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他停顿片刻说了一句“我抽支烟”,便掏出打火机点燃一直拿在手里的那支烟,吸了一口。
“那时候我想,即使没有爱情,即使失去你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应该去拼,应该出人头地,应该去站到最高处。”
以前装过的孙子、吃过的瘪、被灌下的酒、受过的不公和恶意……他都要那些人通通偿还。
他要时局逆转,要翻手为云,在Z市再不敢有人低头看他。
他把林雨生排在他的野心之后。
“可我也不是我以为的那般心无旁骛。”仲阳夏吐出烟雾,视线放空,“很难的时候,不是我的野心支撑了我,而是某个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应该让你跟奶奶有更好的生活。”
往往这种时候,仲阳夏会很烦,他已经尽可能地不去想林雨生,也真的尝试过把他丢到自己的生活规划之外。
但是第一个项目成功的那一天,他还是立刻将自己卡里刚挣到的钱划了十分之九给林雨生。
“我那时候不想继续爱你,不过也从来没有真正做到放下过你。”
他将这个过程视为痛苦的戒断反应,于是只有在获得阶段性成功的时候,才允许自己掏出手机点开那张他们两人的合照,才会回一次林雨生的信息。
他很忙,能够分心出来去想林雨生的时间很少,但现在回过头去想想,每当有一丁点空闲时间,他的脑海里一个小时也会想林雨生三到四次。
无论他在做什么。
“奶奶生命快走到尽头的那段时间里,我偶尔会想,要不就算了吧,骗不骗的又有什么重要?”
林雨生那时候真的很乖,很可怜,仲阳夏在心里问自己:只要林雨生以后不再骗他,是不是能够原谅曾经呢?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想出准确答案。
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和误会,仲阳夏自己的不信任和口是心非,将他们之间越拉越远。
“其实是很简单的答案,但我曲曲折折,走错了好远,如今才领悟到。”
一支烟燃到尽头,蓄起长长的一截烟灰,仲阳夏抬手抖烟,左手掌心接住下落的滚烫的烟灰,随后他将烟头按在手腕上。
落下第三个烟疤。
“今天不是故意吓你,抱歉。”
“就算再骗我也没关系,”仲阳夏说:“给我一个机会。”
第74章
自从那夜两人扯破了关系,这么几年来两人其实从未有过都心平气和能够好好谈谈的时候。
各自都揣着一箩筐的复杂想法,过着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孤独的生活。
仲阳夏的醒悟来得太晚。
迟到林雨生的心再难起波澜。
只是可悲。
高傲者甘愿低声下气,寻求一次重来的机会,可林雨生早就过了渴望这个结局的时候。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扇门,可心却早就离了千万里。
林雨生坐在地上,背靠着门。
他垂着眼,缓缓地,长长地呼吸着。
而一门之隔的仲阳夏则是将扭曲的烟头揣进裤兜,随后一下一下地转动着手上的吉言镯。
最难开口的话已经说了出来,承认自己的软弱便不再那么难以接受,仲阳夏自嘲地笑了下,“倘若你真的会蛊就好了,认真给我下一个,要我如果不爱你,立刻暴毙。”
“咔哒——”
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仲阳夏倏然回头,林雨生平静地站在门后,指了指客厅沙发,“那就谈谈。”
林雨生其实是一个很有待客之道的人,但今天他根本没有给仲阳夏倒水的想法,只是把人指挥着坐到了沙发上去。
他自己挪了个小矮凳,坐到离仲阳夏三米外的地方,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矮矮的白色茶几,仿佛是两个世界的分界线。
此刻,林雨生其实是身处低位的,但他完全不想抬头去看仲阳夏,只是抽了一张纸捏在手中把玩。
“很惊讶今天能听见你的心里话。”林雨生冷静地开口,“我知道你走到现在很不容易,想通这些平常人很容易想明白的东西对于你来说其实也挺难的。”
仲阳夏这个人,本来就和普通人太不一样,他在生意上果断聪慧,手腕狠辣,但在感情上,他却是像个蹒跚走路的孩童。
“我想你也查清了当年的真相。”林雨生把纸巾对折又对折,折成长方形,“可我并不无辜,也不清白,我们的开始本来也是我蓄意而为。”
和仲阳夏承认自己的错误一样,林雨生说起自己以前干过的傻事,也难得地卡了下。
“酒里的催.情药是我故意的、僵僵糜是我放在你衣服上的、软软蚯也是我、药桶里房间里的热情香也是我……后来Z市的饭菜里、水里,都是我动的手脚。”
一股脑数出来这些事儿,林雨生内心深处涌上一丝羞愧,拨开对了非仲阳夏不可的爱,其实这些行为都是不对的。
“但,那些都只是会催发**的古药,不会伤害你的身体,也不会……不会篡改你的意志。”
林雨生第一次将过往摊开了来说,“它们只是让你会很想要,但到底做不做,其实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那不是迷药,让人丧失理智和记忆,沦为**的禽兽。
那只是,林雨生拙劣的、愚笨的、错误的追爱方式之一。
“一切起因都是怪我第一眼就喜欢你,像中毒一样。”林雨生这么形容,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可能中蛊的人是我才对。”
爱,是可以做出来的。
他曾经那样以为。
他们的爱真的是做出来的吗?
仲阳夏沉默着问自己,得出了一个是也不是的答案。
无论他们的开始多不单纯,也不论他们后来做过多少次,他们的爱都不只是做出来的,是一分一秒,慢慢融化叠加的。
又或者回到最初,林雨生对仲阳夏一见钟情,仲阳夏呢?
仲阳夏回想起初见时,那个怀里抱着一大捆晃晃悠悠、开得正艳的荷花的林雨生,当时他耳朵上晃悠着的那条蓝色眼睛的银色小鱼,像是活了,游进仲阳夏心里。
那一年捡起那支被林雨生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荷花,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吗?
惊艳了彼此时光的,又何止是单一个人。
只是当时年轻,喜欢这两个字拐了七八十个弯,也没有滑到脑袋里,得到一个清晰的认知。
隔了那么久,从林雨生嘴里再次听见了喜欢,却是带着一丝悔意的。
仲阳夏想起之前自己做的那个梦。
——哪有什么药蛊,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解的蛊。
“过去无法更改。”仲阳夏喉结微动,红肿的指背一跳一跳地疼,他不动声色地蜷起手指,试图劝解林雨生,“但以后可以。”
他们都不是满分爱人,都犯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