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吵闹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叶霖在屋内倒是淡然,韩非则是透过窗户好奇地观望着。
半晌之后,
虞龙笑缓缓推门而入。
看到坐在桌子旁边的叶霖,没有半点惊讶。
反而颤颤巍巍地坐到了叶霖的对面,哪怕只是「坐」这个普通的动作,对他都很是吃力。
不过,
他却并不在意。
而是端起茶杯,为叶霖倒了一杯。
「不必了,已经喝过两杯了。」
「放着也行。」
虞龙笑并不在乎。
他为自己也倒了一杯后,将茶壶挪到一旁,自己也并没有喝自己面前这一杯,而是轻声说道,「叶先生,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们巫族人还是无法做到你预想的那样……」
「或许,我们就是太愚昧了,将一切都寄予神明。」
「风云变幻,丰收与否,这些都要向神明祈祷,获得启示之后才会安心。」
「我也早早知道这就是一场骗局,但所有巫族人都坚信,那就算是骗局,它也会是真的……」
「我没那麽慈悲。」叶霖冷漠地说道,「你们巫族如何,与我无关。」
韩非忽然加入了讨论,坐在了一旁,若有深意的笑看着虞龙笑,问道,「不过,族长大人似乎也有自己的心思吧。既然神明与封建无法破除,那就乾脆用神明来支配民众,我说得可对?」
虞龙笑诧异地看着韩非,「还不知道这位贵客的尊姓大名……」
韩非无奈地耸了耸肩,「韩姓,单字一个非。现在是叶先生的小跟班。」
「韩非先生也不是凡人啊。」
虞龙笑这话也算是变相承认了韩非的询问。
在场的四人中,唯有焰灵姬一脸茫然,不知道几人在讨论什麽,讨论得云里雾里的。
「主人,你们在说什麽?」
「虞龙笑的意图。」
「什麽意图?」
叶霖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韩非。
韩非立即开口解释道,「巫族对神明的崇拜,已经病入膏肓。他刚刚以为叶先生是讨厌这样,想要强行帮助巫族破除封建,当然,叶先生的目的暂且放在一旁不论。而作为巫族族长的虞龙笑,却知道这并不可能。」
韩非看向虞龙笑,
见到虞龙笑对自己的说辞并没有反感。
于是便又继续往下说道,「所以,他乾脆便让自己的乖孙女虞炏假扮成巫族崇拜的神明,就如同他一直知晓巫族幻景只是幻景而已,并不是什麽不祥之兆。」
「然后,巫族人坚信虞炏是神明降临。」
「再让虞炏以神明的身份指引巫族人。」
「我说得可对?」
韩非信心十足地看向虞龙笑。
虞龙笑却微微摇了摇头。
「不对?」
「对,但有个词不准确,不是指引,而是命令……」
虞龙笑叹息一声。
巫族人无法通过指引来改变了。
只能通过神明来进行更深层次的「控制」,来命令巫族人做事。
这种方法肯定会有反噬。
但现在似乎也顾不得了。
「怎麽感觉你们什麽都知道……」听明白了之后,焰灵姬嘟囔了一句。
明明叶霖丶韩非丶虞龙笑三人并没有交谈。
可却似乎都知道彼此的想法。
真是难以理喻。
「聪明人之间默契罢了。」韩非得意一笑。
「所以,你还要救治吗?」叶霖这次决定尊重虞龙笑的选择,如果是之前,或许不管虞龙笑的想法,他便直接强行给虞龙笑治好了。
但这次……
破例一次。
「不了吧,前人跌地粉碎,才能给后人腾出位置。」
「虞炏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也已经理解我的意思了,以后应该能够带好巫族的……」
虞龙笑看向叶霖,轻声说道,「还请叶先生不介意的话,在巫族有难时伸以援手,若是我为难的话,那先生不必管我巫族生死,对先生只是举手之劳的话,还请先生不吝。」
「当然,也不是白帮忙的,虞炏年方二十,与先生应该算是同辈中人了,也不会大几岁的,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话,将小炏娶了去就是了。」
「你这老头!」焰灵姬顿时急了,怒道,「求我主人帮忙还想占我主人便宜?!好事全让你一个人占了!」
叶霖没有回答。
虽说虞炏算是异族女子,
但叶霖并没有什麽腌臢的想法。
毕竟,他也不是个小头控制大头的男人。
虞龙笑呵呵一笑,皱纹里满是和善。
片刻后。
叶霖忽然说道,「如果你们想活的话,那就尽快并入大秦王朝,因为蜀山肯定是会成为乱争之地的,三年以内。」
「并且,我所说的争并不是人与人之间的争……」
言已至此,
叶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巫族以后会选择怎麽走,那就与他无关了。
但——
蜀山成为乱争之地是必然。
神明肯定不会对这个天道气运源头之地善罢甘休的。
就算只是出于报复,他们也不会放过这里的。
所以,巫族人想活,只有离开一条路。
虞龙笑沉思了片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多谢叶先生善意之言,叶先生之恩情,巫族人铭记在心。」
说完。
虞龙笑忽然看向门口。
轻声说道,「小炏,你在门口听了许久,也该进来了吧。」
门口没有动静。
但短暂的安静之后,
虞炏缓缓挪动脚步从门旁走了出来。
「爷爷……」
「什麽时候在哪里偷听的。」
虞炏还没有回答,可韩非却从虞炏那这羞涩的面容中看出了答案,「肯定是在你说将她嫁给叶先生之前——」
「没有!是在那之后!」虞炏立即辩解。
「哦?之后的话,你怎麽知道是『那』呢?」韩非脸上带着调侃的笑意。
「闭嘴,韩非。」叶霖皱眉呵了一声。
韩非顿时老老实实闭了嘴。
毕竟,
叶霖是焰灵姬的主人。
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讲,也算是他的主人了。
他也算是效忠叶霖的,只是他并没有将自己摆放在仆从的位置上,当然如果他这样做的话,叶霖真不一定喜欢。
虞炏忽然神色一正,严肃说道,「爷爷,你一定要让叶先生帮你看看病!」
这句话也在嫁娶那句话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