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千裡對他的大膽表示了敬佩,戴雨農卻不以為意地說道:
“嶽兄,過譽了!也見外了,你我同是六期袍澤,都是為校長效力,什麽處長不處長的,叫雨農就行。”
這也是民國的傳統,連楚雲飛和李雲龍土包子都是互相稱兄道弟,嶽千裡和戴雨農是黃埔六期同學,私下裡稱兄道弟不過份;
喊最親的兄弟,捅最狠的刀子,國府高層都這樣,中原混戰,打生打死的都是結拜兄弟;
上有所行,下有所效,當真你就輸了。
既然戴老板要述舊情,嶽千裡自然也不會見外,當即親熱的說道:
“雨農兄是在校長身邊走動之人,見官高三級,跟我們這些行武之人還是有很大差別的,以後還得仰仗老同學多多照拂。”
戴雨農擺了擺手道:
“嶽兄見笑了,88師可是校長一等一的嫡系部隊,都是自家人,互相扶持倒是應該的。”
兩人東拉西扯的盡說一些廢話,但相談甚歡,行動處也是看人下菜的,他們雖然有特權,當對軍中實權人物還是會禮讓三分,大家都是嫡系,也不是行動處能隨意拿捏的。
移交第七聯隊軍旗本身不是什麽複雜的事,正好借這個機會套套交情;
盡管情報處的敏感性注定了戴雨農只能當孤臣,但同期校友間述舊是不會犯忌的。
套完交情後兩人就開始說一些正事,都是點到為止,互相賣好;
嶽千裡有意無意地提起了日軍第十軍日前有可能在杭州灣登陸的事,瞬間就引起了戴雨農的警覺;
因為他們也弄到了一些這方面的情報,但沒有具體證據,國府並沒有太重視。
戴雨農收起笑臉,神色毅重地說道:
“嶽兄,茲事體大,事關前線數十萬將士的安危,可否有實證?”
“雨農兄,你是情報專家,應該知道如此重大的事日軍又怎麽可能留下文字上的東西?
我們也只是在第七聯隊的聯隊部繳獲了一些機密電文才推斷出一些端倪,正好雨農兄過來就當是個見面禮吧。”
雨農兄聽完後瞬間動容,第七聯隊部的機密文件,這對他們來說太珍貴了;
連嶽千裡這個門外漢都能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情報,如果換作他們這些吃這碗飯的人,肯定能挖掘出更多重量級情報,當即感謝道:
“嶽兄,太感謝了,這正是我們需要的,伱我兄弟我就不跟你見外了,以後有用得著兄弟的地方盡快說話。”
嶽千裡自然不會將戴雨農的話當真,這些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但偶爾利益互換一下是可以的,於是他爽快地把在第七聯隊部繳獲的機密資料全部移交給了老戴,都是日文,當然裡面有幾張是他塞進去的“私貨”。
戴雨農只是簡單地看了一遍之後就面露喜色,如獲至寶,都是硬貨,甚至還有日軍最新的密碼本,情報價值極高,這絕對是一份重禮!
“千裡兄,大恩不言謝,這些我都要帶走,日後一定重謝。”
“雨農兄,見外了,你老兄常在殿前行走,合適的時候替兄弟美言幾句就行。”
都說無功不受祿,戴雨農最不喜歡的就是欠人情,現在好了,嶽千裡有所需,那就好辦;
在殿前他還是說得上話的,這也是軍中將領最缺欠缺的東西,正好拿來還人情,這樣的交往他才坦然,於是點了點頭道:
“好說,軍務緊急,兄弟就不多做逗留了,後會有期。”
從嶽兄到千裡兄,戴雨農與嶽千裡的關系在字面上似乎親近了不少,但當真就輸了,有利益才會長久。
將第七聯隊旗這個燙手山芋送走後,嶽千裡長舒了一口氣,只要留在527團,第九師團甚至松井石根的華東派遣軍都會來找他拚命的,“君子無罪,懷壁其罪”的道理他是懂的;
現在上交給了國府,既力了功,又甩掉了包袱,還賣給了戴雨農一個人情,一舉多得,嶽千裡的心情好到吹起了口哨。
國府一拿到聯隊旗,輿論機器就全力開動,中央社和各地方新聞媒體都在不遺余力地報道閘北大捷,很快就傳遍了大江南北,長城內外;
就是國外的一些主流媒體也在轉載,都是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態看小日子的笑話,他們也不願意看到鬼子獨吞華夏。
大洋彼岸,羅斯福的辦公室內煙霧繚繞,火星在煙頭上歡快的跳躍,他的桌面上赫然放著一份當日的《紐約時報》,國際版頭條上竟然刊登著一條來自東方的新聞,一個熟悉的名字進入了他的視野。
