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蠶雲谷傳 第8回 饑難忍 夜闖0福樓

青山有三寶，燒雞老鴇天龍刀！

老鴇說的是仙客來，南來北往的客商來到這青山鎮，誰不來‘仙客來’找找樂子就等於白來一趟，老鴇姓鳳名青雨，樓裡的姑娘簫笛琴瑟，棋唱書畫莫不擅長。

天龍刀說的是趙天廣，創立的天龍鏢局威鎮湖內，一身刀法絕技更是深得華山派西鋒刀洪文龍真傳，江湖跑道兒的盡皆知曉。

這燒雞說的便是百福樓，掌杓廚子的太上祖父曾是仁宗皇帝的禦用大廚，一道‘金玉滿堂雞’更是讓仁宗皇帝讚不絕口，掌櫃徐萬和，身高不足四尺半，渾身上下透著一個圓字，人長得圓，做事也圓滑，客人盡皆戲稱徐圓圓，憑著手下廚子祖傳的手藝，每日客源不斷生意甚是興旺。

聞著酒肉的香味，雲十三更覺饑餓難耐，吞咽口水的聲音在如此吵鬧的街上也清晰可聞，心裡一邊想著還是趕快離開此地為妙，但雙腿卻不聽使喚挪不開半步，一個聲音不停的在心裡安慰自己，吃肉不如喝湯，喝湯不如聞味，我就聞聞味道也好，索性找了個離窗戶近的地方，雙手托腮坐了下來。

饑腸轆轆間曬太陽也許不能裹腹，但卻能讓人昏昏欲睡，就這樣一邊曬著太陽，一邊聞著窗戶飄出的酒肉香味，不知不覺間雙手抱膝睡著了。

睡夢間隱約聽到有人高聲道:“客官慢走呀！”

睜開眼睛抬頭一看，此時已是日落西山傍晚時分，說也奇怪，睡了這麽些時辰，感覺肚子也沒有那麽饑餓難受，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準備往回走，刹那間又想到此時回去，家裡早已沒啥吃的也是挨餓，今天總得想想法子弄點吃的才行，望著在夕陽下微微發光的百福樓金字招牌，心裡頓感不平，暗道:“小爺我今日定要吃上一隻燒雞不可！”想到這裡便又坐了下來苦思良策。

摸著空空如也的口袋，想來想去也隻想到一個辦法，既然買不到那就偷一隻，心裡打定了主意，身上也有了勁頭，一屁股坐了下來，暗暗觀察四周情形，此時人多嘲雜，別說去偷，就自己這一身打扮，還沒進店門，店小二來寶那雙精明的眼睛就能把自己渾身瞧個通透，哪些個是有錢的主，哪些個是想來撈點便宜一看一個準，尋思著還是靜待時機為妙。

如此這般，足足等到了亥時時分，才聽到來寶關門打烊的聲音，雲十三也不著急，為防別人察覺自己異樣，早已換了好幾個不同的地方，遠遠的看著百福樓裡的一舉一動，直到樓裡燈火熄滅又等了大半個時辰方才悄悄繞到百福樓後面，下午時分早已把樓前樓後打探得清清楚楚，稍稍整理了一下藏於袖中‘狗叫歡’、‘乞丐叫’布袋，自己的保命家底可不能丟了，貓腰來到樓後的柱子下面，雙手抱柱雙腿用力間，靈活迅捷的爬上了二樓的小窗邊，輕輕一推小窗果然沒關上，雙腿一用力，順著窗口輕輕的跳入樓內。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天剛好是十六，一輪圓月靜靜的掛在天邊，借著月亮的光亮，隱隱能看清屋內光景，似是個雅坐包間，六七把高背椅子圍著一張用布罩著的大圓桌，牆上擺件掛畫之類卻是看不清楚，尋思著廚房不可能在二樓，得下一樓後堂去看看，正準備動身，忽聽得兩下敲門聲音傳來，聲音甚大，雲十三心道怎地這麽晚了還有人來，也不敢再動，靜靜的聽著樓下的動靜。

