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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話事人 第90章 做人,要聽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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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憂鬱笑笑生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4-08-27 13:45:52 来源:搜书1

  堡外,

  一人騎馬狂奔而來,竟是巡撫衙門的抄手。

  “李大官人在嗎?”

  李鬱翻閱了一下他帶來的謄抄副件。

  皇上的懲罰,雖遲但到。

  這很乾隆!

  處罰如下:

  江蘇巡撫,布政使皆罷免,回去養老。

  按察使已死,不再追究。

  蘇州知府馬忠義辦事不利,貶到盛京去管馬場。

  蘇州城守營參將斬首,千總以上流放西北軍前效力,家眷沒為官奴。

  京口副都統海兒哈,罰俸半年。

  吳縣知縣黎元五,罰俸一年。

  滸墅鈔關監督,調任他職。

  楓橋汛千總斬首,家眷沒為官奴。

  巡撫衙門,知府衙門,從五品以上官員,全部罰俸三個月。

  ……

  李鬱點燃了謄抄副件,看著殷切的書吏,笑道:

  “一並給你結算,去找管事的吧。”

  “哎,謝謝大官人。”

  書吏眉開眼笑,走了。

  工作之余,掙點外快,何樂而不為。

  撫台藩台臬台鯨吞狂撈。

  咱微末小吏,細水長流。

  靠山吃山,

  一年下來,能多掙出一份俸祿。

  什麽廷寄邸報,機密不得外傳,呸!

  ……

  官場地震。

  所有人都在惶惶不安,等震蕩結束。

  這就是最好的窗口期。

  李鬱遣人到江北,購買了兩船青壯。

  這些人在法律上,已經不屬於自由人,而是奴隸。

  將他們投放到西山煤礦,緩解勞動力緊張。

  然而,和島上的原住民也矛盾日益增多。

  頭一條就是擾民。

  洗煤的黑水排入太湖,還有炸礦的動靜,島上漁民在附近捕不到魚了。

  還有,就是礦工們時常去偷采農作物。

  和原住民發生了幾次小規模鬥毆。

  西山百姓們寫了狀紙,去太湖廳同知那告狀。

  結果很慘淡,

  同知大人本身就是煤礦的股東,哪會替他們撐腰。

  一頓板子,算是表明了我方堅定立場。

  而西山的百姓們不服,誓要捍衛家園。

  又跑到了知府衙門,

  馬忠義正忙著收拾行李,添置棉衣,準備去關外養馬。

  從上到下,都沒心思管什麽西山擾民案。

  把麻煩留給後人。

  門子收了銀子,卻不給通報。

  再催,就讓人一頓水火棍打出去了。

  ……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更何況,黃四還在府衙做捕頭呢。

  消息,就傳到了李鬱耳中。

  引起了他的警惕!

  老子謹小慎微,低調發展,結果你們一個勁兒的咬著告狀,這是把我往聚光燈下拉。

  於是,他親自坐船,趕到了西山島。

  水都沒喝一口,就下令召集礦工。

  先展獠牙,和這幫本地“刁民”開戰。

  在大清朝,恩威並施的正確理解是,先威後恩。

  順序很重要,

  否則,別人就會以為你是怕了。

  欲行菩薩心腸,先施閻王手段!

  李鬱站在礦區的高處,

  看著地下黑壓壓的人頭,沉默了一會,才開口了:

  “我是李鬱,西山煤礦的主人。”

  “告訴我,伱們挖煤辛苦嗎?”

  沒人敢答話,隻敢偷看幾眼。

  你辛苦嗎,幸福嗎,這種釣魚問題最好不要上鉤。

  李鬱又繼續問道:

  “誰能回答我這個問題,賞一隻烤雞,一壺酒。”

  沉默,令人尷尬的沉默。

  一旁護礦隊的人,

  用惡狠狠的眼神暗示,你們踏馬的識相點,別讓老爺尷尬冷場。

  終於,有個漢子舉起手:

  “很累,很辛苦。”

  ……

  李鬱點點頭,示意護礦隊把這個人帶過來。

  礦工們議論紛紛,

  有人覺得這憨貨要被當場打死,有人覺得他可能要吃雞了。

  “你敢站出來,說明你是個爺們。”

  “賞他一隻烤雞,一壺酒。”

