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足足两个州,路上的时间足够包大人把青州的军政财政民政各种事情查个底儿朝天。
他们小郎第一次当官就那麽大的压力,万一压力太大伤仲永了怎麽办?
不是他对小郎没有信心,他是真愁啊。
爹爹也是,看重可以悄悄的看重,弄那麽显眼干什麽?
要是他来安排,他只会不着痕迹的给他们小郎塞几十个大内侍卫当护卫,才不会大张旗鼓的把朝中重臣也派去同一个地方。
苏景殊的“就是就是”在听到“塞几十个大内侍卫当护卫”的时候戛然而止,他觉得“塞几十个大内侍卫当护卫”和“不着痕迹”完全不沾边,除非大内侍卫会隐身。
他觉得吧,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官家。
就算官家没有派包大人和他同去登州,他也没低调哪儿去。
先前已经出过风头,现在想低调也来不及了,他觉得他应该不至于沦落到被人感叹伤仲永。
提到伤仲永,话题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伤仲永的作者王安石身上。
官家喜欢苏子瞻的文章喜欢的朝野皆知,太子殿下和官家的喜好略有不同,他喜欢王介甫的为人处世以及文章词赋。
早先王安石推辞不肯入馆阁,尚且不是太子的赵大郎就是怕他辞官不干而提心吊胆的粉丝之一。
守孝的三年之期将满,王介甫回京的事情也得安排上,他爹已经派人去抚州传旨,估计要不了多久就有回信。
“好几年不见,不知道雱哥儿长高没。”苏景殊比划着说道,“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我们才这麽高,和同窗出门玩别人都以为我们是他们带出去的子侄。”
他这几年个头蹿的飞快,出门在外已经不会被当成小孩儿,雱哥儿呢?
可惜时间不赶巧,小夥伴回来他却要离开,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麽时候。
天南海北的不好见面,只能写写信聊以慰藉,今天晚上回家就写。
——雱哥儿,你长高了吗?
赵顼托着脸,有一句没一句的问道,“小郎,王大人家的雱哥儿好相处吗?”
“好相处,雱哥儿可乖了。”苏景殊很擅长夸他的小夥伴,当即忘掉离京上任的烦恼和小金大腿说他们雱哥儿有多聪慧。
天底下神童很多,王小雱就是其中一颗亮眼的星。
看他爹苏明允的交际圈就知道,文人的关系网广到能网络天下所有文人,王叔父朋友圈里的人也没少哪儿去。
王小雱小时候和他爹一起去别人家做客,那人家里有獐子和鹿,两只小动物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年幼的王小雱哪个都没见过。
主人家看小孩儿对小动物好奇就问他哪个是獐子哪个是鹿,王小雱没见过分辨不出来,琢磨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其事道,“獐子旁边是鹿,鹿旁边是獐子。”
没有指鹿为獐也没有指獐为鹿,而是凭机智说出了个谁来都挑不出毛病的答案。
如果这麽回的是个大人,大家笑笑也就过去了,但是王小胖当时才四五岁,可把主人家给惊讶坏了。
不得了不得了,介甫兄家出了个神童呀!
他们雱哥儿的聪慧远近闻名,难得的是孩子还乖,爱读书爱学习从来不惹事,从来都是长辈们口中别人家的小孩儿。
小金大腿对他感兴趣的话可以等人回京後相处相处,他们年龄都差不多大,应该都能相处的来。
赵大郎摸摸鼻子,含含糊糊没有说不行也没有说行。
不是所有人相处起来都能不看身份,他长这麽大接触过的同龄人也不少,能不把他当太子供着的除了苏小郎就没有别人。
连赵清在他身边都拘着性子,旁人更不用说,只有这小子平时什麽样在他身边也是什麽样。
人和人之间相处起来舒服不舒服他们自己最清楚,他可以确定他们小郎脑子里就没有对权贵卑躬屈膝这根筋。
庞昱和赵清吵吵嚷嚷,吵着吵着发现凉亭里少了两个人,于是也跟着去外面的台阶上蹲着。
王雱啊?他们也认识。
庞衙内和赵世子对当初不小心被他们俩打架斗殴俩小孩儿都印象深刻,俩小孩儿中的其中一个就在旁边蹲着,另一个就是回老家的王小雱。
“殿下,王雱的功课也很好,他和景哥儿一样刚到太学就考进了乙班。”庞昱叭叭叭说个不停,“听说他本来可以去国子学的,但是为了不让景哥儿在太学太孤单才放弃了国子学去考太学。”
聪明人只和聪明人一起玩,由此可见,他们在场的全都是聪明人。
虽然他和赵清的功课学的不咋地,但是他们在其他方面有优点,比如说拼爹,出门在外拼爹他们从来没输过,所以他们也很优秀。
太子殿下幽幽叹气,行吧,你们开心就行。
四个人聚齐时已经是下午,凑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就到了傍晚。
庞衙内叭叭了半天,临到走时终于有了离别的感觉,“景哥儿,你到了登州记得给我们写信,还有我给你的信,路上别丢了。”
就算他爹不让他去登州,他的信也能起到保驾护航的作用。
太子殿下在跟前不能说那麽明显,总之就是去登州当官完全不用担心,要是知州不干人事儿他有的是法子让知州当不成知州。
别不拿衙内不当回事儿,衙内的关系网比地方官好用的多。
赵顼不知道庞昱在他来之前都说了些什麽,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因为他和庞衙内一样对小夥伴无脑信任。
如果他们小郎和登州知州起冲突,错的肯定是登州知州不会是他们小郎。
“我也要信,不用太频繁,一个月寄一封就行。”太子殿下叮嘱道,“小郎在登州遇到什麽解决不了的问题也可以和我说,我解决不了还能找我爹帮忙,比你自己在登州发愁强。”
登州偏远荒凉,遇到困难找朋友求助不丢人。
苏景殊郑重其事的回道,“放心,有事儿我肯定开口。”
他交那麽多朋友不是为了当摆设,必要的时候大半夜的都得“怀民亦未寝”。
每个月写十几二十封信寄到不同的地方而已,大宋的邮驿制度那麽发达,别说他去的是登州,他就是去琼州也能每个月按时报平安。
此去一别,各自珍重。
尤其是庞衙内,千万别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把自己作进龙头铡。
金乌西沉,暮色渐起,几个人依依不舍的分开,四辆马车能走四个方向。
赵大郎愤愤的放下车帘,“谁挑的园子?怎麽这麽不吉利?”
就不能找个让他们能同时走一段路的园子吗?这一出门就各奔东西的谁受得了啊?
苏小郎对于太子殿下的愤怒一无所知,他回家之後就去给远在老家的小夥伴写信问候近况,顺便把他要去登州当官的大好消息告诉小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