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很忙,忙著把別人打死或者被自己被別人打死。
“哎,還是我老人家好啊!”在道路旁的一個墳後,有一個人抱著一支馬匣子自言自語的說了一聲。
而這個人除了白展又能有誰?
白展是與錢串兒馬天放被商震放到一起在原本的伏擊地點警戒的。
只是當他們聽到了離他們很近的墳圈子裡傳來了“啪”“啪”的射擊聲和手雷的爆炸聲,錢串兒就讓白展原地警戒,然後人家和馬天放就奔墳圈子裡去了。
剛剛白展還說呢,那你們兩個怎麽也不能把我一個人話在這兒啊!
錢串兒的回答是,頭兒那頭正打著呢,我們得去幫忙。
馬天放的回答則是,你怕個**?那小鬼子的傷員都讓我們打死了,難不成你一個大活人還怕死人?
好吧,就是連白展自己都必須得承認,自己並不是那拖後腿的婆娘,那他又有什麽理由不讓錢串兒和馬天放去支援商震?
而現在的白展已經換了一個藏身的位置,他是偷兒出身,就是現在他也不認為自己是一名戰士而是一個偷兒,偷兒那絕對是講獨狡兔三窟的!
他可不會象錢串兒和馬天放認為的那樣,自己呆在這兒就一點危險都沒有。
剛剛他呆在那原來的位置就有些擔心,擔心有日軍打個回馬槍再殺回來。
白展可不笨,甚至說他很聰明,一個闖蕩江湖的偷兒怎麽可能笨呢?
可是他卻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什麽完美主義者呢,一個追求自身安全的完美主義者。
在跟隨著商震的這一路來,他有時看商震與日軍打仗那看得就是一個心驚肉跳。
一場仗, 如果商震覺得有一半的勝算那可能就出手了, 可是他白展卻做不到。
他習慣性的想讓自己百分百的安全,這和他做偷兒時的一次經歷有關。
要說做小偷兒被警察或者老百姓給逮住了,挨頓胖揍那都是難免的,就同行失手被抓被揍的場面那還只是少年的他也見過不少了。
可是那回卻是不同。
他和一個同行都瞄上了一戶人家, 當然他也只是事後才知道那個人與他是同道中人的。
只是當他還沒有琢磨明白如何下手的時候, 那個同行就被那戶人家給逮住了。
偏偏那戶人家卻又是一個大戶人家的仆從。
於是,他那個同行就倒霉了。
他同行倒霉也就罷了, 偏偏當時還是少年的他, 這麽個外來人員也被人家村子裡的給抓到了。
心中欲竊可尚未動手,他又如何肯承認, 反正那回為了行竊他穿的衣衫襤褸, 他便說自己只是一個要飯的。
村民們雖然懷疑他卻沒有證據,雖未揍他卻也沒有放他,於是他就成了陪綁的!
死刑犯被槍決,有犯事者罪不至死, 可是卻被押到行刑現場看那死刑犯被處死的過程那叫陪綁。
甚至說讓那罪不至死之人同樣背對著劊子手在地上跪著, 然後當手起刀落人頭落地, 或者當槍聲一響人中槍就跪撅在那裡之時, 那陪綁的雖未遭刑卻也絕對會嚇得個屎尿橫流!
當時的白展雖沒有沒那麽慘, 可架不住他歲數小啊, 於是他就在那個極是晴好的天氣中, 看著一個胸口有著護心毛的大漢揚起了手中的砍刀。
那一刀是如此的脆生, 甚至就被人家按在近旁的他都聽到了那快刀斫骨的“叮”的一聲, 然後被人用雙手用力壓著肩膀的他在抬頭時就看到,那個同行被剁飛的小指以那純淨蔚藍的天空為背景所劃出來的那道優美的弧線。
若隻如此也就罷了, 甚至他還看到了那顆小指上灑落的血滴在那燦爛陽光的照射下是半透明的,同樣閃著妖豔與淒美的微光!
而隨後他就被嚇得昏了過去。
只是那顆在空中飛翔的手指和那妖豔的血滴自打那以後就成了他的夢魘, 多次出現在了他的夢裡。
而每當他被驚醒之時,他都會下意識的用左手去摸下自己的右手, 直到確認自己右手的小指還在時才意識到自己又做夢了!
當小偷被人逮到那就得被剁手,這太特麽的嚇人了!
雖然現在白展以自己的職業為傲了, 可是那陰影卻始終還在。
而這也間接的使得他也不喜歡女人了, 對,不喜歡,再漂亮的女人也不喜歡!
那偷東西就得被剁手,那要是做了采花賊豈不是要被那啥了!
白展為了抵消見到好東西就想伸手的習慣, 他便又開始讀書,然後他不光知道了“竊書不算竊”, 他竟然還在書中看到了和尚所修的白骨觀。
白骨觀, 那是指修行中人見到再貌美女花的女子都作森森白骨想。
而他修的那叫什麽,他修自己起名叫作自宮觀,見女莫思淫,思淫必——啊,哈。
正因為安全意識是如此之強,那麽錢串兒和馬天放不帶著他“玩”那就不帶吧。
此時他的目光從那條土路上掃過,土路上有十來名日軍正倒在血泊之中。
“商震他們的槍打的還真是準啊!”他又叨咕了一句。
先前伏擊在土路上狂奔的日軍時, 他也開槍了, 用他那支為自己爭取來的馬匣子。
只不過,他射擊頻率有點快, 十發子彈一共也只打倒了兩名日軍,剩下的倒在地上的日軍那都是商震他們打的。
白展感歎著,而這時他就看到那血泊之中有一顆日軍跌落的手雷。
先前他和錢串兒馬天放在這裡時自然不可能乾等著, 日軍的手雷已經被錢串兒和馬天放繳獲去了,甚至錢串兒還順手給他拋回來了兩顆。
這個情白展那是領的。
不過現在依然在血汙之中的那顆手雷,也不知道是錢串他們倆是沒有看到還是嫌髒就沒有撿起來。
當剛才錢串兒麽馬天放離開的時候,白展就又覺得自己變得不安全起來。
能趴著開槍就不要蹲著,那蹲著開槍就不要站著,能躲到土丘樹木後開槍就不要在空闊毫無遮掩的地方呆著,這是商震以為他膽小隨口跟他說的。
可是就在原來的那個地方,白展就覺得自己怎麽都不舒服,不管是趴著或者蹲著,那站著就更不行。
最終,他便偷偷的溜過了那條土路在現在這座墳丘後面躲了起來。
槍聲依舊在響著,那聲離他並沒有多遠,實在是這眾多的墳丘擋了他的眼。
他仔細辨聽著,右後方稍遠一些的那定是王老帽他們在撤退, 左後方稍近的那應當是商震小簸箕他們吧。
不過就在近前卻沒有槍聲響起,就是錢串兒和馬天放沒有戰鬥, 白展心下稍安。
可是接著他就覺得不對了。
還是那句話, 白展不笨,甚至還很聰明,剛剛錢串兒和馬天放可是過去了,難道沒有與日軍碰到嗎?
如果沒有碰到,剩下的日軍會不會再返回幾個來?
他心裡七上八下的想著,在這場戰鬥中他暫時變成了一個旁觀者,遊離於戰場之外,遊離於自己的思想之中。
只是他苟且偷安,又能有多久呢?突然間,他就聽到了自己左側傳來了手雷的爆炸聲!
就這一聲,讓白展直接就是一個激凌,這回禍事上門了!
那肯定是錢串兒馬天放和日軍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