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這可是你自找的……”牛仁也並不想廢話,帶著怒氣一刀對著陸平劈了下去,想試試成色。
他先行拔刀,也是看見了陸平桌上的長劍,料定陸平也是個會武功的點子,但他渾然不懼,在他的眼裡,自己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苦練了四十余年才有如今本領,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就算習武,又如何能比得過自己。
牛仁使得刀法名為疾風刀法,刀勢沉重,勁力迅猛,他一躍而起,一式風刀斷水對著陸平當頭砍下,若陸平起身逃開,他可在補一式橫風斷樹,佔得先機。
他速度很快,但陸平速度更快。陸平本就鎖定了牛仁的動作,在他膝蓋彎動起勢之時,便出手了。
陸平將眼一斜,夾菜的手一個搖晃,一根筷子嗖的一聲脫手飛出,變成一條殘影,打向撲面而來的牛仁。
牛仁躍在半空中,還未摸到陸平衣角,面色猛變,他來不及反應,感覺眉心一涼,隨後被一股大力傳來,帶著自己的身子倒飛了出去。
哐當一聲,牛仁的身體倒在三丈開外,手中大刀應聲脫落。
同來的捕快迅速的追到牛仁身旁,定睛一看,目光全部滿是驚駭。
赫然便見著牛仁的眉心處,插進了半根筷子。在此刻,他雙目瞪的極大,他的眼角不斷顫動,並未殞命,鮮血如泉水般從傷口湧出,很快在地磚上留下了一圈猩紅,蔓延流開。
“你是……血髓宗師!”
牛仁眸中光華在快速流失,費勁全部力氣,才說出一句話,然後身子一挺,沒了聲息。
牛仁死了,帶著強烈的不甘死了,他很後悔,沒有料到眼前少年竟然是一位血髓強者,面對血髓境界的九牛二虎之力,尋常的內家高手,根本不是一合之敵。
更何況,陸平心中憋著一股惡氣,出手十分狠辣,在他刀勢未盡,破綻最大時出手,毫不留情,就是奔著要他命去的。
牛貴狠狠吞了一口泡沫,身子像在篩糠一樣發抖,他帶來的那群人也是被嚇得的面色蒼白,拔出了刀卻不斷後退,噤若寒蟬。
很快,陸平周圍空出一個極大的空圈。
醉月軒掌櫃也被嚇得不敢吱聲,他本想出面勸解一番,但事情發生的實在發展的太快,正當他猶豫之際,牛仁就已然身死。
其他食客也被嚇住了,不大氣不敢出,筷子不敢動,想走,又不敢走。
倒是汪雨柔,看見地上的鮮血,小臉上滿是平靜,她淡定的夾起一塊酥肉放入嘴中。
“說吧,你有什麽想法?又誰打的主意。”陸平掃過一眼眾人,手上還捏著一根筷子,輕輕揮動著,聲音平靜。
陸平給過他們選擇,若他們掉頭就走,而不是選擇拔刀相向,陸平也不會下這個殺手。
聽著陸平的話,那班捕快面面相覷,但又不敢開口。
牛貴的牙齒在打抖,神魂中也滿是戰栗,他左瞥右瞥,發現有幾個人欲言又止,似要把他揭發,連忙指著陸平,先聲道,
“此人窮凶極惡,竟敢當眾殺人!大家還愣著幹嘛?我們一起動手,把他擒住殺了!……啊!”
牛貴話剛說完,便傳出一聲慘叫,他彎下腰捂住膝蓋,上面插著一根筷子,鮮血淋淋,疼痛鑽心。
“我不想多問,冤有頭,債有主,今天要是把事說明白了,我不會傷害你們。”陸平神色依舊平靜,“你們也可以選擇不說,大獄裡折磨人的法子我不會,但用筷子來撬開你們的口我還是會的。”
陸平指了指膝蓋中箭的牛貴,他冷汗如珠,咬著牙不敢吭聲。
沒人應牛貴的話,牛仁的屍體就在面前,當他嘴裡蹦出的宗師兩個字時,他們就明白了,哪怕是一起上,也根本不可能是陸平的對手。
“少俠饒命,我說,我說!是馬頭哥,他看著你們面生,肯定是外鄉來的,要是把你們抓住,肯定也不會有人來管你們……”一個壯漢頂不住壓力,膽戰心驚的瞄了一眼牛貴,全盤托出。
“牛三!我xxx!老子……呃!”牛貴的目光死死盯著說話的壯漢,破口大罵。
“你們接著說。”陸平用小半截筷子屈指一彈,打在牛貴肚子上,打的他捂住肚子,一股氣將喉嚨堵死,在劇烈的疼痛下,悶的他有口難言。
“抓住你們,可以賣給垌陽那邊的大老板……”牛三話未說完,就被陸平打斷。
“好了,你們不用說了。”陸平面色寒冷,指著渾身痙攣,大口喘氣的牛貴,“是他的主意?”
