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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瞬息,启明亮时便翻过了夜的深沉。
高墙红瓦之下,一位位身着宽袍锦纹的官员自下走过,他们或三两成群,或独步而往,恭敬正色地走过内官戍守的大宫门,待过转角,不再见内官身影,便有人放低了声音。
“官僚所到底怎么回事,今年恩科的分配至今还没下来?”
早有人对此事好奇,听人起了这个话头,当即接了下来。
“听说是官僚所去清查背景的人至今还没回来,便一直拖着了。”
“还有这事?往年核对信息不挺快的么?”
“唉,你这话问得……”说着,那人摆了摆手,“今年那甲榜前十多为民社出身,朝廷定然要更加谨慎一些。”
此前民社之人行事过激了些,因此朝中之人提起他们多是谨慎。
“再谨慎也不至于拖到现在吧。”
那人左右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莫不是有人刻意的?”
这话一出,旁人连连罢手,蹙眉道:“有些事,只可意会,你怎么还说出来了……”
说着那人罢了罢衣袖,赶紧着往前走了,走过长廊的尽头,一转眼,那晨光之下的金色大殿已然就在眼前。
众臣看着那龙角飞檐的高殿,皆不由自主地理了理衣袖,而后端正而肃穆地踏上青云道,走入那大殿之内。
如今三司行政,太后垂帘,今次又如往常一般,各司将事务上报太后过耳,但群臣还是时不时会看看那空荡的高位,心中难免唏嘘,然而敢言之人却甚少。
在商行司主司章自鑫上奏完毕之后,一名文秀的言官三步出列,垂首对着那高位之后的珠帘一拜。
“禀太后,如今我朝虽得太祖庇佑,国泰民安,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太后悯念江山百姓,尽早定夺储君人选。”
此谏不是言官第一次提出,几乎每隔几日都有言官上奏,而他们上奏之人皆为皇四子,而每每,太后皆未回应。
然而就在言官以为自己今日所奏又要无果之时,却听得珠帘之后,妇人柔和的声音响起。
“不知诸位对于这储君之选,有何看法?”
这话一出,群臣皆面面相觑,而后文史阁袁家嫡子,三步往前,垂首道:
“皇四子承继先皇后贤德柔顺的本性,当为东宫不二之选。”
此话一出,便有三位言官一同附和此话。
“这样啊……”
听得太后这话,以袁氏为首的多名文官皆垂首称是。
“母后,不可!”
一声清朗,惊得众人纷纷朝殿门的方向看去。天光之下,来人长身玉立,一袭锦绣朝宣服,身着亲王八冠顶帽大步踏入殿内,来人正是宗亲王。
“你来了。”
太后这话说得寻常,却仿似早有所料一般。袁氏众人不由看向宗亲王手中拿着的一封书信,心下一沉。
宗亲王此人自担任恩科主考以来,即便朝内外流言纷飞,他皆不动如山,丝毫没有表现出半点对皇位感兴趣的模样,但如袁成杰等明眼之人皆知,他只是在等待时机,等待一个出手必胜的时机。
眼下,怕是时机到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难两全
宗亲王躬身向太后规矩地见礼,而后将手里的书信呈递给殿上的内官。
“此信是我的人在西关外的大山中得到,其内正是合德公主与西州太后通信的内容。”
“这封信因山中猎户不识送信鹰隼,趁夜色将其捕获,因而被意外拦截了下来。”
“信中所书正是合德应承西州太后,若四皇子能顺利登位,便会向西州完全开放我国西方口岸……”
说到这,宗亲王眉目微蹙,又提了口气,继续道:“是不设关卡,任西州人、物自由进出,借我央国为其桥梁,帮西州在东境进行部署。”
此话一出,殿内群臣当即哗然不止,合德此举是将央国置于西州属国的地位,不仅弃央国尊严于不顾,更可能让西州借央国部署在东境的战力,若说一句重的,与卖国何异?
央国在东境之上何等地位,岂能向西州蛮国称臣!
袁成杰等人脸色一滞,皆不由自主盯着那内官接过此信封。
“太后,宗亲王所呈递之物,并无证据证明便是公主所书……”
此话未完,便被宗亲王打断。
“合德自小在母后身边教养,她的文墨母后当是最熟悉的,一看便知!”
“况且儿臣尚有人证,必要之时,可传召作证。”
这说话的功夫,那封信件便已经被送进了珠帘之内。
袁成杰眉目紧蹙,脸色已然有些苍白,若是太后当着群臣的面认下这封信,那么袁氏连带赵氏所谋划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甚至有可能因合德之事受到牵连,仕途黯淡。
群臣皆神色凝重地看着高位之上,只见那珠帘轻微撩动,一封简短的信,太后却硬是读了许久未有回应。
“母后……”宗亲王催促道。
良久,众人方听得珠帘之后,妇人似长长呼了口气,方才道:
“此信的确是合德所书……”
此言一出,殿下哗然。
“诸卿莫要激动。”太后缓了缓,“但此信中合德只是作为待嫁之妇,与西州太后话家常罢了。”
太后这话瞬间让殿下群臣静了下来,宗亲王一脸不可置信地模样看向高座之上,他此刻看不清那珠帘之后的人究竟是怎样的神态,岂可当着百官的面以谎言断国家之事!
“难怪……”
难怪昨夜,太后会那般轻易容许他上呈证据,原来她从一开始便打定了今日的主意。
这证据一入珠帘便由得她一人分辨了。
但群臣观宗亲王的神色,和那珠帘之后太后的反应,自然是有不信之人。
宗亲王神色一凝,而后朝不远处的群臣递去一个眼色,这泱泱人群中,也不知他到底看的是谁,然而下一刻便有一名中枢阁老臣站了出来,躬身见礼,而后道:
“娘娘,此事涉及是否有他国势力欲操纵我国朝政,还请娘娘公示此信,以服众人之心!”
此话过后,众人纷纷抬头看向珠帘之处,堂风微动,却吹不动半许。
良久,珠帘之内传来纸张撕坏的声音,寸寸清脆,让人听得分明,群臣不由大惊。
“娘娘!”
面对群臣的惊愕,珠帘之后的妇人却是神色淡然,言语之间不见半分动摇。
“诸位,是我教养不善,令公主没有公主之德,还未嫁入西州,便忘了根本……”
“女大不中留,既然合德已与西州王室有了亲近之心,这和亲之事便该提上日程,无须等到两年之期满。”
说到这,太后顿了顿,又似再次提了一口气般。
“来人,传我御令,公主既已与西州商定婚事,便无须在央国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