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
“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李墨聽完一曲唱罷,這才走進茶樓。
仔細想來,他在熔鎮已有四年,可還未見過街角的繁華。
如今聽到這半曲離愁,心底的急躁不知不覺間消退大半,忍不住跟隨著調調哼唱幾句。
李墨剛到茶樓,濃鬱的茶香撲面而來。
店小二彎著腰,看到李墨的裝扮後,殷勤的說道:“一位客官,茶水二兩,裡面請!”
“客官,最近有三江鎮的碧水天送來,要不嘗嘗?”
“看著安排吧。”
李墨面露興趣,由店小二領到茶館的包間內。
他注意到在櫃台忙活收帳的胖掌櫃,也有微薄的修為在身,堪堪總角期的程度。
李墨剛落座不久,店小二便把茶壺端進包間。
他隨手賞些銀錢,接著拿起茶杯呡了口,本以為會是清香甘甜的茶水,實際卻出乎意料。
李墨的眉頭頓時皺緊,黑褐色的茶水似乎添加著辛辣的香料,完全是對味覺的摧殘。
他頓時意識到,因為死病侵蝕的關系,成人的味覺衰退嚴重,變相的影響到飲茶習慣。
李墨的右手微微顫抖,把茶杯重新放回桌面。
店小二應該是根據客人的年紀,送來輕重各異的茶水。
李墨由於無漏之體的時刻滋養,外加碧血丹心的作用,看似二十出頭的外表,其實味覺與孩童差不多,還未開始退化。
片刻後,金立興衝衝的快步走進包間。
他剛坐下便拿起茶杯往嘴裡灌,絲毫沒有察覺茶水中的苦澀辛辣,反倒如飲甘泉。
李墨不由打量著金立,隨即注意到後者的異樣,金立的皮膚呈現不正常的暗紅色,修為比起先前有了十足的長進。
李墨剛想開口,卻見金立放下茶壺,不好意思的說道:“李墨老弟你剛出關,應該由我來做東才對,這樣吧……”
“要不去北條街的酒家,那裡的地三鮮著實不錯。”
李墨連忙拒絕:“真不用,金兄,我剛吃過乾糧。”
金立也不好再勸,感覺李墨可能天性便是清心寡欲,就以請客的名義,點了些茶水點心。
李墨淺嘗即止,閑聊片刻後詢問起多肢症的禍端。
“多肢症到底什麽情況,這幾個月好像一直未曾平息?”
“恩,持續三月有余。”
金立眯著眼睛,背部的活化肌肉蠕動起來,隨即無奈的解釋道:“可能有高階修士出手,最終多肢症莫名的消失了。”
李墨沒有開口,金立繼續苦笑著說道:“多肢症鬧得實在太凶,哪怕只有凡人遭罪,但影響的范圍一直在擴大。”
他在說話間,身體下意識的前傾。
李墨從金立的嘴裡,竟然聞到一股刺鼻的鐵鏽味,即便用濃茶的辛辣都壓不住。
他仔細的打量金立,發現金立的雙眼微微紅腫,牙齦發黑,明顯是金屬中毒的征兆。
李墨不免回憶起在醫館時,看到的多肢症患者。
“多肢症十日前消失的,雖然死傷的數量還不如頭詭獸,但我在城西調查源頭時,真……”
“真有種遭遇總角期死病的恐懼。”
金立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不知為何當時那麽懼怕,回過頭來感覺似乎只是精神緊繃。
李墨聽著金立敘述多肢症的經過,忍不住發問道:“金兄,你有沒有什麽不適?”
“不適?”
“怎麽可能,甚至還因禍得福,修為晉升到總角期四層。”
“我要是在四十五歲能達到弱冠期,五十歲爆發的弱冠期死病就有幾分把握了。”
金立表現出的狀態也像是金屬中毒,因為金屬毒會順著血管影響神經,導致情緒失控。
李墨不置可否,其實金立面龐的異樣,放在屍化身軀上並不明顯,只是他對多肢症的印象太深。
他順勢轉移話題:“金兄,熔鎮有沒有修士交易的市場?”
“倒是有……”
金立壓低聲音,從儲物袋取出張有些年頭的獸皮地圖。
“地圖是十幾年前一友人贈予我的,雖然過去許久,但裡面標注的地點大差不差。”
地圖詳細的記載著,中大型城鎮的位置。
黑市距離熔鎮幾十裡路,要是李墨有禦空飛行的法器,可能來回只需一日即可。
熔鎮應該也是默許黑市的存在,畢竟他們困守一地,資源的補充極為不方便。
“多謝金兄。”
李墨毫不客氣的接下。
金立認識李墨已經數年,印象中油鹽不進,既然願意承情,說明還是能夠交往的。
“再過幾個月,我會離開城鎮,不介意的話可以同路。”
“不了,我近日就會動身離開熔鎮, 差不多該回鄉看看了。”
李墨出言婉拒,並非不信任金立,主要是他打算用第二張人皮在外示人,杜撰個散修的新身份。
“多加防備,人心比詭獸還要惡毒。”
李墨兩世為人當然清楚,社會閱歷還是足夠的。
他詢問城外野獸的異樣,但金立也不甚了解,幾次出城都沒有接觸到野獸,似乎野獸擁有靈智,在刻意躲避著危險。
李墨回想起,牛家村在獵獸時,確實會出動所有的青壯年,並且在荒郊野外待上數個月。
金立把茶水喝盡後,有急事先一步:“多肢症已經無大礙,不過西城的封鎖區域,似乎要用靈氣進行除垢。”
所謂除垢,便是指用濃鬱的靈氣傾瀉在一定范圍,能夠驅散其余的異種靈氣。
金立自嘲的說道:“衙門急召我,看來西城確實有古怪。”
“那時我身處西城,耳邊好像有聲音。”
金立的表情恍惚,走出包間的同時,嘴裡喃喃自語道:“洞慧交徹,五炁騰騰,金光速現……”
李墨瞳孔放大,注視著金立逐漸遠去。
造化書久違的湧出記憶,金立隨口的幾句話語,竟然來自七千年前的一門法術。
“覆甲咒。”
古代的法術放在後世肯定不適用。
但讓李墨震驚的是,覆甲咒並非心獸宗的法術,而是源自於一個名為【子器】的仙宗。
造化書提供的信息有限,隻知子器派以煉器見長,七千年前的規模不是心獸宗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