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族中能擁有專屬名諱的異鬼,多擁有非同一般的異力。
吊死鬼、餓死鬼,皆為此類。
而“欲色鬼”,同樣也在其中,催情勾引之力,不弱於永生教的肉欲法。
葛賢葛貨郎又遠遠不是尋常的欲色鬼,相關天賦之多,堪稱逆天,這才能近乎是一鍋端般將花泥樓所有花魁,以及【脹婦祭祀】遠遠投射過來的一道意志,盡數拉扯入夢。
一旦入夢,自然也就是他葛賢來掌控世界。
他甚至不必著急,夢中哪怕經歷諸多事,外界也才過去一個呼吸罷了。
此番被他勾引入夢的對手,去掉那本相實在醜的脹婦祭祀,其余可都是一位位聲名不小的花魁,若換了其余修士,或者說一頭正常的欲色鬼,夢中景象會變成什麽模樣自然是不需要過多的介紹。
毫無疑問,會是不堪入目的淫夢。
事實上,花魁們也是奔著這玩意才答應邀請入夢的。
可惜,葛賢不是個好心人。
這一遭他雖然有些後手,也有一些算計,但畢竟也算是一次冒險。
難得拖了這麽多人入夢,他哪裡願意浪費在淫欲之事上?
“這些個花魁,該是永生教內邪修,而脹婦祭祀更是親身侍奉一尊名為【脹婦】的天外邪神,她們腦海中的記憶和知識,於我而言,俱都是寶藏一般,錯過不得,浪費不得。”
“先采補觀瞧她們的記憶,再殺了吧。”
夢中,葛賢閃過這些念頭。
旋即笑意盈盈,迎上被他蠱惑,赤條條奔來的一眾女子。
先是那些個花魁!
記憶中,大同小異,無甚特別的。
原本都是些可憐女子,或是主動,或是被動,走上這條路。
漸漸沉迷於【永生教】的各種肉欲邪法,以此為生,既害人也害己。
將她們盡數采補後,葛賢除了得到一些唏噓外,隻得了永生教內諸如《**竊陽法》、《房中三十六術》、《欲魔百勢圖》之類的法門,與鬥法廝殺無關,皆是男女陰陽才用得著的法門。
最厲害的是那百勢圖,上百種高難度的姿勢,令葛賢也是歎為觀止。
他本不想去記,怎奈何“欲色鬼”在這方面有著過目不忘的天賦,隻一眼便記牢。
若非葛賢反應快,他的鬼身已是主動邀請一眾花魁,進行實踐了。
接下來是那脹婦祭祀,因不是本尊,只是隔空降臨來的一道意志,被勾引入夢後,就與本體斷了聯系,是以也沒能抵禦住葛賢窺探她記憶的舉動。
斷斷續續間,葛賢漸漸知悉這位邪神女祭祀不為人知的生平來歷。
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得了一樁非凡情報,畢竟其余人隻喊此女為脹婦祭祀,其姓名以及有何經歷,一概不知。
“梅盈!”
“本是前宋皇族,前半生享盡榮華,後半生遭逢巨變,顛沛流離不說,後又遭自己護衛隊背叛,奸汙洗劫後,任由其落入蠻族亂軍之手,自此淪為軍妓,被折磨多年……肉體魂魄都徹底扭曲墮落,後意外得了一冊從永生教內流傳出的邪法秘冊《吞肉魔功》,此法無比詭異,能用自己的肉來入道修煉。”
“她入道當夜,生出了兩種惡癖,一為【吞肉】,二為【食腦】。”
“雖是惡癖,但她只要遵循放縱之,就可從中獲得磅礴法力。”
“沒過幾日,她就生吃了所有侮辱過自己的蠻族士兵,軀體和腦漿,一丁點沒遺漏全吃入腹中,並開始尋覓過往那些護衛,將他們連同家族後代一一折磨致死,同樣生吃乾淨。”
“如此經歷和扭曲心魂,被前代脹婦祭祀所窺見,大為欣賞,收入門中,拜師後,隨其姓,更名為梅盈。”
“因天賦出眾,梅盈很快出師,繼任祭祀之位。”
“其道行修為、神通妖術等等積累,早已達到【通神境】的要求,之所以還不能踏足此境界,乃是其有一樁心魔惡癖沒能解決……原來當年她還有一個妹妹,只是其妹妹運氣極好,在關鍵時刻被人救走,沒有遭遇那些惡事。”
“梅盈嫉妒妹妹,非要將之找出來,讓其也經受那些駭人聽聞之事,方能解決惡癖,得到【脹婦】認可,踏足通神。”
當葛賢看完這些,便是在夢中也不知該作何評價。
只能再次感歎:永生教,禍害也。
非瘋子,進不得此教。
同時他也有些理解了,為什麽耶律玉燕會死死盯著他不放了。
“顯然,我如今也是耶律玉燕惡癖的一環。”
“我不死,她即便得了永生教支持,也很難晉升通神境。”
“呵,我葛賢只是個孱弱貨郎時就能禍害你耶律家,如今羽翼漸豐,哪裡還會怕你們這鬼畜瘋癲的一家子惦記?”
