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南京不算太遠的全椒,燕鳴帶著人打聽原萬春的情況。調查簡單,原萬春喜歡高調,縣裡知道他的人不少,每年回來,除了別人宴請他之外,原萬春還會回敬那些請他吃飯的人。
除此外,他還在老家擺流水席。
每次至少十桌。
這些花費可不低。
原萬春老家出過位文人,寫《儒林外史》的吳敬梓,吳敬梓祖宅距離原萬春老家僅有一裡路。
原萬春已有大問題。
靠他薪水支撐不起這樣的消費,就算能花得起那麽多錢,也會耗乾他所有積蓄,甚至借錢,一般人不會這麽做。
更何況他們沒查出原萬春找誰借過錢。
在老家,不會有什麽人給原萬春送錢。
給他送錢,肯定有事請他幫忙,別看原萬春在國防廳下屬運輸局,但他能做的有限,幫不上什麽。
賺的少,花的多,幾乎可以肯定他有問題。
但這次燕鳴主要任務並不是查原萬春,另有重任。
“走,我們去喝茶。”
燕鳴帶人來到縣城,原萬春老家已經查完,他們馬上就要離開。
離開之前,他要把任務完成。
燕鳴這次帶了三個人,像這種調查不需要太多人,來到之後他便找到了一夥路過此地的雜耍班,花錢買通了裡面一個人。
不需要他們做什麽,配合他演出戲即可。
“隊長,別看這地方小,茶倒不錯。”
隊員笑呵呵說道,全椒縣不大,全縣也就十幾萬人,縣城只有一萬人左右,和南京完全沒辦法相比。
在後世,也就是一個普通鄉鎮規模。
“味道確實可以。”
燕鳴笑呵呵應道,算了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他找的演員很快馬上就要到位。
這可是他花大價錢找的人,他們得知要自己演的戲,最初怎麽都不敢同意。
燕鳴給了此人足足一百塊大洋,又拿出槍威脅,總算讓他答應。
找他們的時候,燕鳴帶著頭套,沒有露出真正相貌。
聲音特意做了偽裝,避免被人查到他的身上。
如果演員敢欺騙他逃跑,燕鳴還有後手,不過他肯定要完。
很快,燕鳴嘴角露出絲微笑,他請的演員有一個已經到位。
一人在茶樓面前走過,時不時看向身後。
他的異常,馬上引來了燕鳴身邊人的關注。
外面這人的樣子非常可疑,他們可是專業情報人員,一眼便看出問題。
“隊長,你看那人?”
一名隊員小聲說道,燕鳴自然注意到‘演員’的不同。
“你們兩個先跟上去,查查他什麽情況。”
燕鳴立刻下令,兩人起身,跟在演員身後,慢慢吊著。
他們在情報四組辦過不少案子,跟蹤經驗豐富,跟蹤距離不遠不近,又可以保證目標不脫離他們視線。
演員走轉進了一個小胡同,兩人沒有繼續跟著,他們不確定是不是反跟蹤動作。
對全椒他們不熟,一人立刻繞到旁邊,看看胡同後面有沒有其他出口。
這裡還真有出口,不過他只看了一眼立刻避在旁邊。
過去的時候,他正好看到剛才鬼鬼祟祟的那人,在一處屋簷下放了個東西。
放完東西,他從另一出口快速離開。
“有情況,你快去向隊長匯報。”
發現不對的人馬上回來讓同伴去上報,他則繼續跟蹤。
一切都是燕鳴布的局,他特意帶了行動能力強的人,知道這名隊員性格,跟蹤的人進入陌生之地,他們會按照之前訓練和實戰經驗,在旁邊進行尋找。
這個縣城很小,他很容易便能找到地方。
他的反應也在燕鳴預料之內,發現不對後,必然讓同伴匯報,自己跟蹤。
燕鳴要的就是這個過程。
人肯定不能被抓,燕鳴有後續布置,重點是他放在屋簷下的東西,那裡是燕鳴特意找出的死信箱。
位置非常不錯。
不大的地方,想布置個死信箱用不了多少時間。
“真有情況?”
回去的隊員剛匯報完,燕鳴立刻起身。
“沒錯,隊長,那人會不會是日諜?”
