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德海滿懷著誠意上方府求親,本以為十拿九穩,結果還是辦砸了。不僅親事沒成,自己的外甥更是被當街被羞辱,半分情面沒有留下。經過方彩鸞這麽一鬧,找方家合作的可能也破碎了。
原本想借助方家渠道來推行極樂散的目的已然泡湯,必須要重新規劃,這是最讓龐德海頭疼的地方。
陸平沒有理會他,徑直登上門前階梯。
“小姐回來了,老爺和夫人在大廳等你們呢。”門口站著一個丫鬟,瞧見陸平與方彩鸞,立刻上前領路。
方府修的極為闊綽,不僅門口有一對兩人高的大石獅子,威武雄壯,大門口也是朱漆金環,家丁把守。
入內,假山園景,香榭亭台,應有盡有,這裡不是方家的老宅,而是在方堅發家後新建的。陸平隻來過幾次,認的路不多。
一路無話,陸平東張西望,步子有些拘謹。
“你在怕什麽?”在家中,方彩鸞沒有挽住陸平手,她一下看出了陸平的心神不寧。
“這樣貿然上門,我會不會失了禮數?”不被方彩鸞挽著,陸平感覺手都無處安放,渾身都不自在,別人求親都是下好聘書,由媒人帶著轉告,自己孤零零的上門,有失體統。
“哎喲,你放心好了!我爹娘不是那麽迂腐的人,你要娶的人是我,大膽的去說好了。”方彩鸞鼓勵著陸平。
“萬一伯父伯母不同意怎麽辦。”陸平內心還是忐忑。
“嗐!不會的,你放一百個心好了!”方彩鸞真的好嫌陸平這副拖泥帶水的樣子。
領頭的丫鬟聽到自家小姐這般直接,極力在忍,臉上還是出現了些許古怪的笑容,連忙把頭低下,唯恐讓人看到。
不多時,一行人到了大廳門外,丫鬟先一步進去,做了通報。
“老爺,夫人,小姐帶著陸公子到了。”
“嗯,翠環,你先下去吧。”柳錦芸的聲音傳來。
“是。”翠環應聲告退。
陸平躲在大門口轉角,呆若木雞,呼吸聲有些紊亂,緊張的不敢上前。
走出來的翠環瞧見未來姑爺的這副窘樣,忍噤不俊,快步錯身後,偷偷打起了密笑。
方彩鸞知道陸平沒經歷過這種場面,也不催,陪著陸平等了一會。
直到廳內傳來方堅清嗓子的聲音,方彩鸞才噘著嘴,埋怨著白了陸平一眼,一把將其拉了進去。
“見過伯父,伯母。”陸平穩了穩身形,恭敬的行了一個晚輩禮,然後就定住了,眼觀鼻鼻觀心。
陸平自幼喪失爹娘,故而對家庭的溫情有向往,也有難以適從,面前的兩位,將來可能就是嶽父嶽母,在即將確定關系時,少年難免會有一絲情怯。
方堅夫婦知道他的來意,倒也不急著說,而是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起陸平來。
陸平雖然隻穿了一身簡單的衣服,但骨骼挺正,五官俊美,如杆標槍立在原地,有蘭芝玉樹的風度,也有幾分昂然的男兒氣概。
方堅坦然自若,看了幾眼後只是輕微頷首,柳錦芸則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欣喜,連綿著笑意,不斷的點頭。
“陸小子,你很不錯。”方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讚賞了一聲。他沒讓陸平落坐,也沒賜茶。
主人端茶,即是送客,意思就是沒什麽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雖然,方堅對陸平也算是滿意,但一個男人,如果連開口求親的勇氣都沒有,那也是大窩囊一個,中看不中用。
陸平總是這樣,事未成時,怕這怕那,事到臨頭,反而鎮定下來,經過一陣思考後,陸平冷靜下來,躬身拜了一個大禮,“伯父,伯母,此次登門拜訪,晚輩是想……晚輩是想……”說到一半,陸平面色一紅,靦腆著臉,卡住了喉嚨,遲遲開不了口。
方堅面不改色。柳錦芸目光來回掠過,見著女兒比陸平還要緊張的樣子,眼中不由帶起幾分揶揄,她也沒有開口,耐心的候著下文。
方彩鸞暗咬銀牙,心中焦急的同時,又不停埋怨陸平,這個男人,實在太不爭氣了。
“陸平,你好不中用!不中用!……”方彩鸞心裡一直快速念著,罵著。
深吸了口氣,陸平徹底鎮定下來,紅著臉,擲地有聲道,
“此次晚輩前來,是為了求親,晚輩與鸞妹情投意合,非她不娶!還請伯父伯母同意,將鸞妹許配給我!”
