷,万岁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梁九功紧着在屁股后头追。
他大概也知道万岁爷要闹什么,是丁点也不敢拦。
“您稍等等,奴才这就叫人去准备轿辇??哎哟!“
话没说完,梁九功没防备康熙在昭仁殿前的地坪上猛地站住,一脑袋撞到康熙后背上。
“放肆!”康熙冷声呵斥。
“准备轿辇作甚?朕说要出去了吗?”
“你那双招子是用来出气的不成?没看见都什么时辰了,打算饿死朕吗?”
梁九功:“......”那您这是打算跑御膳房,去啃了御厨?
他赶忙赔着小心给自己一巴掌,“都怪奴才胆大包天,忖度圣意,奴才这就叫人传膳!”
康熙气冲冲往殿内去:“免了!朕看见你这样儿,早气饱了,叫人备水,朕要沐浴!”
他
凭什么要为了气她去宠幸其他人?
倒是给她脸了!
他就不信,没有她徐芳荷,他自个儿还睡不好这个觉了!
翌日,三更时分,在昭仁殿一片兵荒马乱中,康熙冷着脸打了足足一个半时辰的拳,才洗漱过去上朝。
这几日康熙因为使团顺利出发,在朝堂上一直都是和风细雨,颇有几分以前的温和模样。
朝臣们说话也就比往日更大胆些。
再加上颁金节刚过,万岁爷又喜得美人儿......夜里保管是舒坦了。
六部尚书并许多大臣都决定,把原本压着怕皇上生气的事儿,都放在今儿个早朝上说。
只是他们完全没料到,明珠第一个站出来,刚将户部先前襄助理藩院,处理高丽之事留下的一笔烂账拿出来说,就叫康熙喷了个狗血淋头。
“一年前的事儿,你现在才跟朕说,你怎么不等朕死了,烧给朕呢?”
“朕一再强调,大清国强,高丽不过弹丸之地,不可对他们一再容情,你们就是把朕的话当耳旁风,朕要你们何用!”
“这么点差事你都办不好,亏得人还叫你明中堂,你脖子上那玩意儿要是只会吃喝,干脆就摘了去,叫能办事儿的人来!”
胤?刚刚大婚,最近正意气风发,很有存在感,天天恨不能跟太子比肩。
今儿个他头一次对太子生出了感激之情,幸亏太子站在他前头。
胤?缩着脖子,尽量叫太子把自己整个人都遮住,丝毫没有替表舅求情的胆儿。
站在最前面的太子胤?,没发现胤的动作,他有种抹脸的冲动。
虽然他和龙椅隔着九步白玉阶,却总觉得汗阿玛的唾沫星子快喷他脸上了。
更不用说被喷了个狗血淋头的纳兰明珠,脸色时青时白,人都快被骂迷糊了。
他不能说这笔银子是用来收买高丽人,好叫高丽人自己在高丽散播谣言,对方的国王心急生错,好叫大清抓住把柄用的。
私底下怎么都好说,可一旦传出去,实在有损大清的颜面。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放在平时康熙最多笑骂几句,心知肚明地令户部消了这笔糊涂账,他还能从中捞一点………………
今儿个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昭嫔没伺候好?
这会子朝臣们的消息却是没有后宫来得快。
满后宫的妃嫔,几乎一大早起来就知道了,昨儿个方荷根本就没回乾清宫,被留在慈宁宫了。
正好今儿个是请安的日子。
除了依然病重的皇贵妃,连近期闭宫不出的贵妃钮祜禄氏,还有礼佛上头的荣妃,都天不亮就收拾妥当。
像是约好了一样,常在位分以上的妃嫔们都早早来到慈宁宫,摩拳擦掌地准备痛打落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