來匯報的隊員瘋狂點頭,燕鳴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不一定,我們馬上過去。”
燕鳴很快到死信箱,仔細觀察後,由他親自取出裡面的東西。
一張油紙,裡面肯定包著東西。
剛才隊員要繼續監視,沒動裡面東西。
裡面是張紙條。
“我的上線山海在途縣失蹤後,按照安全警示我馬上撤到全椒,時隔多日,總感覺暗中有人,我準備再次轉移,無奈聯系不上組織,隻好備用死信箱留言,組織上若能看到這封信,請馬上提醒總指揮部注意安全,山海很可能遭遇危險,我會想辦法和組織恢復聯系:槐花。”
內容不多,幾排小字,看完內容燕鳴眼睛眯了眯,把紙條給了兩名手下。
“隊長,是紅黨?”
最初跟蹤的那名隊員恍然道,難怪此人樣子奇怪,他不是自己所想的日諜,而是紅黨。
想想也是,日諜收集情報,多是在重要地方,全椒是個小縣城,他們完全沒這個必要。
“人呢?”燕鳴立刻問道。
“小六跟著呢。”
“我們過去,準備抓人。”
燕鳴掏出手槍,兩名隊員稍稍一愣,馬上和他做著相同的動作。
軍事情報處主責不在紅黨,但紅黨是他們敵人,遇到了肯定要抓,這可是白撿的功勞。
“隊長。”
剛追出去沒多久,燕鳴便看到單獨追過去的隊員正向他們這邊跑來。
“人呢?”
“丟了。”
跑來的隊員低著頭,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跟丟了人。
那人走到城門附近的時候,突然進了個廁所,他沒敢繼續跟,等了一會見他沒出來,再進去發現廁所已經沒人,他跟蹤的人翻牆跑了。
他急忙四處尋找,沒能找到馬上返回。
“丟了?”
燕鳴瞪大眼睛,跟丟了他一點不奇怪,那人是按照他的布置做事,他又特別了解自己手下,不跟丟沒有任何可能。
要的就是跟丟,有這張紙條便足夠。“對不起隊長,是我大意了,該跟著他進廁所。”
隊員低著頭,解釋跟丟的原因,事實上並不怪他,按照他們跟蹤條例,沒有明確命令的時候,目標不管去哪種人少的地方,都不能跟進去。
他們長期奉行的是寧丟勿醒,寧醒勿丟的次數極少。
在不知道對方真實身份,甚至只是有那麽點懷疑的情況下,隊員絕不可能跟的太緊。
演員被燕鳴威脅過,不按照他說的去做,必死無疑。
演員不敢冒險,只要按照他的嚴格要求,絕對逃的出去,而且這樣一來,更加坐實他紅黨身份。
“沒事,記住他長相了嗎?”
燕鳴接著問道,隊員頭更低了:“沒有,隻記得他衣服。”
人是在他們面前經過,他們是在後面跟著的人,縣城太小,沒時間走到前面去。
在背面,又那麽遠,怎麽可能看清長相。
此時他們已經不可能找到人。
演員按照燕鳴要求,翻走之後立刻把外套脫下來換掉,他裡面多穿著一層,轉過來就行。
包括帽子,
兩頂帽子套著,換過來,顏色便會大變樣。
除非認識他的人,否則隻憑衣服,哪怕面對面走過來,都不一定能認出他。
會辨認腳印的只有他們組長,包括燕鳴在內,都沒有這個能力。
“伱在哪被他發現的?”
對方之前還投放了情報,突然跑了,很明顯是發現被人跟蹤。
這個解釋很容易,他之前走路便很注意,在投放的情報中又說自己可能被人盯住,此時他非常警惕,隊員被發現屬於正常。
紅黨的潛伏人員,如今比以前強了許多,很多人都可以算是專業特工。
特別注意下,能發現自己被人跟蹤。
“應該是剛才小路轉過來的時候。”
遲疑了下,隊員小聲解釋,剛才追蹤的時候,目標由小路轉向了大路,他怕人太多跟丟,便加速追了過去,讓兩人距離接近了不少。
這也是沒辦法。
“他十分注意,小路人少,他又一直關注後面,所以發現了你。”
燕鳴點頭,幫他們解釋,這樣才能做出完美追丟人的現場。
“我們先回去,給組長發報。”
燕鳴沒有廢話,局已做成,至於那名演員,他不敢亂動,必須跟著雜耍班一起離開,這樣誰也找不到他。
那張紙條現在成了關鍵。
電文很快到總部,許青雲收到後,臉上露出笑容。
燕鳴做的不錯,這麽快就成了。
電文很詳細,說他們在街上遇到個可疑的人,追蹤的時候發現他在一個死信箱投放了情報,但後來追蹤他的隊員被發現,人已經跑了。
紙條內容也傳了過來。
帶著電文,許青雲立刻來到許佔傑辦公室。
他們都知道怎麽回事,但戲要做全,誰知道軍事情報處內部還有沒有黨務調查處眼線?