  這個赤膊,渾身煤灰的漢子,笑的露出了牙齒。

  黑白分明。

  “吃!”李鬱頷首示意。

  漢子愣住了,左右觀察。

  護礦隊的頭目趕緊低聲說道:“老爺讓你吃,你就趕緊吃。”

  “哎,好。”

  漢子想了想,坐在地上。

  撕著烤雞,就著壺嘴。

  一口肉,一口酒,正好填補空虛的腸胃。

  所有人就這麽看著,目瞪口呆。

  礦工們,眼裡都快噴火了。

  羨慕嫉妒恨啊。

  乾重體力活,肚子裡缺油水。

  看不見還好,看見了簡直是百爪撓心。

  ……

  一炷香的功夫。

  只剩下了雞骨,漢子搖了搖酒壺,把剩下的酒液全部倒進嘴裡。

  “吃飽了嗎?”

  “飽了。”

  “我問你,真的吃飽了嗎?吃不下了?”李鬱重複問道。

  “吃的下,不過老爺賞我酒肉,我已經知足了。”

  “嗯,你說實話,就說明你對我忠心。讓廚房,再弄點硬菜過來。”

  李鬱不按常理出牌。

  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然而沒人敢異議。

  只有杜仁,嘿嘿笑了。

  他自然能猜到,軍師的用意。

  廚房的人很識趣,端來了一盆肉。

  原本是護礦隊今天的午餐,油汪汪的百葉結紅燒肉。

  “吃吧,吃飽了為止。”

  “哎,謝謝老爺。”

  漢子笑的煤灰直掉,接過筷子。

  端著一碗白米肉,就地而坐,吃肉。

  風卷殘雲,如同胃裡藏了個黑洞。

  然而,沒人吃驚。

  現代人飯量小,因為油脂糖分攝入多。

  還有各種零食。

  古代平民,經常乾重體力活兒,沒葷腥吃,都是這樣。

  敞開了吃,一頓飯兩斤餅,一斤肉。

  ……

  一滴肉湯都沒剩。

  漢子用米飯,倒進去拌了一下。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痛快。

  這大約是他活了20年,第一次吃飽飯,而且是十二成飽!

  李鬱示意他過來:

  “吃飽了?”

  “真飽了。”

  “我需要100個人,去和鬧事的百姓械鬥。自願報名的人,站到護礦隊那邊去。”

  沒一會,

  “老爺,人滿了。”

  “好。”

  護礦隊舉著棍子,讓反應遲緩的礦工們退回原地。

  這些人懊惱不已,

  失去了一次打牙祭的好機會。

  僅僅是打一架而已,誰還怕那幫原住民呀。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出了礦區。

  走了半個時辰,來到了西山島最大的一處聚居點。

  村口的漁民撒腿就跑,口中大喊:

  “礦工開鬧事啦,抄家夥。”

  當當當,村裡銅鑼聲響起。

  杜仁笑著對李鬱說:

  “你準備打到什麽程度?”

  “打到他們服輸,搬家。”

  二人站在高處,身後是滿臉興奮的劉阿坤。

  護礦隊押後,礦工們在前。

  衝進了村子,一頓猛砸。

  石磨,給它掀了。

  柴垛,給它點了。

  散養的家禽,給它剁了。

  杜仁眼尖,看到了一頭驚嚇嚎叫的騾子。

  也被兩個礦工活活敲死了。

  “阿鬱,我怎麽就沒看出來呢?”

  “沒看出來這幫人有這股狠勁?”

  “是。”

  李鬱笑笑,解釋道:

  “人的潛力,是需要激發的。每個人的心底,都藏著魔。”

  ……

  村子裡的青壯,也衝出來了。

  舉著鋤頭,釘耙,叉子,奮力對打。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保家衛宅。

  場面極度的混亂。

  不過,還是很壯觀的。

  一炷香的功夫,態勢竟被逆轉。

  戰線竟然有些後移。

  看來,村子裡的人氣勢很足,而且是全員壓上了。

  男女老幼,齊上陣。

  劉阿坤看的眼饞:

  “軍師,我也下去幫幫忙吧?”