坐在他對面的是陸軍參謀長馬林·克雷格上將,他是潘興的愛將,麥克阿瑟的任職到期後就由他接任,此人中規中矩,不是羅斯福心中的人選;
他的任期要到39年10月,羅斯福還需要再忍受他兩年,屆時他心目中的陸軍參謀長最佳人選喬治·馬歇爾就可以走馬上任了。
“克雷格將軍,你對發生在東方上海的戰爭怎麽看?”富蘭克林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顯然有些為難克雷格上將,他根本就沒怎麽關注過,見總統先生問起,隻好聳了聳肩道:
“閣下,東方是世界政治的荒漠,盡管日本也是新晉列強之一,但他們與華夏之間的戰爭毫無亮點可言,對世界政治的影響無足輕重;
日本人也明確表示,他們佔領上海後不會損害文明世界在華的利益。”
克雷格上將骨子裡的傲慢羅斯福還能忍受,最不能忍受的是他的短視,合眾國的陸軍參謀長不能整天隻盯著自己的皮鞋;
如果鷹醬僅僅只是守成,克雷格還算合格,但想要取代聯合王國成為新的世界霸主,他還得寄希望於喬治馬歇爾,現在克雷格將軍的助手。
只是他現在還得讓克雷格將軍正常退休,所以盡量給他一些機會,於是說道:
“我的將軍,鷹醬的利益不需要別人去施舍,讓日本人獨吞華夏不符合文明世界的利益,他們就是一群野蠻人!
就在5年前,一位來自華夏的小夥子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一屆進入前十的西點畢業生,有5人來自華夏;
取得頭名的正是報紙上這位年輕人,他現在已經是華夏最精銳部隊的上校團長。”
克雷格沒有想到中間還有這樣一段淵源,他似乎察覺到了些什麽,順著羅斯福的話說道:
“這樣看來嶽上校在西點學了不少東西,這是他全殲日本一個主力聯隊的關鍵所在。
華夏得感謝合眾國!”
羅斯福望向克雷格上將的目光就像在看白癡,這樣的政治白丁是不配坐在陸軍參謀長位子上的;
要不是看在潘興特級上將的份上,他真的不打算讓克雷格在參謀長位子上退休,簡直就是在對牛彈琴。
好在羅斯福有足夠的涵養,耐著性子繼續說道:
“克雷格將軍,西點招收東方學員更多的是政治需要,對華夏來說也是一樣的;
東方並非是真正的政治荒漠,像華夏這樣的老大帝國,也是可以納入文明世界的!
合眾國需要在華夏有足夠的影響力,像嶽上校這樣有著西點留學經歷的年輕人是最合適的人選。
日本人有著與合眾國一樣噸位的海軍,他們最欠缺的是資源、人口、土地、糧食,這些華夏都有;
日本人歷來野心勃勃,一旦讓他們吞並了華夏,補齊了短板,你認為他們還會甘心與文明世界分享在華利益嗎?
況且太平洋就這麽大,根本容不下兩支強大的海軍!”
克雷格的神色終於變的嚴峻起來,能當上陸軍參謀長的人也不至於太笨;
他只不過是一個舊軍人,思維逐漸跟不上時代而已,羅斯福都把話說的如此明白了,他要是還反應不過來,不能在任上退休也不冤了。
“總統閣下,現在國內孤立主力盛行,國會那群老家夥是不會同意合眾國插手東方戰爭的,他們甚至為了一些蠅頭小利,將廢舊鋼鐵和石油賣給日本人,掙的都是沾滿了華夏人鮮血的饅頭錢。”
羅斯福見克雷格上將終於說出了一些符合他身份的話,臉色才好看一些,接著說道:
“既然明的不能插手,那就來暗的,軍方不便出手,就讓民間商人去;
嶽上校是西點的畢業生,是鷹醬的朋友,我們鷹醬對待自己的朋友是非常慷慨的!
戰爭對物資的依賴很大,現在嶽上校是最需要朋友幫助的時候,我們應該主動靠上去,滿足他的一切需要,現在的每一美元付出,未來都會收到十倍,甚至百倍的回報。
記住,雪中送炭永遠要好過錦上添花!”
克雷格上將站起來向羅斯福深深一禮道:
“總統閣下,你是對的,我知道怎麽做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是該給日本人找一些麻煩了。”
羅斯福目送克雷格離開之後,目光再次變的深邃,一個人的政治眼光是教不會的,克雷格隨後的表現只能算及格,在沒有戰爭發生的情況下,可以保他在參謀長位子上正常退休。
鷹醬要的可不是給日本人找一點麻煩,而是利用戰爭打破由英法建立的凡爾賽體系,建立由鷹醬主導的新體系。
大英帝國在霸主的位子上待的太久了,是時候換一個人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