門又敲了三下，聲音更急更大。

“誰呀?都啥時候了，早打烊了。”來寶極不耐煩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門又咚的敲了一下，卻不曾說話。

“誰?”來寶明顯有點生氣。

“來寶，去看一下是哪位主顧，就說今兒個打烊啦沒啥吃的，要吃啥明早來即可，說話可別怠慢了人家。”徐萬和的聲音也從另一間屋子傳了過來。

雲十三早已摸清了酒樓內情況，廚子及兩個打雜的幫手早已收工回家，徐掌櫃不曾有親眷住在這裡，酒樓裡就隻住著掌櫃及來寶兩人，見得兩人都在樓下說話樓上不曾有人，也放下心來。

聽得掌櫃說話，來寶不敢敷衍，只是磨磨蹭蹭的穿好衣服，手提油燈從裡間出來，一邊嘀咕著:“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真是的。”極不情願的打開了門，門剛一開，一道身影跌跌撞撞走進門來，嘴裡道:“徐胖子在……在哪裡?”聽聲音明顯是個女人。

來寶提著油燈湊近一看，不由得怒從心起罵道:“死老太婆，你也不長眼睛看看是啥時辰了，這地兒是你來的地方嗎?快滾快滾！”

也怪不得來寶如此生氣，來人蓬頭散面，胸前衣服破碎，嘴角還隱隱有血漬，就一半死不活的老太婆，指不定是餓了多少天跑到這討口吃的來。

說罷伸手便推，手剛靠近，老婦手一揮，一物重重的砸在來寶的面門上，來寶哼也沒哼一聲仰天便倒，油燈也掉落在地。

“徐……徐胖子！”老婦又喊道，止不住的劇烈咳嗽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氣，幾欲摔倒，顯是剛才出手極費力氣。

徐萬和披衣推開門來，正巧看到來寶被一擊倒地，沉聲道:“你是誰?”

“你可識得此……此物?”老婦止住咳嗽冷冷的道，手裡的東西直朝徐萬和丟過去，身子順勢坐在一張椅子上。

徐萬和伸手接住一看，三寸來長似是隱隱泛著綠光，翻過正面來看一朵荷花赫然鑲嵌其上，慌忙跪下不住磕頭道:“屬下罪該萬死，罪該萬死！”身子竟不住的顫抖，足足磕了十數個響頭， 雙手舉起老婦拋過來的東西恭恭敬敬的遞還過去。

“識得便好！”老婦伸手接過冷冷的道，話剛說完，竟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鮮血吐在徐萬和身上，徐萬和哪敢躲閃，連忙又磕了幾個頭才小心的問道:“令主……令主莫不是受了傷?”

老婦冷哼道:“那又怎地?

“是是是，屬下多嘴，該死！”徐萬和說完，抬手就往自己渾圓的臉上狠狠的打了幾巴掌。

“的確是受了點傷，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你……你且找個地方讓我調息一下便可！”老婦聲音稍緩道，聲音卻又變成了年輕女子的語調。

徐萬和不敢怠慢，只是稍作猶豫的道:“是是是，屬下這就去辦，只是……只是……”話到嘴邊又吞吞吐吐起來。

“可有為難之處?”

徐萬和小心翼翼的道:“屬下這裡除了大堂便只有樓上的雅座包間，樓下倒有兩間可以歇息的地方，屬下與來寶……不不不，與這不開眼的死小子各一間，只是怎地能讓令主委屈尊駕，樓上雅間倒是有，要不屬下……屬下這便去打掃一間出來，好讓令主大人好生歇息。”

老婦伸手摸了摸嘴角的血漬，擺了擺手:“也好！”讓自己睡這兩個男人的房間，那自然是不行。

徐萬和忙道:“令主大人請稍候，屬下這便去打掃。”

“不必，隨你一起去便是，也好看看合不合我心意。”

“是是是，令主請隨屬下來。”徐萬和撿起掉在地上的油燈，也不管倒在地上的來寶，往前引路領著老婦往二樓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