  李鬱瞥了一眼,他杵在地上的長棍,前頭是包鐵的釘錘。

    鏽跡斑斑。

  “你這是破傷風之刃,犯規了。”

  “我們今天要對付的不是敵人,不需要你死我活。”

  “這都不是敵人?”

  “充其量,是對我方有利益糾紛的第三方勢力。”

  杜仁問道:

  “先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

  “不過,你要是再不增援的話,今天就是村民打咱們一巴掌了。”

  ……

  自願報名的100礦工在前面械鬥。

  後面跟著來圍觀的礦工,還有好二三百人。

  李鬱大聲喊道:

  “再來30個人,給我打垮這幫種田打漁的。”

  “打贏了,殺豬宰羊犒勞。打輸了,都踏馬的給我滾。”

  這一次,呼啦就衝過來50個。

  護礦隊都沒來得及阻攔,人就超標了。

  “算了,不數了。把你們的短棍,給他們用。”

  李鬱一聲令下,

  50個礦工就配備了前頭包鐵的短棍,還有挖礦的鐵鍬。

  呐喊著衝進去了。

  援兵到了,就是不一樣。

  而且,這幫人裡面顯然有幾個老6.

  他們沒有徑直加入戰團,而是虛晃一槍。

  踩著一片菜地,衝進了村子腹心。

  看樣子,是去偷塔了。

  由於果樹的遮蔽,李鬱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是,他可以猜到。

  這幫偷塔的貨,乾的漂亮。

  因為,村民的戰線崩了。

  一個個舉著鋤頭,嚎叫著回防了。

  這群憨厚的礦工,在幾個老六的帶領下。

  在村子裡瘋狂的搞破壞。

  家裡的鍋碗瓢盆,家畜家禽,棉被衣物,都被這幫人給霍霍了。

  甚至把嗷嗷叫的豬仔,一腳踢進了水井。

  後續回防趕到家裡的村民,心疼的嚎啕大哭,軍心不穩。

  頂在前面的礦工,一口氣推到了村裡。

  把失去了組織的村民打的狼奔豕突。

  “差不多了,準備收場吧。”

  “把人都集中起來,我要和他們聊聊。”

  李鬱和杜仁,走進了村口。

  一片狼藉。

  頭破血流的村民,老實的聚集在了打谷場。

  ……

  “直說吧,我要整個西山島。”李鬱站在一輛車架上,大聲說。

  村民們顯然是不服的。

  他們生存了幾輩子的地方,哪能這樣輕易拱手讓人。

  這都在李鬱的預料當中,

  他繼續說道:

  “你們搗亂煤礦生產,斷我的財路,就如殺我的父母。”

  “你們如果不走,我就燒了整個村子。”

  村中的一書生站出來:

  “天底下總有講理的地方。”

  “我有人,有銀子,我說話聲音就這麽大。你有什麽?”

  書生垂頭不語,總不能說:

  吾有浩然正氣吧?

  萬一把面前這家夥笑死,手下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鄉親們,天天和煤礦當鄰居,舒心嗎?”

  杜仁趕緊切入,這是他最擅長的角色。

  “鄙人是府城的大訟師,最了解人間疾苦。這樣吧,就當是我們買下來了。”

  村民們有所松動。

  這說的還像句人話,掏銀子!

  不過,李鬱立馬潑冷水:

  “我打下來的地盤,幹嘛要給你們銀子?”

  “你去衙門告我嗎?還是再打一場?”

  氣氛瞬間冰冷,村民們氣抖冷。

  這貨看著斯文,簡直是個惡魔。

  村裡最老資格的人,站了出來。

  拄著拐杖:

  “這位官人,你給個合理價格,我們才能搬家。不然,出了島,我們去喝西北風嗎?”

  “老人家貴姓?”

  “老朽姓李,今年70了。”

  李鬱肅然起敬,一拱手:

  “原來五百年前是一家。老人家,我們到一邊聊聊?”

