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低著頭,一言不發。許佔傑看著他們心煩,呵斥道:“全給我滾出去。”
躺在椅子上,許佔傑揉了揉腦袋,兩邊一起出問題,很可能是他們內部原因。
必須自查,他們內部不允許有敵人臥底,否則以後什麽事也做不成,不過情報科隊員全是從軍校、警校或者軍中選拔出的精英,經過嚴格訓練,多重審核,最終進入他們情報科。
這些人底子清白,想查出問題沒那麽容易。
況且都是他手下,一旦大張旗鼓調查內奸,必然會人心惶惶。
會不會是別的部門得到情報而泄密?
想了會,許佔傑自己搖頭,這次行動保密嚴格,行動科沒有介入,電訊科毫不知情。
至於總務,他們只知道自己這邊用車,其他一概不知。
其他各科更沒有可能。
如果泄密,情報科內部可能性最大。
許佔傑很頭疼,若不自查,等處座讓督查科介入,到時候會更被動。
天津站,田麟調查很快,崔正風沒有意外之財,家裡人不賭,沒有被人下過套。
不過田麟從鄰居那打聽到個情況。
三個月前,崔正風孩子生病住進醫院,據說花了不少錢,但他沒找人借過錢。
崔正風老婆在家帶孩子,全家生活靠他一個人薪水。
這是目前大部分家庭現狀,男人掙錢,女人做家務帶孩子。
崔正風有兩個孩子,他在總務組很普通,就算能倒賣點東西,收獲有限,那點薪水家應該過的緊巴巴,生病住院沒借錢,本身就是疑點。
“田麟,去孩子住院的醫院,問清楚當初他們花了多少錢。”
許青雲對田麟下令,三個月時間不長,這個好查。
錢少好說,若是錢多,崔正風肯定有其他來錢路子。
不過這件事證實,上次內部核查有問題,查的太簡單。
隻查他們銀行帳戶,家庭生活情況,有沒有買過奢侈品或者高價東西,忽視了其他開支。
這個漏洞以後要補上。
“我馬上去。”
田麟匆匆離去,沒多久燕鳴過來匯報,信號監視點那邊有了收獲。
他們拍到了一個意外的人。
此人身高長相和之前打電話通知陶天啟的人很像,許青雲拿著照片,讓三上久信辨認,證實他就是天津特高課情報組長,宮島信司。
確認情況,許青雲笑的很開心。
崔正風級別不低啊,竟然是特高課情報組長親自和他聯絡,天津特高課雖然神秘,但在日租界屬於明面部門。
特高課不僅僅收集中國情報,日本人也在他們監督之內。
主要是清查日紅和叛徒。
“組長,可惜了,當時若是認出他,可以盯住他。”
燕鳴砸吧了下嘴,這可是條絕對大魚,比之前河田更加重要。
宮島是中佐特工。
他們之前抓的河田不過是少佐,若能抓個中佐,而且是情報組長,天大之功。
“不用盯他,盯住崔正風就行。”
許青雲微笑搖頭,既然崔正風是宮島親自負責,他們肯定還會再聯系。
只要盯住崔正風,不愁抓不到宮島。
許青雲來到吳邵書辦公室,匯報最新情況。
“天津特高課情報組組長?”
