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來了,可是位於那座山上的駐馬坡由於已經被偽軍完全佔據了,那四個角樓卻是有三處有光的,那種氣死風燈。
白天看起來並不是很高大的駐馬村在燈光交織出來的明暗裡就象一隻蹲在山頭掃黑黢黢的野獸。
是的,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
李炭頭偽軍的口碑一向不好,和日本鬼子比起來那也是不遑多讓,搶男霸女無所不用其極。
就那李炭頭自己討了多少個媳婦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那麽他手下的偽軍頭目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良家女子但凡被搶到了這個駐馬坡據點裡那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那麽,這個駐馬坡可不就是一個專門吃人的野獸嗎?
而這時對戰鬥的渴望對戰利品的獲取已經佔據了114師的這位營長張英傑的心,他已經沒有心思去想商震他們的小氣了。
可就在他在想商震應當會在午夜發進行動的時候,那村子西北角突然就傳來了一聲狗叫,然後那“仗仗仗”的窮凶極惡的狗叫聲就連成了片。
哎呀!張英傑忽然就有了一種不妙的感覺。
他也只是聽商震說駐馬坡裡面有狗,黃昏在這裡潛伏的時候,他也隱隱的聽到了山上有狗叫聲,可是他卻沒有想到這個駐馬坡裡面竟然有這麽多的狗。
聽著連成片的狗叫聲,這狗得有七八條吧!
就那麽一條起秧子的母狗能勾走這七八條狗嗎?
再說了,張英傑還就不信了,你商震就是把情報搞得再細,你能搞清那些叫的狗就都是公狗嗎?
張英傑擔心著,可接下來他就更擔心了,因為那村子裡的狗的叫聲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掙命一般的狂吠了起來,就那叫聲讓人聽得腦瓜銀(仁)子都疼!
壞了,這天才黑,不是那條母狗就被他們給撒出去了吧?
你這麽整那豈不是讓偽軍有了準備,那半夜還能偷襲嗎?
張英傑疑慮之間,這時就聽身旁的商震說了一聲“上”,然後他就聽到身旁有動靜了,那是腳步聲。
那腳步聲不是很密集,可也不是一個人的,至少應當有兩三個人吧?
張英傑想著的這功夫裡他就聽著那幾個人的腳步聲往前面去了,而前面是哪還用問嗎?
不會是商震在這個時候就發起進攻吧?
不對呀,要是現在發起進攻不應當隻上這麽幾個人啊,那要是強攻可和他先前布置的內容相悖了。
只是這場戰鬥的指揮權終究是在商震那裡,張英傑那也只是一個來打助拳的,他知道無論商震把仗打成啥樣,那也沒有自己吭聲的份兒,那麽他也只能看著、忍著!
這要是不打仗的時候,人人都會說什麽打仗時不要慌要冷靜之類的話,可是真的到了打仗的時候,真正能冷靜下來的又有幾個呢?
這就象看別人的人生都可以品頭論足,可是當事情真的攤到自己的頭上卻已經是“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了,真入局中幾人不迷?
好在這張英傑也是百戰老兵了,得了,自己就擔心吊膽的瞅著吧。
又過了幾分鍾,張英傑再仰頭看前面時忽然發現就在前面那山頂上圍牆的下面竟然有人影了,雖然那人影只是一閃而逝。
這是什麽情況,張英傑不再胡思亂想就凝神細看。
可是試想就這頭那唯一的光源也只是角樓上的那盞氣死風燈。
今晚有風,雖然風不大卻也吹得那燈微晃著,那燈光也只是能照到圍牆下面一點,可是要照到圍牆根上那卻是不能,那裡正是所謂燈下黑的地方。
可是凡事都有例外,
忽然間風就大了一點。這個從自然現象來講都是正常的,抽風抽風估計就是這麽來的,那風一大就把那盞燈往這頭吹得動的多了一些。
那盞燈多探出了一些不要緊,可是卻是直接就照到了那原本是燈下黑的地方!
