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徑自回到家裡,拿了些銀子便出門往濟安堂而去,在二門外剛騎上馬,便見一管事走來請安。
“琮三爺要出門?怎麽不多帶幾個小廝,當心花子拍了去,街面上可不清淨。”
賈琮見來人是賴大,府裡的大管事,心中雖不願,卻還是下了馬,笑道:“原來是賴管家,天子腳下誰敢放肆?管家多慮了,況且我怕麻煩,帶一人就夠了,旺財也挺機靈。”
旺財在一邊挺胸凸肚,竭力做出一副“我很機靈”的樣子。
“哥兒是千金之子,還是小心些好。我有事先去了,琮三爺慢走。旺財,出門小心伺候著,但有半分懈怠,我饒不了你。”
“賴爺爺,您還不放心我麽?您慢走、慢走。”旺財點頭哈腰地道。
賈琮笑著目送賴大離開,心中冷笑。
賴大賴二這兩個刁奴就因為其母賴嬤嬤是老太太的陪房,便掌管著寧榮二府管家大權,無法無天。
賴大還好些,畢竟老太太、老爺他們都還在,賴二在東府可就是當爺爺的人,連賈蓉、賈薔見著也是賴爺爺長、賴爺爺短,賈琮可不想頭上多個爺爺。
不過現在還不是節外生枝的時候,先讓你們高興幾天。
賈琮出了府,徑往濟安堂去,見貴人來,掌櫃的早已迎接出來,讓到內室奉茶。
“琮三爺光臨敝店,蓬蓽生輝。那藥丸吃著可還好?”掌櫃的老練地寒暄。
“甚好甚好。今兒來主要是想請問掌櫃的,可有什麽藥物能讓女兒家的月事延長的,最好是一直淋漓不盡,但又不能太過凶猛,損傷根本。”賈琮道。
這便是他想出來的緩兵之計,想來這個時代男子往往迷信,認為天葵不潔晦氣,即便是色中餓鬼也應該不會強行闖紅燈。如此一來,秦可卿的名節自然可以保全。
掌櫃的微微一愣,這小孩怎麽問這種藥,不過高門貴閥的家事,他也不敢打聽,隻道:“三爺這話涉及藥理,老朽倒不敢胡言,待我請坐堂大夫來解說如何?”
“好。”
不一刻,“神針劉”走了進來,還好這大藥房還有好幾個坐堂大夫,不至於因此造成混亂。
賈琮向他打過招呼,掌櫃把剛剛的問題向他重複了一遍。
劉大夫沉吟片刻,有些呆氣道:“這倒不難,只是常人都是有病治病,怎會無病找病?天葵若淋漓不止,必傷氣血,於身子可是大有妨害。”
賈琮笑道:“這就需要劉老先生再給配些彌補氣血的好藥。”
“這不是把身子鬧著玩麽?老夫行醫一生,從沒開過這種方子。”
賈琮淡淡地看了掌櫃的一眼。
掌櫃的忙道:“劉大夫,貴客需要什麽藥,咱就開什麽藥,至於其他的,卻不是我們該問的。”
“還是掌櫃的明白道理。”賈琮笑道,自己這個榮國府庶子的身份,在府內是一文不值,不過在外面,倒還可以唬唬人。
“也罷。”劉大夫提起筆,刷刷刷寫了一張方子,“這一濟通淤滋血湯,在天葵至時服用,一貼下去,必使月事淋漓難止,若是出血量過大,病人精氣虧損,則須酌量少服。”跟著又詳細地解說了藥怎麽煎、怎麽服諸事。
“好,給我拿三個月的。”賈琮又道:“劉大夫,
若長期服用可有彌補之法。” “自然有的。”神針劉搖頭歎道:“我再開一劑生精補血的內補丸,隻開胃健脾、壯氣補血,卻不止血固經,如此二者同時服用,外加飲食調養得當,既可讓月事不斷,又能保女子平安。”說畢又開了方子,命人製成藥丸,說明了服用之法。
“先生醫術精湛,晚生佩服。”賈琮笑道。
神針劉苦笑搖頭。
賈琮又問道:“另有一樁事想請教劉先生,可有一種藥物服用之後,可使人立刻昏迷不醒,醒來之後又無妨礙。”
“當然有,這不就是麻沸散麽。平時主要用於嚴重外傷或癰疽等疼痛難忍患者,一碗下去,使其立刻昏睡,便於醫生診治。”劉大夫道。
賈琮眼睛一亮,“果然好藥,也給我拿上些。”
“這,琮三爺,官府有規製,藥店不得擅自出售麻沸散,以免歹人拿去作奸犯科。”掌櫃的有些犯難,這可是違禁藥品,也就是江湖上說的蒙汗藥,誰敢亂賣。
賈琮作色道:“掌櫃的看我是歹人不成?”