吳邵書驚的站起身,宮島身份相當於天津站的曹雲豐。
但論影響和價值,曹雲豐和宮島完全沒得比,一個是狗屎,一個則是實權人物。
日本情報部門比他們成立時間早很多,運作更嚴謹,天津站能抓那麽多日諜,完全是因為許青雲個人能力。
看看其他分站就知道,僅有少部分分站抓到過一兩名日諜,大部分顆粒無收。
“站長,他身份不一般,我們必須抓現行。”
許青雲回道,吳邵書則不自然跟著點頭:“你說的沒錯,抓現行,讓他無可狡辯。”
“站長,我先回去,有情況我再來向您匯報。”
案子正在進行中,他不能在吳邵書這裡太長時間。
“我送你。”
吳邵書起身,主動把許青雲送到門口,這樣的待遇連解勇山都沒有享受過。
許青雲是福將,這次若真能抓到宮島,天津站將立下不世之功。
到時候就不是穩固站長位置那麽簡單,若是總部科長有空缺,馬上便可以頂上去。
而且是情報、行動、督查、總務等幾個重要科室。
小科室沒有任何可能。
下午下班,崔正風推著他的自行車,正常回家。
在個路口他停了下來,看向牆邊,臉上笑容更盛。
日本人給他回了信號,約他見面。
他很快便能拿到那五百大洋獎勵。
之前就打算換房子,結果孩子生了病,花去一大筆錢,這次不僅能夠補上,還富余了不少。
崔正風的停頓,以及那詭異笑容沒瞞過燕鳴,等他離開,燕鳴立刻在附近搜查,很快發現牆角畫著的箭頭。
看樣子宮島給他做了回復,兩人很快就要傳遞情報。
最大可能便是明天。
第二天一早,田麟匆匆來到辦公室。
“組長,崔正風孩子確實生病住過院,做了個小手術,費用不低,一百二十多塊大洋。”
“帳單拿到了嗎?”
許青雲問道,一百二十塊大洋,確實不少,正常情況下崔正風一次性拿不出這麽多錢,他沒借錢,必有別的財路來源。
既沒做生意,又沒有任何入股分紅,老家沒田地收租,崔正風手上哪來那麽多存款?
“拿到了,但是只有照片,他們不給帳單,給再多錢也不給。”
田麟買通了醫院的人,查到病例和住院記錄,醫院人收了錢,就是死活不肯把原始帳單給他,沒辦法,他只能拍下照片回來複命。
“有照片就夠,你去找燕鳴,一起盯人。”
原始帳單不是重要證據,主要證明他孩子住院花過錢,這是輔證,不是定他罪的直接證據。
若是當場抓到人,這些證據根本不用拿出來。
“是,謝謝組長。”
田麟大喜,燕鳴正在一線,那裡最重要,隨便做點事功勞都比別的地方大。
燕鳴這邊正盯著崔正風。
他像往常一樣起床洗漱,吃飯,騎自行車上班。
九點,崔正風到組長那請假,說上午家裡有事。總務組長並不知情,前兩天剛忙完,今天沒多少工作,沒有多想便同意他的請假。
九點十分,崔正風騎車離開軍事情報處。
但他沒有回家,向著南面而去。
九點二十五分,燕鳴來到許青雲車前匯報:“組長,看樣子他真是要去日租界。”
剛才沒辦法確定他具體去哪,此時從方向可以判斷出來,極大可能是去日租界。
“解組長。”
“放心吧,已經準備好了。”
解勇山立刻回道,他對許青雲佩服的五體投地,之前做各種預案的時候,他認為許青雲想的太多,崔正風怎麽可能去日租界送情報。
他的想法中,最大可能是死信箱,這是日本人常用方式。
崔正風騎著車,他和宮島約定的地點確實在日租界。
軍事情報處的職責之一便是清查日諜,他若經常去日租界,肯定會引來懷疑,平時根本不去,今天特意打著給老婆買藥做幌子。
這種藥只有日租界有。
去過日租界的又不止他一人,連情報組和行動組都有人去過,他並沒有多少擔心。
現在不是全面開戰時期,軍事情報處管的沒那麽嚴。
快到路口的時候,一輛卡車突然衝了過來,崔正風本能刹車,想要避讓,卡車卻直直朝他撞來。
“砰。”
崔正風被撞飛出去,躺在地上哀嚎。
他沒想到自己這麽倒霉,竟然被車給撞了。
卡車發現撞了人,司機下來慌慌張張看了幾眼,突然上車,開著車便跑。
崔正風身邊很快圍滿了人。
“疼,疼。”
崔正風疼的眼淚快掉下來了,摸著腿不斷嚎叫,他能感覺到腿斷了,現在根本用不上任何力氣。
遠處,燕鳴看到這一幕,嘴角帶著絲淡笑。
解組長找的人不錯,演技挺好,旁人看不出他是故意撞上來,特別是最後慌慌張張逃走的樣子,極為逼真。
燕鳴不知道,解勇山找來的就是個戲子,戲子原本不敢來撞人,解勇山威脅了他,並且保證他事後不會有事,他才敢過來演這出戲。
讓他開車撞人,不撞死就行,反正這次不死,崔正風也活不了多久。
路上有幾個好心人,幫忙把崔正風送到了診所。
附近有家診所,規模挺大,不少百姓都是在那看病,而且他們接骨水平很高。
崔正風的腿扭曲不正常,一看就是斷了,這家診所最合適。
不斷咒罵著卡車司機,崔正風被送到診所,他發誓一定要找到這個司機,不僅讓他賠錢,還要把他抓起來。
日租界內,宮島在處房子內,不斷看著懷表。
到了約定時間,崔正風並沒有出現。
他心慢慢沉了下來,崔正風已經發出信號,正常來說看到自己回復一定會在約定時間過來,他今天為什麽沒來?
