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紀年 第二十四章 P林

除了那些即將複蘇的海星之外，一些海藻與其他浮遊類生物，也開始零星地出現在陳年的視野之中。

作為生物鏈上的最初一環，它們在這裡的具體作用，就是為其他海洋生物提供食物。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陳年知道，這片湖泊大概是要慢慢地蘇醒了，後面他們應該不會為食物發愁了。

可惜的是，那32隻小海龜，卻再也吃不到。

終於，他來到了最初的起點。此時此刻，映入他眼簾的，依舊是那一片冷清寂寥。依舊只有水珠滴答滴答的聲音。

雖然外面已進入了春天，可整個天然海龜孵化基地，卻依舊保持著入冬的樣子。小海龜們正安靜的睡著，身上依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黑土。

可它們卻再也，都醒不過來了。

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陳年有些悵然。但是看到跟屁龜還活著，他還是有些開心。特別是當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跟屁龜的面前。

發現它正睜著一雙圓溜溜的龜眼，目瞪口呆地望向自己，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又咿咿呀呀地說不出話來。

跟屁龜醒了。

它也應該發現了基地內發生的事。可是它不會說話，所以無法表達出它的想法，但是它的眼睛在流淚。

陳年一把將它抱在懷裡，輕輕拍著它的龜背。不過，他已能感知到跟屁龜，大概有前世七八歲小孩的智力。

作為人類的幼崽，七八歲的孩子，往往已經能夠講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了，如果跟屁龜會說話那就好了。

他有些情不自禁的想到。

見此，他心中終究是有些動容，忍不住長歎一聲，自言自語道，“大自然到底是太殘酷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然後他就聽到了同樣的話語，從他耳邊掠過，那是回聲?

是回聲，但陳年聽的很清楚，也是他剛剛才從火麒麟處，聽到的華夏文。

是的，是華夏文，自己在這現實世界，竟然可以開口說人話了。

他很震驚。

很快，心中的震驚便消散開去，看來自己是成妖了。因為在陳年的認知中，只有妖怪才會口吐人言。

只是，他一出生就是妖怪。所以倒也不是這個原因。

無意間，他用龜爪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原本那裡有一塊橫梗著的骨頭。

竟然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是不是因為這塊骨頭的存在，才導致自己不能說人話?

現在隨著這塊橫骨被無意間煉化，陳年猜應該是自己在大戰火麒麟後，吸收了對方的魂魄之力。

雖然只是內在魂魄得到強化，可自己外在身軀對靈氣的吸收，也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增益。

可能因此在吐納靈氣的過程中，無意識地煉化了這塊喉骨。

當然，還有一種原因。

就是陳年在冬眠的時候，身體在不知不覺的成長中，吸收掉了這塊橫骨。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種原因。但只有這塊喉骨被煉去，自己才會說出人言。一想到這裡，他有些興奮。

忍不住地感慨。人生際遇真是禍福難料。就在上一刻，他覺得自己要玩完之際，卻沒想到下一刻，那火麒麟卻是險些魂飛魄散。

想了想，陳年又伸出自己的龜爪，在地上挖了一個大洞，那些還有些堅硬的土地伴隨著石塊，被他如切豆腐，就如折斷巧克力般，輕而易舉地破了開來。

發現自己的戰力提高，陳年剛高興了了三秒，卻又有些失落地。因為無意間，他瞥見了那32隻小海龜。

自己先前為它們蓋上的土，似乎就成了它們的墳墓。畢竟他還是將自己視為人，無法接受同伴的逝去，更無法接受同伴被謀殺。

可他又不得不接受。

因為他改變不了這世間的運行規則，他改變不了所有生靈，必須遵循著這些規則，才能生存的規則。

沒有太多惆悵。陳年從山壁間取下一截鍾乳石，隨後用自己的龜指，在上面寫了幾個中文大字，贔屭之墓。

一共做了32塊墓碑。

隨後便將這些墓碑，一一插到了小海龜們的身軀前，也算是留下紀念，同時也告知了它們至死，都不曾知曉的真實身份。

它們不是默默無聞的小海龜，是四靈中青龍和玄龜的直系後裔。它們有著偉大的出生，雖然它們這短暫的一生，過於平凡。

幸好，它們活著的時候，都很快樂。

插完最後一塊墓碑，陳年的心都感覺在痛。這是他身體的一種習慣，只是不知轉世投胎後，這種習慣也跟隨了過來。

做完這一切，陳年便轉身走向跟屁龜。雖然陳年經過這冬眠，身軀變化不大，畢竟他原本身軀就已經很大了。

可這跟屁龜，抖落掉身上的黑土之後，眼瞅體態又龐大一圈，甚至渾身上下，還散發著黑黝黝暴力的味道。

陳年不禁感慨，原來跟屁龜也長大了。雖然還處於幼體期，或者說已經成為一個七八歲的孩童。

它的龜殼更加的漆黑，上面的紋路更加的清晰，它的龜爪也更加的飽滿而富有力量。

等等，他似乎看到了什麽?

陳年將目光從跟屁龜尾巴與兩肢交界的地方挪到了它的喉嚨， uukanshu 與陳年一樣，跟屁龜的喉骨也消失不見了。

看來是冬眠時不見的，果然這贔屭的冬眠，的確不簡單。竟有這般神奇的功效，既能煉化橫骨，還能長個。

收回自己的視線。陳年再一次打量起自己曾熟悉的環境，應該是外面的天氣已經有了重大的轉變。

原本只有些許陽光傾灑的山頂，現在有了大量的光芒照射，甚至於有些刺眼。而隨著光芒的照射，陳年能夠感知到，這山洞內的水元素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然還有些殘存，但是跟之前充沛的程度相比，簡直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特別是那滴答滴答的水聲，竟然在滴了幾下後，突然停止了。

似乎這水滴一直在苦苦支撐著，就為了等陳年回來，想要告訴他一些什麽?卻只能用沉默來陳述。

可這熟悉的環境，現在帶給陳年的，只有不堪的回憶與悲傷。他想要做些什麽，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後。

他覺得應該是，離開。

對的，是離開這個山洞。因為那些小海龜們，已不再需要他了。他已然盡到了自己的責任。

下面，他需要為自己和跟屁龜考慮一下前途。

以及復仇。

他一定要揪出凶手。

不管這凶手實力多麽強大，不管他在天涯海角何處，他都會不死不休，與其糾纏到底。

但是，在離開之前，他還需要做一些準備工作。同時，他也想再陪一陪這些小海龜們，因為離開後，恐怕再沒有彼此相見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