念頭閃爍中。
葛賢飛快消化著【脹婦祭祀梅盈】記憶中的收獲,除了秘辛外,更有一些永生教的秘法妖術。
雖然每一門都極為驚悚惡心,但他只是看一眼,不至於被汙染。
也是這一看,讓他夢中也驚出一身冷汗來。
“好家夥,還好梅盈沉溺於‘食腦’的惡癖中,一門心思都是在殺了我之前,先要吃掉我新鮮的腦漿,所以沒有用出那些威力巨大,但會瞬間讓我爆碎乃至於血肉蒸發的永生教邪神妖術。”
“對於我而言,這些邪修的惡癖,似也不算什麽壞事。”
“若一個個都無懈可擊,絲毫弱點也無,我縱然有非凡天賦,只怕也是隨時可能翻車。”
……
便在這慶幸後怕中,葛賢毫不客氣將梅盈、眾花魁吃乾抹淨後
旋即不再猶豫,動用夢斬之術,送這些可憐可恨的邪修女子上路。
他本就想殺,也是不得不殺。
不管是一眾花魁,還是梅盈的意志,都與其有了一番夢中交感,只怕已然知悉了他葛貨郎的些許根底。
若不徹底滅殺,很可能泄露回去給梅盈本體。
夢中可這般收尾,而外界他在應龍身外又顯出一具“欲色鬼法身”的場景,他亦有法子應對。
隨著唰唰聲響,一顆顆大好人頭開始落地。
夢中如此,現實也是如此。
先是讓城中許多男人都倍感熟悉的一顆顆“花魁頭顱”,從那漆黑海霧中掉落下來,有的砸在城外,有的被風一吹,直接砸入城中,被一些幸運兒接了個正著。
隨後,便是一顆比磨盤、茅屋還要大些的絕色頭顱轟隆隆砸落下來。
這一幕,不知驚到了明處暗處多少人。
“永生教又失敗了?花泥樓花魁被一鍋端,殺絕了?”
“這怎麽可能?那可是由【脹婦祭祀】意志所控制的蛻凡軀殼,比尋常蛻凡境修士可要強大太多,須知這麽多年來死在那脹婦祭祀手中的蛻凡強者,早已超過二十之數,這還解決不了一頭龍妖?”
“確是奇怪,雖說那龍妖的確創造了不少奇跡,修煉的還是《應龍仙君寶卷》,但不論如何也不該是脹婦祭祀對手才是。”
“那龍妖怕是不簡單,雖說那海霧遮蔽了我的視線感知,但看這些頭顱傷口,分明不是龍族手段,更像是……?”
“鬼族之法,我從這些頭顱上感受到了鬼炁。”
“咦?不是龍妖麽,何時又會鬼族手段了,世上難道有人能兼修二法?”
“哼,鬼族向來覬覦俗世,說不定這頭龍妖實際上是鬼族遣來人世間的細作探子呢?”
“快看,好生恐怖的炁機,邪神降世了?”
“快跑!”
大都城,驟生驚變。
原本一顆顆頭顱墜地後,該是那一具蛻凡境的脹婦軀殼。
可也就是這一刻!
異變倏生。
葛賢醒轉過來後,來不及歡喜或是做什麽,親眼看著那頭顱被斬後的脹婦軀殼之上,一道道由肥油血霧混雜成的邪神印記陡然亮起。
頃刻間,邪光爆湧,生生勾勒出一具讓人無法形容的腫脹神軀。
大都城外上空,似突兀就出現了一輪無比髒汙、油膩的邪月。
高高掛起時,這地界忽而被一聲聲嘶吼、尖嘯所籠罩。
所有人!
包括葛賢在內,俱都是瞬息明悟變故為何?