其實不用猜,他們都知道,肯定有。
上次發現的是高級眼線,低級的不知道有幾個,很多普通職員,他們接觸情報有限,但內部發生的事瞞不過他們眼睛,肯定有人被策反。
這些人價值不高,黨務調查處不會給他們太多錢,從錢上不好查。
最重要一點,他們在黨務調查就不止一個眼線,以己度人,對方肯定也會這麽做。
“走,我們去向處座匯報。”
許佔傑看完電文,立刻大笑,燕鳴這小子不錯,才過去多久,就把事情辦成了?
單從他的匯報來看,找不出什麽破綻。
紅黨上線失蹤,他擔心之下從滁州躲到附近全椒,然後懷疑自己暴露被監視,平時特別注意,最後發現了燕鳴派去的人。
燕鳴最大收獲就是那張紙條。
紙條好啊,完全按照他們預定計劃去做,什麽山海根本不存在,僅僅一個代號,鬼知道是誰。
寫的是失蹤,和黨務調查處無關。
重點是最後一句,特意提醒總指揮部,這意味著什麽?
傻子都能看出來,他的上線山海很可能知道總指揮部所在。
關鍵就在可能上。
整份情報上沒有一點是確定,唯一能證實的就是他的身份,可惜還是個假的。
這份假情報,足夠徐老鬼喝一壺。
“處座,燕鳴來報,他們在調查內奸的時候,發現了一名紅黨。”
許佔傑來到辦公室,立刻說道,處座眼睛一亮,明白他們的計劃已經開始。
“拿來。”
處座伸出手,要過電文,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看完他同樣忍不住笑出聲,這個燕鳴,演戲演的挺真,竟然在電文中自請處分,說盯著的人丟了,沒能抓到。
他一點過沒有,全是功。
“紅黨乃是委員長心腹大患,發現了就要查,我馬上去向委座匯報,你們讓燕鳴繼續追查,給他多派點人手增援。”
處座同樣會演戲,該有的布置一個不能少,不僅要派人,還要派很多人。
燕鳴的隊員又去了四個,外加十二名行動人員,足足二十人。
大張旗鼓前去查紅黨。
處座很快從老頭子那回來,看他表情就知道,計劃很成功。
紅黨主要是黨務調查處負責,他們發現了紅黨,關鍵是這名紅黨透露了很重要信息,他的上線知道紅黨這邊總指揮部所在。
這是重大情報,必須上報。
老頭子果然很重視,命令他們詳查,一定要把人抓到,不過沒說其他。
處座明白,徐老鬼很可能沒上報他們所抓紅黨的事。
畢竟抓到的人沒有開口,匯報過去不是大功,能多抓人,撬開他們嘴巴才是。
不上報沒關系,如此重要的案子,老頭子不會隻交給他們,黨務調查處肯定能夠知情,特別是老頭子把他帶去的電文留了下來。
這封電文就是給徐老鬼看的。
處座果然了解老頭子,他剛走,徐老鬼便被喊了過去。
“紅黨總指揮部?”
徐老鬼看完電文,很是震驚,竟然查到了紅黨,並且找到一名潛伏人員投放的情報。
這份情報也可以說是信件,潛伏的紅黨發現上線失蹤,馬上轉移,後又覺不安,想要再次轉移,離開之前,在一個備用死信箱內留下了這封信。
從信的內容來看,他擔心上線出事,他上線的代號是山海,他的代號則是槐花。
這些不重要,關鍵是最後一句,他特意提醒紅黨組織,讓總指揮部注意安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