  ……

  半個時辰後。

  李鬱拿出了一份方案:

  “原本我是不願意出錢的,但是這位李老先生成功的說服了我。做人,要聽勸,你們也一樣。”

  李老漢拄著拐杖,一副為民請命的模樣。

  賺取了圍觀群眾飽含敬意的眼神。

  “補償標準如下:

  房屋,三間以下,補償10兩。三間以上,20兩。

  田地,十畝以下,40兩。十畝以上,80兩。

  一口價,拒絕商議。

  村民們的反應不一,有的竊喜,有的憤怒。

  然而,李鬱繼續大聲說道:

  “前十戶和我簽合同的,可再拿一份獎勵。”

  “第一名,獎勵30兩,第二名,28兩,以此類推,先到先得。

  這個策略,極度超前。

  以至於村民們沉浸在盤算中,好久沒回過神。

  一個不起眼的婦人,走到李鬱前面:

  “我們家現在就簽。”

  “好,去那邊。”

  杜仁帶著兩個會寫字的,已經鋪開了桌子,現場辦公。

  簽字畫押,按手印,拿銀子走人。

  灘塗邊,安排了船隻。

  李家堡辦事,講究的就是一個快。

  前十位,喜氣洋洋。

  無他,賺了!

  後來者捶熊頓足,嚎啕大哭。

  很快,發展成了村民內部的矛盾。

  反應慢的,咒罵前十位拿了獎勵金的村民。

  尤其是第一位婦人,已經是千夫所指。

  把她嫁過來後的虧心事,還有娘家的密辛,全部挖了出來。

  而李老漢,也在這十位當中。

  排名不前不後,第四名。

  小賺一筆。

  既得到了為民請命的美譽,自家又未曾吃虧。

  暗合“中庸之道”。

  袖中,還有晚輩李鬱給的一錠銀子。

  這是私人饋贈,和補償無關。

  登船後,李老漢盤算了一下。

  可以在岸上置個更大的家業,而且略有盈余。

  經此一事,

  兒孫們,也更為孝敬。

  他們再一次深刻的意識到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薑還是老的辣等等古訓。

  ……

  短短兩天,

  西山島就空了,幾百戶人家全部搬遷走了。

  對李鬱的仇恨不多了。

  反而內部仇恨頗大,上岸後四散居住,並未再聚居。

  因為有人賺,就有人虧了。

  搬遷的人當中,顯然不是家家都劃算的。

  但是,其余人都搬走了。

  自家也待不下去了,所以仇恨就很神奇的轉移了。

  杜仁看到透徹,暗呼軍師實乃神人。

  世人皆以為李鬱最擅長的是澀畫,其實在拿捏人心方面,他才是個妖孽。

  傍晚時分,

  李鬱在一群人的簇擁下,爬上了島的最高處。

  海拔300多米的縹緲峰。

  俯瞰全貌,

  “此處乃是太湖第一大島,東西長30裡,南北寬20裡。”

  “除掉山地,灘塗,低窪處,還有很大的面積可以發展。”

  “精心選址,把那些工坊全部搬過來。”

  島嶼有一個天然優勢,那就是隔絕。

  只需一些瞭望哨,巡邏隊,配合水上船隻,就可以確保安全。

  比如,冶鐵,試炮,軍事訓練。

  隨時都可以進行,不必擔心泄露出去。

  李家堡不方便做的事,西山島都可以。

  距離最近的陸地,也有6裡。

  島上就算槍炮震天,也不怕泄密。

  盡量在山谷中,或者面向太湖一側進行槍炮訓練即可。

  從此,世上再無西山島。

  李家島!

  ……

  經過了械鬥考驗的礦工,也大不一樣了。

  其中150人,已經脫離了礦工身份。

  在聽了李鬱慷慨激昂,極具蠱惑的演講後,

  他們都成了李氏的家丁,

  生活待遇提升了兩個檔次,不必再像鼴鼠一樣下井。

  和最惡劣,最艱苦的環境鬥爭,獲取微薄的果腹食物。

  而是在陽光下,在天地間。

  握著長矛,列隊訓練。

  等互信建立起來後,會配發火槍。

  李鬱告訴他們,

  與其窩窩囊囊,死在陰暗的礦井,或死於疾病,或死於饑餓。

  不如搏一把。

  羊群有了狼的帶領,就不再懦弱。

  回到李家堡,

  范京從石湖巡檢司匆匆趕來,就為了告訴自己。

  沒錢了!

  西山島搬遷這一項開支,掏空了最後的家底。

  ……

  “怎麽辦?”

  “不急,車到山前必有路。”

  “可是,我們的哪個生意能掙錢?”

  “獲得財富最快的方式,不是生產,而是掠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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