那喚作【脹婦】的天外邪神,沒有任何預兆的,降臨了一道意志?或是投影,亦或是光輝之類。
異化汙染,無差別釋放出來。
首當其衝的,是葛賢。
他先前喚來的那漆黑厚重的海霧被瞬息消融乾淨,他也被迫直視邪神。
眾人也是眼睜睜看著,葛貨郎顯現出一具特殊鬼身。
身披紅袍,手持鬼劍,腰掛火丹鬼葫蘆……活脫脫傳說中的判官異鬼。
然後下一刻!
他這一層威武霸氣的鬼身皮囊,竟是被“脹婦邪光”一點一點生生曬化了去,顯露出下方隱藏著的人族軀殼。
繼而是其真正的本相,應龍妖身。
龍軀顯現後,不論脹婦邪光如何消融肉身,那嘶吼尖嘯如何折磨心魂,始終沒有再變化。
哪怕僅僅只是兩個呼吸,一頭應龍,就快要被脹婦邪光生生曬成骨龍,也再無一丁點鬼相。
下方諸修,頓時恍然大悟:
“這貨郎探子福緣果然深厚,除了修煉成應龍妖身外,還得了一具高階異鬼的皮囊以及眾多鬼族異寶,披上皮囊後,能短暫化鬼,用鬼族秘法殺敵,那一眾花魁不知其底細,這才遭了暗算。”
“可惜他不知曉這一代【脹婦祭祀】在那天外邪神處有多麽受寵,冒冒然斬了她的頭顱,直接就遭了邪神報復。”
“可憐了,都已經闖到大都,且在大都外拚死了截殺邪修,依舊逃不過殞命下場。”
“站錯隊的下場,脫脫那一方,日後怕是免不了都是這結局……”
這些冷嘲熱諷響起時。
葛賢,的確是危在旦夕。
那脹婦邪光,專融血肉。
應龍法身何等堅韌,可再有數個呼吸,他就要被融成一頭白森森的骨龍。
盡管葛賢仍有底牌可用,比如化作睡仙法身,該能增加些抗性,甚至可借機遠遁。
但他不願動用,他利用人盡皆知的“修行鐵律”,又耗盡一身鬼炁,再犧牲一件先前法顯和尚所贈的【無身袈裟】,弄了個頗為高明的障眼法,勉力騙過眾人。
若再大庭廣眾之下弄出個睡仙法身來,自己根底只怕很難再瞞過去。
當然,他也不是在等死。
他只是在賭!
賭自己與白富貴的情誼,賭自己先前對於大原朝廷內部情勢的一些猜測……實在不成,他仍舊會拚命。
而下一刻的動靜,以及隨之而來的傳音,讓他曉得,自己賭對了。
幾乎就是在他血肉消融到,連龍軀髒腑都顯露出來的時刻!
也是那天外邪神“脹婦”的邪光汙染,即將落入大都的這一刻。
一道無比激動,已經是嘶吼的聲音傳來。
“奉萬法天樞上相之命!”
“請天外孽神【脹婦】入吾圖中,再請萬法眾神,鎮其邪光,逐其邪意。”
話音剛起。
就見一卷不知多長的遠古圖冊驀地在大都城上空展開,鎮壓邪光,同時將那好似一輪髒汙邪月般的無頭脹婦軀殼直接收走。
葛賢離得近,那一刻還意外瞧見圖冊內不知多少道靈神虛影翻湧上來,竟將那脹婦軀殼當做是零嘴般,分食乾淨。
邪光消弭,葛賢殞命危機也去。
但他傷勢極重,連騰空都無法維持,正要跌向地面時。
那喚作【萬法天樞圖】的無上寶物一收,隨後顯出一頭熟悉的乳牛靈妖來。
不是白富貴,又是誰來。
這姐姐,也不知經歷了什麽,一身炁機躁動不休,滿臉淚痕。
見到葛賢還活著,眨眼奔來。
一邊手忙腳亂將葛賢抱在懷中,一邊則是取出各類靈丹妙藥,往葛賢那一半是骨頭架子,一半是血肉的龍軀上傾倒。
口中還不斷解釋著道:“對……對不起,都是富貴沒用,我指使不動那些駐軍,又來求義父,可義父一直說再等等……。”
說著說著,她似覺得靈丹療傷太慢,索性割破手腕,又將那“牛乳”似的靈血迫出,要喂食葛賢。
他本不想喝,只是傷勢太重,龍嘴下意識嘬了一口。
好在此時,大都皇城方向,忽然有威嚴聲音傳來:“皇帝聖旨,宣江浙肅政廉訪司密探葛賢上殿面聖……”
聽到聖旨,再一想白富貴所說的話,葛賢心頭稍安,曉得自己的確是賭對了。
那夢遊天地之法,果然神異。
只需熬過一重凶險,生機即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