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莫非我也是假扮的不成?此乃榮府琮三爺,如今官拜遼東鎮遊擊將軍,你們想造反?”羅強喝道。
烏進忠拱手道:“羅大人息怒,草民乃榮府世代家人都不認識琮三爺,大人如何認識?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待小人派人回京裡請了兩位老爺示下。
若真是琮三爺,小人今日無禮,認打認罰。如今,二位請回罷,來人送客!”說完手一揮,府裡、街上呼啦湧過來數百家丁、青壯,個個手拿刀槍棍棒。
烏進忠是打定主意,先把今兒的災躲過去,等事後多多送些金銀給府裡的賴管家,沒有不了的事,賈琮不過一介不得寵的庶子,能把自己怎麽樣?
賈琮怒極反笑,高踞馬上,環視一圈,冷笑道:“賈家人數十年不來遼東,想不到竟養出了一群白眼狼。好好好,我隻說一次,放下兵器,跪下免死。”
四周的漢子,聽得賈琮聲音如冰碴,又見他一身殺氣,不少人慫了,悄悄縮了回去。
“別聽他的!他是冒充的!”烏進忠大聲道,“羅防守,此事與你無乾,請你讓到一邊,免得誤傷了伱。”
羅強怒道:“烏進忠,你真是要造反作亂不成?”
賈琮搖頭道:“這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心中殺機再也壓製不住,聲音陡然轉厲,喝道:“來人!把烏進忠給我拿下!助紂為虐者,殺!”
“得令!”眾將士轟然答應,抽出刀槍,便朝四周衝殺過去。
“媽呀,官軍殺人了,快跑!”
眾青壯、家丁不過唬唬人,哪裡是這些屍山血海爬出來的邊軍對手,剛一接戰,但見人頭滾落、鮮血狂噴,全部嚇得屁滾尿流,四散而逃。
大門處,護住烏進忠的幾十個家丁想投降都沒機會,被張元霸等人衝進去,頃刻間被屠戮一空,隻余烏進忠軟倒在地,磕頭求饒。
賈琮也不理他,回頭對老張頭道:“老人家,找幾個機靈的小子,去把我家當年的親兵後裔,並家生子都叫來,我有話說。”
“是是是!三爺稍後,小人這就去。”老張頭也被賈琮說殺就殺的作風嚇壞了,忙在幾個軍士陪同下出去叫人。
一個時辰後,數百親兵後裔、家生子中的老陳人,都請了過來,齊聚“烏府”大堂。
賈琮眼神冷冽,正高坐堂上品茶,後面豎著虎頭大旗,兩邊立著十余個親兵,堂下是烏家男女老少、管家下人並莊子裡的管事,烏泱泱跪了一地。
“小人(奴才)拜見琮三爺!”老張頭帶著眾人在堂前空地上跪下。
“起來罷。”賈琮手一抬。
“謝三爺!”眾人起身,看著堂內跪著的人,無不面現喜色,蒼天開眼了。
賈琮道:“這些年府裡對莊子裡的事疏於打理,致使烏家坐大、肆無忌憚、作威作福、為害鄉裡,你們受了欺辱,佃戶們更飽受凌虐,說起來都是府裡的過失。”
眾人忙拱手道:“三爺言重了,都是烏家這起子人黑了心,忘了主子的教誨恩典,仗著主子遠在神京,就胡作非為起來,幸有琮三爺降臨,將其一網打盡,還了白水村一片朗朗乾坤,我等感激不盡。”
賈琮擺手道:“管教不嚴之過總是有的。”又讓把剛剛烏有財強搶的那個女子叫來。
“你叫什麽名字?”賈琮打量了一眼,這女孩約莫十六七歲,容貌頗為乖巧,紫膛色肌膚,穿著青布破舊襖子,臉上還掛著淚,眼神中滿是懼怯。
“我叫王二妮。”那女孩忙跪在地上,輕聲道。
“起來。我叫賈琮,你是我家的佃戶麽?”
王二妮茫然搖頭,道:“我家是烏家的佃戶。”
“烏家有多少佃戶。”
“不知道,這方圓數十裡都是烏家的佃戶。”
賈琮呵呵一笑,眼神如冰掃了底下跪著的眾人一眼,又問道:“你家種了幾畝地,交多少地租?”