這句話說完,陸平長舒一口氣,心頭大石落地,身子輕快了不少。
聽著陸平把話說完,柳錦芸這才笑了出來,點了點頭,頭頂珠釵搖動,發出輕響。
方堅依舊保持著長輩的威嚴,喜怒不形於色,只是微微頷首,沉聲道:“嗯,陸小子,家中已備好宴席,要是沒什麽事,中午吃過飯再回去吧。”
方堅沒有明確同意,也沒有明確拒絕,開口留客吃飯,則是表明態度,初步同意了女兒婚事。
接下來,許多婚時的禮數,日子的選定,婚禮的籌措,都需要慢慢談明,如果一切如意,便可水到渠成。
“晚輩遵命。”陸平明白方彩鸞的父母同意了婚事,心頭大喜,又行了一禮。
“那爹,娘,我們先下去了!”方彩鸞的嬌顏上洋溢著笑容,眸子如星鑽般閃動,她美滋滋的,拖著陸平就跑,渾然忘了上一秒的幽怨。
方彩鸞隻喜歡與陸平單獨相處,一起站在爹娘面前,也是十分的不自在,見到事情定下,迫不及待的就想逃開,倒也正遂了陸平的心意。
……
古府。
古玉書腫著半邊腮幫子,旁邊坐著福伯,龐德海也趕了過來。三人圍在古玉書寢內的圓桌上坐著,緊閉著房門。
“簡直是奇恥大辱!”
古玉書現在是門都不敢出,走到哪裡,仿佛都覺著有無數張嘴巴在嘲笑自己。他越想越氣,抄起桌上一方精美的鶴嘴玉茶壺,啪的一聲,就摔的粉碎。
這一摔,起碼摔掉了一家普通百姓一年的收入。
古玉書何時受過這種窩囊氣?眼瞅著古家蒸蒸日上,內心正在膨脹之時,結果就被陸平一巴掌從雲端上,扇進泥巴裡。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我最看不得你這種無能狂怒的人!”龐德海面沉如水,皺著眉頭出聲,“福伯,依你看,那個陸平,會是什麽實力?”
龐德海心中還存有著極大幻想,寄希望於福伯只是敗於一時不慎。
“恐怕是宗師級別的高手。”
福伯同樣陰著臉,眉頭不時抖動,發出倒吸涼氣的聲音。
陸平的那一腳,讓他稍微一動,就會扯著蛋,然後帶來鑽心的疼痛,導致現在坐立難安。
聯想到家中那些嬌妻美妾怕是要守很長一段時間的活寡,福伯更是愁苦,整張老臉都快扭成一個苦瓜。
肉身凝練至血髓境的高手,在世俗中也被稱為宗師。
宗師者,武學頂峰。不得仙家授法,就是凡人一輩子的頂點。每一位宗師在世俗中,都是可以作威作福,無法無天的存在。
“他才多大!難不成當初得到了仙師傳授的秘法?”古玉書瞪大了眼睛,轉口又嫉妒道,“那小子真是命好啊!”
古玉書在嫉妒別人的命好,卻不知芸芸眾生有多少嫉妒他的命好。
龐德海不自覺的嘴巴張開,心頭雖早有推測,但當福伯親口說出之時,仍是心驚,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古玉書眯著眼,算計著什麽,如狼似狽,“你們說,他身上會不會真有什麽仙家的秘法?有的話,咱們有沒有機會奪過來?”
古玉書的話,讓福伯眼前一亮。
“靠你去奪?就連福伯都不是他的對手!”龐德海沒有好氣的說道,“這種人,一言不合,殺人就走,你挨了一巴掌還不知足?賠上性命才肯罷休?”
龐德海很冷靜,也很清楚,陸平如果真的是宗師高手,絕對是招惹不得的。
“我聽說,李大人正在修建百美閣,要網羅垌州全境美女,供日後享受,咱們可不可以借勢,來對付陸平?”古玉書陰惻惻的說道,腦子裡想起方彩鸞那張面容,曾經有多美麗,如今就有多可憎。
他內心衍生出一系列的可怕想法,極度的想要毀滅掉她。
垌州太守,名為李洞知,掌管一州之地,管轄九府,手握州兵,現在的垌州,他就是天。
福伯原名王福,被李洞知收攬,改姓了李,表面上,福伯是被龐德海花大價錢請動而來。實際上,是李洞知在順水推舟,特意讓福伯入駐龐家,好監視帳目。
此言一出,龐德海頓時捏起了胡子,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