陸平沒有想到,竟然是因為自己的長相,才引來這夥人的覬覦。
“對,是馬頭哥的主意,他讓我們去請牛捕頭幫忙一起,許諾事成之後分他一半,其余的我們兄弟分,他拿大頭。”又有個男子站了出來。
“我們只是跟著牛捕頭命令而來,其余一概不知。”有個捕快也站出來說。
“你這種人,留著也是個禍害,你自裁吧。”陸平對著牛貴道,又指著一個皂衣捕快,“你們可以監督他,或者你們動手也行……”
皂衣捕快聞言,暗松一口氣,忙不迭的點頭,撿起地上的大刀,就朝牛貴走去。
“不要……不要!”牛貴掙扎著後退,滿臉驚恐,褲襠底下流出一股騷味。
“停,要殺別再這裡,今天我要走了,明天還會回來,要是到時候看到他還活著……”陸平出聲製止,話隻說了一半住嘴了。
這刀要是砍下去,必然鮮血四濺。
“明白!明白!我們把他處斬後,會將屍首掛在菜市,屆時少俠可來親自驗看……”皂衣捕快應承的很快。
殺了牛仁,陸平的心中惡氣出了大半,也懶得去追究那麽多,起身結帳。
付錢時,那掌櫃堅持不受,稱是賠禮,陸平倒也不強求,在一眾目光下,出門背起汪雨柔,一路飛馳。
醉月軒在陸平走後,凝固的空氣才恢復了生氣,留下一乾人等滿臉慶幸。
“求求你們,看在往日的情分分上,別殺我!我可以給你們錢……”牛貴求饒毫無作用,他只看到一張張冷漠的臉,神色中,分明帶著幾分恨意。
牛仁是捕快隊伍裡唯一的內家高手,他死了,捕快的實力也大大削弱,威風掃地,這會直接影響到今後的辦差,以後要想在作威作福,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了。
“白鹿哥哥,你明天會回去看那個馬頭怪麽?”汪雨柔趴在陸平的背上問道。
“不會,這都是些小事,沒必要掛在心上。”陸平聲音平靜,“再有一刻鍾,我們就到了。”
汪雨柔輕輕的點頭,靜靜地趴在陸平背上,只是一雙手抱的更緊了,不在出聲。
陸平飛奔了許久,停下了腳步。他放下了汪雨柔,又將面具帶上,遙望著不遠處的一個池塘。
這裡周圍都是農田,離村落很遠,由於剛下過一場小雨,空氣很是清新,一股泥土的味道沁人心脾。
不管是遠處的青山,還是近處的池塘,都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霧氣,添著幾分詩情畫意。
池塘後,有個土牆圍起來的院子,裡面藏著許多茅草屋子,遠遠的,有朗朗讀書聲傳了過來,這個院子,是由陸平與方彩鸞兩人資助來辦的,裡面請了數位先生,被稱為白鹿書院。
陸平也是其中先生之一,他並不吝嗇將自己的武功教給孩子們,將一些飛猿鍛身手的樁姿武藝也傳授了下來,助他們強身健體。
而在院子前的池塘邊,有兩夥女人,她們衣著樸素,有四五個女子在池塘邊搗洗衣物,另有七八個女子,搬著凳子,坐在旁邊,她們手裡拿針線,正縫縫補補,做著女紅。
“我好像看到我娘了!”汪雨柔看見洗衣的女子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激動的拽了拽陸平的衣角,用手指著遠處,“真是我娘!第二個就是!”
陸平聞言後,朝著汪雨柔指明的方向望去,那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名叫鳳香,她身穿一身老舊的褐色布裙, 頭髮隨意挽起,端正的面容上隱帶有幾分憔悴。
陸平開心的笑了,一顆心也放了下來,笑道,“不知道你娘見著你,會不會特別高興,我們要不要先偷偷的溜進書院,等你娘回去時,給她一個驚喜。
“嗯!”汪雨柔小雞啄米般點頭,對於陸平的建議非常滿意。
就當陸平蹲下身子,叫汪雨柔爬上時,從書院中走出一個男子,他手裡提著幾個木桶,裡面全是衣服,交給那些女子漿洗。
看那男子生的黝黑精壯,面容憨厚老實,那些女子見那男子來了,紛紛笑了起來,倒是鳳香面色帶嗔。
“他是誰?”汪雨柔沒有立即爬上陸平的背,她看見有個男子送完衣服後,手上還拿著個毛巾,一直站在她娘身邊。
陸平看到,在一陣調笑聲中,那個男人期期艾艾的將毛巾遞到鳳香面前,鳳香連連搖頭,似在表示拒絕,旁邊的那群女子又笑了起來,那男子在笑聲中壯了壯膽,用毛巾親手給鳳香擦去了額頭細汗,隻留下鳳香滿臉羞色。
汪雨柔畢竟年幼,正是耳聰目明的年紀,相隔並非太遠,她隱約能看到些,她只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自己娘親面前,給她擦汗,舉止親密。
汪雨柔瞬時間瞪大了眼睛,清亮的淚水漣漣落下,她有些難以接受,捂著嘴巴,轉身就跑。
“喂!汪雨柔,你別跑了,小心摔著!”陸平連忙追了上去,不過他只看著她,並沒有出手抓住她的意思。
跑了幾百息,汪雨柔終於跑累了,一雙鞋子滿是泥巴,她蹲了下來,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