王二妮道:“種了四畝七分地,每畝地交租一石二鬥。”
“交得起租子麽?”
王二妮搖搖頭:“若是豐年,交了租,勉強能吃飽,若是災年,口糧都不夠。”
“那怎麽辦?”
“只能向烏家老爺借貸錢糧活命,可驢打滾的利錢太高,從沒人還得起。”
“還不起又怎麽辦?”
王二妮大眼睛裡蓄滿淚水,搖了搖頭,道:“有人被逼死了,有人賣身賣房子抵債,有人家裡有婦人被烏家看上的,就被搶去抵債。我就是這樣被烏三爺搶來的。”
賈琮點點頭,拿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淚,道:“對不起,烏家是我家的奴才,因我家疏於管教,讓你們受苦了。”
王二妮一臉呆滯,她怎麽也想象不出,如土皇帝一般的烏家也會是別人的奴才。
“你說地租交多少合適?”賈琮問道。
王二妮嚇了一跳,忙道:“這是爺們定的事兒,哪有我說話的地方。”
“不用怕,我只是聽聽你的想法,但說無妨。”
王二妮年紀雖不大,卻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對土地的事情爛熟於心,掰著手指算道:“若是豐年交八鬥,災年交四鬥,鄉親們的日子就好過許多了。”
賈琮哈哈大笑,道:“好,就按你說的辦!從今兒起,我便提拔你當田莊的管事,專管征收地租,如何?”
“使不得使不得,我大字不識一個,又是個女的,哪裡能當管事。”王二妮忙搖頭擺手道,急得眼淚都快出來。
賈琮笑道:“有什麽不可以?我家裡有個嫂子,與你一樣不識字,還不是管著裡裡外外幾百號人,從無錯處。我看你心地善良,佃戶們定然服你。”
王二妮還想再說,賈琮一擺手,她便不敢再說,忙退到一邊。
賈琮轉頭看著地下跪著的人,冷笑道:“方才抄家收獲不錯,烏家這些年又置了十來萬畝的地,金銀也存了幾十萬兩,看來烏莊頭果然是持家有道。”
“三爺饒命,我豬油蒙了心,求三爺開恩,我再也不敢了。”烏進忠趴在地上哀求道,方才一頓殺戮,徹底摧毀了他的心防,哪還敢放肆。
“人呐,都是這樣。身後有余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
賈琮說著,看向堂外老張頭等人,道:“請你們過來,只有一件事,幫著辨認辨認,免得我殺錯了人。
地下這群管事裡,想來多少都幹了些混帳事,不過莊子也少不得熟門熟路的人打理,你們去把沒搶過婦女、沒拉過命債的人挑出來。”
“是!”老張頭等人忙進來看了一圈,從數十田莊管事中挑了三個人出來。
這三人平時倒還沒有明顯的劣跡。
其余管事頓時臉色慘白、癱軟在地,有幾個已嚇出尿來。
“你們三個叫什麽名字?”賈琮問道。
三人死裡逃生,忙躬身道:“回三爺的話,奴才牛永春、奴才丁永盛、奴才田永豐,都是府裡三輩子的老陳人,從不敢仗勢欺人,霸凌鄉裡。”
賈琮道:“你們對莊子裡的人事,可熟悉?”
“我等從小就在莊子裡長大,對大小黑山腳下一草一木,每家每戶都熟悉。”
“這就行了。來人,把其余管事拉出去砍了,家產充公,家人攆出去種地。烏家男丁高於車輪者,皆斬。婦人有劣跡者斬,其余人等,攆出去種地,家產充公。被他們搶來的婦女,每人發放一百兩補償銀子,送其回家。你們三個去辦理。”
賈琮一聲令下,只聽甲葉鏗鏘,進來數十軍士,將地下的人拉了出去。牛永春三人忙跟著去挨家挨戶處置。
一片尖叫聲、哀求聲、哭嚎聲響過,堂內頓時一空。
片刻,軍士提著數十顆人頭呈上來。
“掛到城牆上示眾。”賈琮擺擺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