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周家表妹以及北孔的敌意(求订阅)
罗教教主很快陷入沉思,徐青的诉求很简单,帮助红花会在岭南和闽南抵抗禾山道的威胁,使红花会在天南之地,真正站稳脚跟。
红花会的前身是莲花教,故而改头换面的事瞒不过罗教。
事实上,官面的人物,控制江湖黑道势力,根本不是新鲜事。
哪怕罗教,都和朝廷的重要人物是有联系的,只不过关系没那麽深。
除此之外,朝中重臣,甚至都有出身邪魔外道之人。
朝廷这潭水,本就是天下最浑浊的地方,五花八门,真要分出清浊,大虞太祖皇帝复生都做不到,更没有必要。
罗教教主烧掉苏怜卿的密信,然后写了回信,他想知道徐公明,能开出什麽价码和罗教合作。
事实上,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回信问价,已经是落入徐公明的套子中。
问题是,拒绝有什麽好处呢?
他也好趁此,探探徐公明到底是什麽心思。
罗教教主回信的时候,徐府来了不速之客。
「见过姐夫。」
眼前的少女,大约是十三岁左右。正应了那句诗一一「袅袅婷婷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
姿态美好,像是二月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徐青得冯芜在旁解释,才明白眼前的表妹是周提学的女儿,竟是这般年纪了。
表妹叫娉婷。
徐青和她寒暄见礼,然后拉着冯芜到了书房,询问:「到底是什麽事情?」
大户人家的女儿到亲戚家住,倒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关键在于,这种亲戚一般是长辈,哪有独自来表姐夫家做客且看样子是要长住一段时间的道理?
这种事,显然不正常。
冯芜于是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太苍周氏是北方大族,与北孔衍圣公府交好。周娉婷和衍圣公的嫡次子前不久定了亲,但是周氏族老发现,周娉婷居然没裹脚,事情自然就闹大了。
「周氏女也要裹脚吗?」
「这百年下来,确实有不少,但如果家中父母坚持不裹脚,或者瞒着,倒也没什麽。我母亲便没有。不过,听说现在这股风气越演越烈,许多大户人家女儿都要裹脚了。舅舅和舅母倒是没让表妹裹脚,但是舅母觉得能和衍圣公结亲,乃是好事,那边问族里哪些出身好的小姐裹脚了,舅母便瞒着,然后把表妹名字报了上去,大概是因为舅舅现在做到布政使的位置,他这一房如今格外显贵,所以孔府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冯芜顿了顿,接续道:「因为亲事定下来,舅母怕瞒不住,又想让表妹裹脚,免得亲事黄掉。」
徐青嘴角一抽,「正常人裹脚,不都是四五岁开始,晚一点也是六七岁,哪有这个年纪裹脚的啊。」
冯芜:「舅母怕退婚的话,表妹一辈子就毁了。」
徐青心想,这是什麽神仙操作,怕退婚毁了女儿一辈子,还特意报名。
他又道:「那咱们表妹,怎麽到我们府上来?她不想裹脚,难道不是找舅父,或者你爹爹?」
他说到此,又想到,岭南气候恶劣,而且周提学作为封疆大吏,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若是女儿逃婚到他那里去,可供人攻计的理由太多了———
至于冯大人在京城,虽然贵为六科给事中,但总不能时时刻刻看护着小表妹吧。
北孔和周氏,在北方的势力显然也是很强大的。
冯芜也是如此说。
徐青沉吟道:「此事还是有点蹊跷,表妹这一路能顺利来到咱们府上,多少有点问题。「
他习惯性多疑,觉得哪里不对劲。
冯芜:「夫君的意思是周氏或者北孔想拿此事做文章?故意放表妹南来投奔咱们?」
徐青,「周氏倒不至于,但北孔不好说。此事我得请教一下谢先生,他在北方游学多年,许多事比咱们清楚。」
他顿了顿,接续道:「舅舅帮了咱们许多忙,不管此事里面有什麽蹊跷,我还是相信舅舅的,
你好好照顾娉婷。真有麻烦,到了江宁府也不是事儿,你不用担心。」
麻烦归麻烦,但周大人女儿的事,徐青抛开冯芜这边的因素,也得管。
大丈夫恩怨分明,周大人对他的好,徐青不能不报。
徐青径自来找江宁织造衙门,找到谢泉,开门见山地说起此事。
谢泉听后,微微一笑:「你算是找对人了,没你这个小表妹的事,估计北孔也得找你麻烦。「
徐青一头雾水,「我和北孔有什麽冲突?」
谢泉哈哈大笑:「你徐公明也有当局者迷的时候。这事麻烦就起在改稻为桑和海贸上。」
徐青一点即透,问道:「我对北孔的生意不是很清楚,难道他们也走私,做丝绸生意?」
孔家人素来骄横,什麽生意都敢插手,真有生意冲突,徐青照样干他,不然这生意还能做?
