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昨日那隻小海龜,竟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離開它的小窩,乖巧地趴在陳年面前,與他腦袋挨著腦袋。
等到陳年一睜眼,自然就能夠看到對方可憐巴巴的模樣。
陳年仍舊沒有呵斥或者趕它走,而是坐了起來,用自己的右爪,輕輕撫摸著對方的小腦袋,眼神裡流露出一絲難得的慈祥之意。
那小海龜,見到陳年沒有排斥自己的意思,相反卻有一絲親近和接納的感覺,它不禁有些歡快地甩起了自己的龜尾巴,就像一隻調皮的小狗,在努力地討好它的主人。
陳年心中忽然一動,但是很快的他就搖了搖頭,將那份剛要萌芽的情感,扼殺在搖籃之中。
雖然對方從血統上講,應該與自己是一母所生的胞兄弟。若是再按照出生時間,先後排序論起來,自己還得喊對方一聲大哥。
可惜此方世界,妖獸的親情觀念,不能說是淡薄,只能說是完全沒有,陳年自然也不會傻到生搬硬套自己前世那套價值體系,作為自己今生的行事準則和指導思想。
因此,對於整個族群的繁衍生息,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去施以援手,畢竟自己受益於這幅身軀。
盡管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但這份人情,他需要償還給生下這些蛋的龜媽媽。
如今,雖不知這位龜媽媽去了哪裡,亦或是是否在世,就眼下的情況而言,這位龜媽媽是徹底放棄了她的這些孩子,不管是有心還是無力,結果就是這麽個結果,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
但對於這些每一個孵化出的個體,陳年自覺是沒有義務撫養,他可不想才出生就當奶爸。
在這殘酷的世界中,帶一個拖油瓶甭說找媳婦了,完完全全就是扯自己生存的後腿,降低自己在大自然中存活的概率,簡直就是重開加速器!
因此,面對小海龜的討好,陳年始終沒忘記,它剛出生時撲向陳年的凌空一擊。
那是非常致命的一擊,沒有任何親情觀念的一擊,也是絲毫不講道理的一擊。
所以陳年只是笑了笑,便輕輕將對方挪開,自己則起身去視察天然海龜孵化基地的今日情況。
32隻小海龜一隻不少,除了少數幾只在嬉戲打鬧,大多數還在夢鄉。
雖然沒有龜媽媽的精心照料,小家夥們只能憑借自己的本能,學著自己照顧自己,但幾乎都學著陳年的樣子,一個一個都給自己挖了一個睡覺用的小窩。
用目光巡視一圈後,陳年清點了一下剩余的口糧。
經過這些天的消耗,現有的龜蛋庫存不足三十枚。
吃飯難的問題,看來是他無法逃避的坎,也是這個族群需要集體度過的劫數。
不然與那些沒有出世的同類比,無非也就是多活幾天而已,集體重開,也就是早晚的事。
見此情景,陳年決定,這幾日不再吐納靈氣,而是去那冰窟窿附近碰碰運氣。
他不能夠等到完全斷糧才去尋找新的食物,必須趁現在還有幾天余糧,要抓緊時間。
再次來到了冰窟窿附近,不知何時,那窟窿又被凍結成冰,表面非常光滑整潔,完全看不出曾被砸過的痕跡。
他便又依葫蘆畫瓢,用與之前一樣的方式,鑿出了一個新的冰窟窿。
這一次他聚精會神地聆聽很久,除開那些輕微的水流聲,他聽到了一些細微的呼吸聲。
至此他已經十分肯定,這湖底之中是有活物的存在,而且從呼吸的數量上來看,應該是有不少。
在他之前的一些探索中,他要麽什麽呼吸聲都聽不到,要麽最多只能聽見一種呼吸聲,這種情況是令他非常忌憚的。
但如今,他反倒放下心來,因為強者注定是稀少的。
今天聽到的應該是一個族群的呼吸聲,所以陳年希望等他們遊至自己附近時,能抓住一兩隻。
只要對方不含劇毒,能夠食用,他就有了新的食物來源,大家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整個海龜族群的命運就會被改寫。
可是很遺憾,一天過去了,陳年一無所獲。
這一天,陳年決定實施計劃經濟,按人頭定量分配龜蛋,每兩天才準吃一次飯,每兩隻合吃一個蛋。
食物的分發,由陳年親自來主持。
至於食物的看守,則由每天睡在他身邊的小海龜負責。
雖然不能很好的溝通交流,但是連哼哼帶比劃,陳年終究是讓它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當然,陳年也削減了自己與它的食物配量,幸好它似乎能夠明白當下食物緊缺的窘迫,uukanshu 沒有反對也沒有鬧情緒,乖乖配合著陳年。
一晃又是數日過去,陳年在鑿開冰洞後,已經決定鋌而走險,將自己的尾巴作為誘餌,伸入那冰窟窿內,來進行垂釣。
可又非常遺憾的是,不管他尾巴伸的多長,或者來回的擺動晃蕩,卻始終沒有任何東西上鉤。
不過就在他垂釣的幾天,他也學會了調用靈氣給自己禦寒,也算是無師自通,不然早就被那寒氣逼人的湖水凍死了。
看來愈是惡劣的環境,愈能鍛煉龜,愈能激發龜的潛能。有時候,你不狠狠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能抗凍,以及多能抗餓。
終於這一天還是到來了。
所有的龜蛋都被啃食乾淨,就連那些破碎的蛋殼,都被饑腸轆轆的小海龜們吃乾抹淨。
看到這樣的情況,陳年心頭突然打了個冷戰,他已經不敢再去想象,下面將會發生什麽狀況,或是又會出現什麽變故。
畢竟同類能夠相食,活的可以吃死的,難道活的就不可以吃掉活的嗎?這可是有著先例的,還是陳年的親身經歷。
經歷過前世那短暫而又漫長的一生,陳年得以知道,人類最大的敵人是貧窮與饑餓,只有挨過餓的人才知道饑餓的滋味有多難受,所以才有“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的儒家名言。
回看今世,當一個群體面臨食物短缺的情形,那麽為了活下去,會有怎樣的事情發生?
陳年感覺結果是不言而喻的。
果然不出陳年所料,在經歷了一段時間後,短暫的平靜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