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牟利的家夥见不得王相公这种为国为民的好官,成天阴暗的看着王相公就欲除之而後快,大过年的看个戏也不消停,揪住戏文里的几句词就开始大张旗鼓的诋毁人。
包大人铁面无私被宵小嫉恨,王相公为国为民也要被栽赃陷害是吧?哪儿有这麽欺负人的?
不行,他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坚决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被坏人牵着鼻子走。
他们可是经历过包青天被各种诋毁的开封府百姓,想利用他们来陷害忠臣对方还嫩了点儿。
从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到忍辱负重的忠臣贤相,只差後半出《白发魔女传奇》。
苏景殊笑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这出戏的效果之好比他想象中更甚,对得起他通宵达旦的魔改《白毛女》。
继续继续别歇着,闲着没事儿多吵吵有益身心健康,吵完外头的事情发泄完精力回家就不能再吵了,因此被解救的小辈们不用感谢他,大过年的就要开开心心的才好。
他是开心了,原本开心的人不开心了。
朝中的反对派看着这急转的局势开始傻眼,不是,他们还没骂尽兴呢就结束了?这些百姓怎麽一点主见都没有,戏文上唱什麽他们就信什麽是吧?
行,既然戏文唱什麽百姓就信什麽,他们也编戏本子找戏班子唱。
然而京城就这麽大,勾栏瓦舍的戏园子基本上已经固定下来,他们加班加点写完戏本子拿去找戏班子,那些戏班子的班主连看都懒得看就直接拒绝了,说什麽最近《白发魔女传奇》太火,他们没时间排新戏。
反对派:???
唱个戏而已哪儿那麽多事情,平时也没见戏园子只挑一出戏演啊。
他们又没说把最热的戏换下来,犄角旮旯里那麽多剧目随便挑一个换上就行,百姓看那劳什子《白发魔女传奇》看腻了总得换换口味,戏班子一直演一出戏不累吗?
戏班子的班主们表示:有钱赚就是不累。
没有客人喜欢听说教,那本子上来就骂百姓是乌合之衆只会跟风,上台就是砸自家招牌,他们疯了才会和衣食父母过不去。
他们只是戏班子,不敢掺和朝堂争斗,某些人想诋毁王相公就去找专门写戏本子的文人来写本子,犯不着亲自动笔来写这些他们瞧不上的东西。
拜托,他们排戏也要看本子质量的。
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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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再怎麽繁荣也挡不住这是个阶级分明的时代,文臣的地位从开国以来便居高不下,读书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清高的小毛病。
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戏子地位低微,追捧名角儿的时候一掷千金,真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却没多少人。
读书人读书为的是做官,考不中进士做不了官才会退而求其次干其他事情来谋生,很明显,愿意混迹市井的基本上都不被那些有正经差事的读书人放在眼里。
官场上的鄙视链就不用说了,最受尊崇的是那些钱多事少的清贵官,最好是钱权两不沾的那种,这样显得他们不恋权还不贪财,坐得住冷板凳才有资格被天下人称赞。
话是这麽说,但是该往上爬还是得往上爬。
读书人的出路很多,可以去官场当临时工,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收学生教书育人,可以退一步经商,可以不撞南墙不回头考到头发花白。
不管走哪条路,混迹市井都在鄙视链最底层。
有才也不行,人家会说有才为什麽不去做官?
能赚钱也不行,人家会说浑身都是铜臭味掉钱眼里了。
他们自己或许觉得已经足够放下身段,可潜意识里的瞧不起骗不了人,戏班子的班主能在京城站稳脚跟自然不会看不出对面到底是什麽意思,面上和和气气找个借口将人送走,扭头就呸呸呸嫌晦气。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那本子别说京城找不到戏班子愿意演,整个大宋都找不出几个愿意看的。
百姓看戏是为了放松找乐子,不是为了听人讲大道理,他们西岭先生的戏本子节奏够快通俗易懂,那些人送来的呢,啧,他都不想说。
天知道他们前些天吓成什麽样子,官府那边他们已经问过了,戏本子也拿过去给主管民间书籍戏文的官员看过,要不是西岭先生的戏本子实在找不出问题他们都不敢演後半出。
虽然他们惹不起那些当官的,但是当官的也不能把他们当刀使,城里的百姓闹起来几个戏班子能抗住?
最先和苏景殊合作的戏班子班主气的不行,本来他可以独占这个戏本子,现在为了转移风险只能心头滴血将全城的戏班子都拉下水。
全城的观衆啊,以这出戏的火爆程度只能他们家演的话他都不敢想能赚多少钱。
断人财路犹如弑人父母,那些利用他们的戏来引导全城百姓反对新法诋毁王相公的家夥你们良心不痛吗?
当官的旱涝保收什麽时候都有俸禄拿,他们戏班子三年五年也不一定能火这麽一出戏,一出戏火起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其他戏班子排类似的剧目来抢生意,茶馆酒楼的说书人也都会跟上,本来能大赚特赚的时间就不多,现在还被迫主动把赚钱的机会分给同行,天知道他晚上做梦都是到手的金银铜板飞进了别人的口袋。
养戏班子有多难那些当官的知道吗?他们不知道!他们就知道搅和别人的生意!
这个戏班子的班主糟心不已,城里其他戏班子却都高兴的不行。
天上掉钱的事情不多见,就算知道演这出戏有风险,看在剧目足够火爆的面子上他们也冒得起这个险。
赚钱哪有没风险的,他们自己的戏不也经常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叫停?
天大地大赚钱最大,先把这波钱赚了再说。
戏班子的班主们私底下联络挺多,能在京城稳定下来的戏班子都不是一般人,成员有真本事,班主也都是人精,他们知道这次的生意到底是怎麽来的,也乐意卖倒霉催的同行一个好。
毕竟生意是从人家手里分来的,不卖个好心里过意不去。
很快反对派们就发现他们精心编写的戏本子没有一个戏班子愿意收,所有戏班子的理由都一样:大火的戏还演不过来没空排新戏。
非但他们的戏本子送不出去,坊间关于新法的评价也和之前截然不同。
现在不管去哪个勾栏瓦舍都能听见百姓讨论新法,唱戏中场休息,戏班子的小厮还会和客人一起谈论,话里话外都是新法对百姓好,之前骂王介甫骂错了,因为坊间忽然间都在骂吓的他们戏班子甚至差点把後半出戏给砍掉。
戏园子里跑腿的小厮和客人闲聊,看戏的客人也都义愤填膺,被利用了不可怕,被利用了还不知道被利用那才是真憋屈。
还好他们现在都反应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