“不敢不敢,琮三爺乃榮府貴胄,怎是歹人。小人再昏聵也不至於如此揣測。”
“這不就行了?我拿來不過是好奇,拿回去喂貓喂狗喂鳥頑,也不需多,給我二兩就成。若是官府來查,你就說我硬要買,讓他們來查我便是。”
賈琮話說的這份上,掌櫃的也不好再推拒,隻得道:“那,那好吧。琮三爺慎用啊。”
“行了行了,我一定慎用慎用。”
神針劉只在一邊搖頭歎氣,這些勳貴子弟一天到晚就是胡作非為,家裡大人也不管管。
“還有一件小事,請劉先生指教。”賈琮笑道。
“還有?”神針劉臉一黑,感覺一世英名今天要葬送在面前這小子手裡。
“嘿嘿,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想問,可有一種藥物服用之後可以使男人清心寡欲,對女人再也提不起興趣,而對身子卻又沒有妨礙。”
“嗯,清心寡欲之藥,”劉太醫捋了捋山羊胡子,感覺賈琮總算問了一個治病救人之藥,便道:“自然有。”
“居然有人會吃這種藥?”賈琮有些意外,只聽說有人吃壯陽藥,哪個男的會吃這種玩意兒,那不是自廢武功麽?
劉太醫白了他一眼,小孩子少見多怪,“這可是好藥。譬如有人信奉佛道者,在家當居士,須不近女色,便要服用清心寡欲之藥,又或者有人患了**亢奮之症或服用過量滋助床笫之藥,以至元陽虧損,也需服用此藥調養。”
“晚生受教,請先生給我開幾副吧。”
劉太醫爽快地寫了方子,道:“此方待會製成藥丸,名喚斷塵丹,需要時服用一丸便罷。”
“一丸效用幾何?”
“大約斷欲兩三天,若是停服即可恢復如常。”
“服下後多久見效?”
“一炷香必定見效。”
“好,如此便謝過先生。”
劉太醫謙遜了兩句出去了,掌櫃的忙去命人置辦藥物。
不一刻,掌櫃的提了一大包藥物進來,依次解釋道:“統共四樣藥。這一包是通淤滋血湯,共20劑,足夠服用3個月。這一包是內補丸,每日服用3丸,也是三月的量。這一包是斷塵丹,共50丸。這一小包是麻沸散,只需一指甲蓋就能麻翻一個成年壯漢至少兩個時辰。 ”
賈琮把麻沸散接過來一看,見是些雪白的粉末,也不知道是什麽成分,估計是商業機密,也不好問,疑道:“你這玩意兒真有這般靈驗?”
掌櫃的笑道:“琮三爺且隨我來,一試便知。”
說著兩人走到大堂,正好見一大腿骨折病患正連聲痛呼,掌櫃的用尾指上長長的指甲挖了一些粉末,放入茶水裡,讓夥計給那傷者送去。
果然,一杯藥茶下去,不過十幾個呼吸,傷者已昏睡在長椅上,人事不知。
“果然好藥。”賈琮撫掌讚道。
“不是小人吹噓,本店的藥從無半分虛假。這麻沸散不論是下在水裡、茶裡、酒裡或飯菜裡效用是一樣的。”掌櫃的嘿嘿一笑,大有深意,顯然認為賈琮要拿去幹些不正經的事。
賈琮哪不知道他的意思,瞪了他一眼,道:“本少爺是正經人,你看不出來麽?”
“是是是,小人眼拙。”
“多少錢?”
“惠承二十兩。”掌櫃的笑道。
賈琮心中一緊,都是些常見藥這麽貴,我去。
不過他也不好討價還價,大小是榮府的琮三爺,也要體面。索性拿出三錠銀子,道:“我多給你十兩,你可明白?”
掌櫃的眼睛一亮,道:“小的明白,琮三爺今日只是拿了些尋常的外感傷風、解表散寒之藥。”
賈琮笑著點頭,把銀子塞在他手裡。命旺財提了藥包,上馬離去。
“三爺慢走,有空來坐坐。”掌櫃殷勤地把財神送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