有冲突不可怕,关键是要了解前因后果,对症下药。
天下读书人视孔家为名教颜面,不可亵渎,但在徐青眼中,不就是皇权的尿壶麽。
他心里敬重夫子,但对孔家,殊无半分敬意。
何况他敬夫子,也是敬人家的生平,而不是把人神化。
谢泉:「孔家坐拥良田,何止十万,其中有不少是桑林。所以北方的生丝贸易,孔家占据了极大的份额。但是你小子改稻为桑不说,而且所用北方生丝,多是来自南阳何氏,弄得孔府的生丝生意,受到很大的影响。」
他是江宁织造,对这方面的事情门清。
其实说很大影响,多少有些夸张,根本原因还是徐青没鸟孔家。
站在徐青方面,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老何跟他关系好,又是南阳何氏的人,现在更是南直隶的参政,而衍圣公府什麽东西,徐青做生意,需要考虑他们的态度,还巴巴地把生意送上门不成?
但在士林而言,衍圣公府相当于天下士林的话事人,徐青充其量是南直隶近来最能打的堂主丶
香主,而徐青中解元之后,更是和衍圣公府一点交往都没有,也不来东山省上门求教镀金,还间接影响了衍圣公府的生意,真可谓是可忍敦不可忍。
没周家表妹这档子事,也会有其他事。
谢泉生怕徐青不懂里面的门道,说得格外仔细。
无论如何,身为名教中人,绕不开三纲五常,绕不开衍圣公府。
随后谢泉又向徐青普及了,为何裹脚的风气会成为如今名教中人常用的利器。
盖因裹脚之后,女子从事生产活动的能力变弱,而且裹脚本身就有一笔开销存在,这样一来,
一些有地的农户,原本靠夫妻二人,同心协力,也能支撑家庭开销,遇见丰年,存下积蓄。
若是受到裹脚风气影响,那麽遇见灾年,难免会有吃不饱的可能,如此一来,向大户借粮是必然的,最后落得失地的下场,自然成了大户人家的佃户,土地也归豪绅所有。
这其实只是大户对小民压榨的冰山一角。
比如前汉流行厚葬,事死如生,连中小地主都能因为丧事破产,如此也给了大豪族兼并土地的机会。
故而前汉武帝能打击豪族,也有中下层都对这些豪族权贵忍无可忍的因素。前期对武帝打击大豪强丶大权贵很配合,但武帝做人公道,不管大的小的,还是平民百姓,总归是一视同仁,一起干。
当然,这也是武帝要做的事业太大,急需要用钱,故不得不如此。若是后世学武帝,先得有个汉文帝做爷爷。
徐青:「现在南直隶也有这风气吧。」
谢泉:「有,但是不多。因为女儿家也有用,无论是采桑,还是当纺织女工,都能赚不少钱。
如果过于苛刻,容易引起反弹.」
徐青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谢公,我打算写一篇文章,请你斧正。」
谢泉一向知晓徐青才学果然,光是乡试那四书题的答卷,虽韩柳复生,也不能易其文理也。
他见徐青有感而发,不得不心中期待,徐公明到底会做出什麽惊世骇俗的文章来。
徐青先是沉吟。
他是在寻找自己记忆的一些资料,与今世的史料做出比对和取舍。
在显形巅峰级别的神魂运转下,加上绝对专注的状态,徐青的思维飞速运行。
谢泉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冒出电花一般,
大约两刻钟过去,徐青提笔,如走龙蛇,在白纸上落下一个个文字。这是标准的馆阁体,字字清晰可见。
谢泉顺着徐青的笔锋读过去。
他越读越是震惊。
等到徐青收笔,谢泉也跟着读完徐青的文章。
徐青搁笔而叹,随即向谢泉请教:「文渊先生,你觉得我这文章,哪里有纰漏吗?」
谢文渊神情极为古怪,说道:「公明,你写这篇文章到底打算干什麽?」
徐青:「文章写出来,当然是给人看的,正好咱们顺势办个报。」
报这玩意谢文渊不陌生,这东西前宋就有了,顺天府还有「顺天时报」这种官方的报房,如今首辅变法,也允许民间办报。
但别人的报,一般都是议论时政的。
徐青这篇文章的内容,太过炸裂,比击时政,骂首辅老娘都恶劣。
「不是,公明,不至于吧。」
「我这文章有什麽错漏吗?」
「我这一时也看不出。」
谢泉额头一黑,但说实话,徐青这篇文章脉络清晰,好似史官铁笔,令他找不到明显的逻辑问题。
问题是文章的内容赫然是北孔非孔,胡人血统也。
人家不过是拔你一根胡须试探试探,你这是要掘人家祖坟?
还有天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