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通判那麽敏锐,衙门那麽正常也能发现不对劲。
黄全不说话刘蜀也知道他在想什麽,比起懊恼说错话的黄知寨,他觉得更可能是州衙发现乳山寨的不对才会派苏通判过来。
乳山寨又不是其他位置险要的寨子,他们的存在感那麽弱,正常情况下州衙不会注意到这边。
就算能注意,也是年底整理卷宗的时候才能注意到。
苏景殊默默看了眼旁边的沈仲元,他本来也没注意登州境内还有个乳山寨,好在他还有个无所不能的小诸葛。
事情已经问的差不多,接下来没有两位知寨的事情,苏大人让他们俩找店家开房住一晚,睡一觉醒来就能啓程去州城。
刘蜀自觉的没有胡搅蛮缠,拽着黄全出去开房。
黄知寨小声嘟囔,“都火烧眉毛了,想睡也睡不着好吧。”
沈仲元看到他们和店主交涉,关门转身问道,“大人,刘大人和黄大人还有救吗?”
苏景殊沉思片刻,然後笃定的点点头,“放心,能救。”
这要是没法救,大宋就没救了。
且等着,他现在就写信去探探包大人的口风。
京城还不知道乳山寨的事情,写信不能写的太明白,要魔改一下案子内容,既要让包大人看明白他要问什麽还不能让包大人猜到案子发生在登州。
问题不大,难不倒他笔耕不辍的苏大手子。
沈仲元没有打扰奋笔疾书的苏大人,看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让店家送些吃的上来,然後等白五爷带州衙的兵过来接手乳山寨。
两位知寨都去州衙,把守乳山寨的活儿肯定不能继续交给乳山寨的兵。
太阳落下又升起,白五爷说最迟第二天早上回来就不会等到第二天中午。
州衙的兵火急火燎赶到乳山寨,来的路上以为要大战一场,连阵亡的可能都想到了,结果到地方後什麽事儿都没有,留下一队人接手日常巡逻收税的活儿,剩下的直接打道回府,别说阵亡了,连受伤擦破点皮都没有。
白玉堂:这就结束了?
苏景殊:这就结束了。
乳山寨地界儿的事情结束了,别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州城衙门里,许遵看着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个大案子的苏通判,看一眼,再看一眼。
幸好这小子身边的两个人都会武,不然怕是等不到回城就会一命呜呼。
以这小子的本事,身边没有个武功高强的护卫也不行。
难怪锦毛鼠白玉堂会跟着他来登州,估计是怕他不小心把命丢在外面。
太能惹事了,真是太能惹事了。
小小苏侦探无辜的歪歪脑袋,“许大人,认识下官的人都知道,下官再实诚不过,从来没有过坏点子。”
世道太乱,像他这样老实巴交的人太容易受欺负,不警惕点不行。
最可怕的是,他好像被包大人给传染了,走到哪儿案子跟到哪儿,和他能不能惹事没有关系。
包大人也是去哪儿哪儿就有案情,能说包大人会惹事吗?
所以问题不在他,他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许遵:……
好一个再实诚不过的通判大人。
从来没有过坏点子的苏大人还想再和知州大人说会儿话,奈何知州大人要处理案子,只能跟上去忙活正事。
大人别一看私铸钱币就给刘知寨和黄知寨定罪,这件案子和程元李坤的案子不一样,具体案情具体分析,他们不能放过坏人,也不能冤枉好人。
许大人听着耳边的絮絮叨叨,对乳山寨的案子更加感兴趣。
都私铸钱币了还能算好人?什麽样的好人?
天气寒冷不好外出,登州州衙的官员们窝在衙门里查乳山寨应发的粮饷去处,不出意外的话,厢军中又要因此下去一波人。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躲过了包青天也躲不过苏通判。
开封府,包拯拿到登州快马加鞭送来的信件,以为那边又出了解决不了的大问题,放下手里的公务先看信。
看完之後,包大人:……
公孙策好奇的看过去,“大人?”
包拯将信递过去,“先生,你来看。”
那小子在信上说他最近看书看多了遇到个问题,当碰到情理可恕却法理难容的时候是不是要以情理为先,还在後面给他们举了个例子。
在遥远的北方边疆,有个村子被官府压榨的活不下去,于是偷偷和附近的异族村子做交易。
有些货物是朝廷严禁卖出国境的,比如硫磺硝石等物,凑巧村子里有相关的矿産,于是他们就偷偷将东西卖给外族好换粮食活命。
卖的也不多,够村民吃饱肚子就收手。
问题来了,官府严禁民间走私,按照律法村子里的百姓都有罪,可他们要不偷偷和外族交易的话,官府收税收到五成以上,留下的粮食不够吃,村子里的村民得有半数会饿死在寒冷的冬天,所以这罪到底该不该判?
就算要判,能不能从轻发落?
归根到底这事儿还是官府的锅,朝廷收税按年景收两到三成,遇到荒年还会直接免税,地方官府直接收到五成,不怪他们怪谁?
他觉得村民们不该罚,就算罚也要从轻量刑,包大人对此怎麽看?
包大人皱起眉头,第一反应就是,“登州何处有硫硝矿?”
第159章
*
齐鲁之地矿産丰富,金矿铜矿最多,硫磺和硝石的开采量比不过金矿铜矿,但也不是没有。
包拯眸光沉沉,已经猜到登州可能又出事了。
遥远的北方有没有被官府欺压到活不下去的村落他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登州肯定有。
遥远的北方有没有村民私下里和外族交易他也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登州的百姓活不下去有法子偷偷出海和契丹人交易。
至于登州的百姓有没有和信上写的那样活不下去,想想程元干过的那些事情,莫说收五成粮税,就是收六成七成他都干得出来。
如果没有猜错,臭小子写的不是看书看出来的问题,而是登州真的出现了类似的案子,他想从轻发落但是又怕法理不容,所以才大老远的写信送到京城。
官逼民反,民反之後要如何处置向来是个难题。
有官员认为对那些揭竿而起的老百姓要从重处罚,不杀鸡儆猴没法让天下百姓长记性。
有官员认为百姓是被贪官污吏逼反的,只要当官的不那麽过分,治下百姓就不会铤而走险去造反,因此对那些被逼无奈的百姓要以安抚为主。该重罚的是官员,不是百姓。
两边各有各的道理,要麽事情由地方全权处理不上升到御前讨论,要麽就是两边吵的不可开交,十天半个月也讨论不出结果。
的确难办。
公孙策摇摇头,“大人觉得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