而就在這一瞬間,張英傑看到有幾個瘦小的身影正閃到了燈光所不能照到的黑暗之中。
可這也就罷,他卻是無比驚訝的發現那圍牆上竟然貼了一個人,一個看身材就比別人高大了許多的人!
真的就是貼了一個。
那個人就象一隻燕別戶(蝙蝠)似的掛在了那五六米高的圍牆上,就象那種叫什麽了的?牆上貼畫,對,牆上貼畫,貼的那種過大年時才會貼上去的年畫!
黃昏的時候,張英傑已經遠遠的用望遠鏡看了,駐馬坡這個村子的圍牆既有用土砸夯砸出來的土圍子,也有用長條石頭砌築起來的石頭牆。
石頭牆不象紅磚砌的牆,雖然磚縫不可能象磚牆的牆縫那樣齊整,可是一個人硬生生的用手指摳著用腳趾蹬著就能象畫一樣掛在那上面,那也絕不是尋常人能做出來的!
而且偏偏那個人身材又是如此高大讓張英傑想忽略那卻是都不能!
圍牆算六米高,可是那個人卻已經爬到了那牆立面的中間位置。
這種情況下那人不可能在一堵垂直的牆上做出別的動作來,他也只能是直溜的,而他這麽一直溜卻已是達到了那堵牆高度的三分之一!
換言之,牆高六米,那個人卻佔了那高度的三分之一,那麽那個人的身高就是沒到兩米卻也差不多了。
至此,這個人是誰那還用問嗎?張英傑那是清清楚楚記得商震手下有這麽一個身材高大的大傻個子的。
特別的人總是能給人特別的記憶。
張英傑清楚的記得商震的人喊那個士兵“大老笨”,大老笨這個名字卻與他那傻高傻高的身材很相配。
大老笨的面相很憨厚一副敦厚老實不大吭聲的樣子,而與此同時,張英傑還記得和大老笨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女兵。
東北軍整日價的在關內流浪,那長官的親眷都不可能帶著,又怎麽可能有女人?
所以,張英傑想忘了大老笨那都不能,而由於那個女兵和大老笨又有著最萌身高差,卻是又被張英傑記住了。
現在看來,大老笨那是要硬生生的爬到圍牆上面去。
白天在觀察地形的時候,張英傑也曾經想過會不會有身手好的士兵爬到那牆上去。
現在倒是有人正在往上爬了,可是他做夢卻也沒有想到,現在爬到那牆上去的卻是他認為最不可能的人!
既然那個大老笨都把那圍牆爬到半道了,那麽那個女兵呢,不會那個女兵也上去了吧,剛才躲到黑影之中的士兵就有她一個吧?
而這時在黑夜之中就在張英傑身旁的商震也不知道怎麽就猜出了他的困惑,卻是就在他的耳邊低聲說道:“情報說,這個村子圍牆四面牆根處都有往外流水的小洞,長的小的人應當是能鑽過去。”
村子在高處四面有圍牆,雨下在了那自然就得有排水孔,若是沒有豈不是會把圍牆衝塌了。
這倒是正常的,可是張英傑隨即本能的就提出了質疑:“應當?”
這也難怪張英傑質疑,戰鬥要求戰鬥前準備的要細致,能做到極致那就絕不能用“應當”“大概”“可能”“差不多”這樣含糊其辭的語句,那樣會害死人的!
“人家說應當,咱們當然要去看了,我偷偷摸上來試過,我鑽不過去,但比我瘦點的肯定能鑽過去!”商震篤定的說。
“你?狗不咬你?你和村子裡的狗是親戚?”張英傑更奇怪了。
“幾條笨狗而已,又不是小鬼子的大狼狗,我從狗洞這頭塞了幾個肉包子過去就打發了,我躲起來的時候還聽裡面的二鬼子說呢,今晚咱們吃的是糊塗粥,這狗在哪弄來的包子呢?”商震說道。
可是盡管商震說的聲音很小,趙英傑卻也體會出了商震語氣中的那一絲得意。
注:東北人所說的糊塗粥,是指苞米面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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