哪裡出了問題?
他最擔心的是崔正風暴露被抓,不僅丟失一枚重要棋子,這次任務也沒能完成。
總課長不會一直等下去,昨天催促了他們一次。
課長已給總課長回復,內線拿到情報,今天便會交給他們,然後上報總部。
無法上報,相當於他們欺騙了總課長。
“伱們去這兩個地方,查下有沒有人被抓,特別是軍事情報處,一定要小心。”
等了十五分鍾,宮島離開房子,回到特高課立刻下令。
他自己則到課長面前請罪。
“愚蠢,笨蛋。”
谷村臉色冰冷,昨天若沒有給總部回電,他不會這麽生氣,剛告訴總部,他們能拿到情報,結果卻出了差錯,他怎麽給總部交代?
能做上天津特高課課長,是因為當初花了不少錢,找人引薦,最終上位,他並不是土原的人。
若是被總課長借機發難,撤了課長職務,他殺了宮島的心都有。
“課長,您別急,我已經派人去查,很快就能知道怎麽回事。”
宮島低著頭,他明白課長是真生氣了,平時課長脾氣很好,不怎麽罵人。
“馬上查清楚。”
“哈依。”
宮島出來的時候,抹了抹額頭汗水,派出兩名手下不夠,他親自帶著不少人跑了出來。
另一邊,許青雲已到診所附近。
燕鳴正在裡面,帶人緊急加裝竊聽器,不管崔正風被送到哪個醫院,他們都會在醫院內做出布置。
崔正風不是特工,又要在醫院內住很長時間,日本人如果急著要情報,很有可能會來找他。
一天不行兩天,兩天不行三天。
許青雲不怕和他們比耐心,只要日本人不放棄這份情報,必然會想辦法接觸崔正風,取走情報。
“組長,都安排好了。”
一個多小時後,燕鳴來到許青雲身邊,笑呵呵說道。
竊聽器安裝並不簡單,主要是整套監聽設備麻煩,要鏈接監聽器,監聽器倒是不大,只要能接上電便能工作。
“派幾個人盯住醫院附近,有可疑人靠近不要動,暗中拍照,拍不了的不要強拍。”
許青雲點頭,網已張開,接下來就等著魚兒上鉤。
許青雲現在擔心是崔正風車禍引起宮島警覺,他不親自來取情報,這樣一來雖然那還能抓到日諜,但功勞會大打折扣。
中午,宮島收到手下匯報。
崔正風家附近沒有異常,軍事情報處附近沒有異常。
他們沒敢靠太近,宮島則冒充崔正風親屬,給軍事情報處總務組打了個電話。
總務組人回復,崔正風今天正常去上班,但是請了假,現在沒在辦公室。
如果軍事情報處不是騙他,那崔正風今天應該是請假過來和自己接頭,這次他要情報比較急,特意使用了二級信號,讓他今天上午十點來日租界遞交情報。
這個電話很快被許青雲知道。
許青雲臉上笑意更濃,看來日本人對這份情報確實重視,竟然冒險打電話。
電話要查,不過最重要是守株待龜。
崔正風手中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只要著急,必然會來接觸。
宮島散出手下,沿途打聽情況,沒多久便查到,軍事情報處前往日租界的路上出過一起車禍,有個騎車男子被車撞傷,撞的挺嚴重。
根據手下從目擊者那問到的描述,和崔正風極為相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