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人聲鼎沸,船帆林立的熱鬧景象,賈琮深吸了口氣,總算是回來了,再晚兩天,自己說不定便要**於某些人了,還好用鋼鐵般的意志,守住了貞潔。
賈琮返回艙中,道:“緣妹妹,委屈你先去衛獄裡住幾天。放心,你家裡太太、姊妹們都在一處,我打了招呼,會盡力照顧你們。”
甄緣神色一黯,道:“一路上多蒙國公照料,我們全家老小都感激不盡。”
賈琮搖頭道:“緣妹妹,我還是喜歡你喚我琮哥兒。”
甄緣臉色一紅,有些尷尬地看向鬱千凝,見她笑著點頭鼓勵,遂輕聲道:“謝謝你了,琮哥兒。”
賈琮笑著答應了一聲,又道:“千凝,你帶著你的人先去‘員工宿舍’住下,跟著藍薇她們先學著。”
“‘員工宿舍’?”鬱千凝奇道。
“額,反正就是你們住的宅子,沒男人,除了我以外。”賈琮道。
鬱千凝橫了他一眼,有本事就來,有色心沒色膽的家夥,怕老娘吃了你麽?
忽聽外邊隨行的錦衣校尉呵斥:“誰家的船,好大狗膽!竟敢擋著欽差大人的坐船,不認識錦衣衛旗號?還不給我閃開。”
“你是何人,竟敢大放厥辭!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誰家的船!準公奉旨返京,你敢攔路?!”
“管你準公準婆……”
“讓他們先過。”賈琮聽到動靜,忙出來止住。
“是,大人。”
旁邊水道上另一條快船抹過,船上豎著一面大大的“段”字旗杆。
艙內走出一個清臒老者,與賈琮隔水相望,兩人目光一閃,似已猜出彼此。
“可是定國公當面?”老者拱手笑道。
“正是區區,莫非是準公當面?”賈琮還禮道。
“老朽段準,見過定國公。”
“不敢不敢,琮久仰老大人英名,方才下屬莽撞,多有得罪,望準公不要見怪。”賈琮客氣地道。
段準擺手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老朽亦聞子龍威名久矣,今日一見,足慰平生。”
“準公過譽了,琮年輕識淺,日後還望準公多多提點才是。”
“國公過謙了,日後同殿為臣,自當同心協力為朝廷辦差,老朽闊別京師久矣,人事不熟,若有不到之處,亦請國公多多包涵。”
段準撚須微笑,目光雖有些渾濁,卻依舊如刀如電,罩在賈琮身上,似要將他看個通透。
“老大人客氣了。”
“諸位同僚已等候多時,老朽先行一步,國公再會。”段準拱手道。
“老大人先請。”賈琮笑道。
果見碼頭上霍鵬、董儀、顧濤、林如海等人皆到,甚至還有宮中的天使,隻為迎接段準一人。
段準點了點頭,轉身下船。
賈琮看著他的背影,微微皺了皺眉,直覺感到有些麻煩。
“爺,這就是名滿天下的準公麽?”鬱千凝在後面輕聲問道。
賈琮點點頭,道:“你見多識廣,以為如何?”
鬱千凝想了想,道:“此人雖在談笑,但眉宇間並無老年人慣常的和藹之色,反多了一股凜然之意,非常年執掌權柄、言出法隨者不能至此。
其年紀雖大,卻身板挺直,精神沉穆,並無老態,只有老辣,應是個強項令一般的人物。
而其目光深邃,顯然亦有極高智謀,絕非徒有剛強之輩,怪道為天子所重。”
賈琮目露異色,訝然道:“不意千凝觀人於微竟至於此,琮倒要刮目相看了。”
鬱千凝莞爾一笑,道:“爺以前把千凝看成什麽人呢?”
賈琮笑道:“我以為你只會饞我的身子。”
鬱千凝哪怕他調戲,啐道:“爺也忒小看人,人家的本事還多著呢。”
賈琮笑道:“那你看我是什麽樣的人?”
鬱千凝打量了他一眼,嗤一聲笑了,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奴家看來,爺就是個賊,偷心的賊。”
賈琮大笑,順手在她飽滿的月臀上拍了一巴掌,若有鬱千凝這樣的女子曲意逢迎,哪個男人不會心懷大暢呢?
“爺!”鬱千凝跺腳不依聲中,賈琮早已轉身離去。
小色坯,就知道逞手足之欲麽,有本事真刀真槍的來,看老娘降不伏你。
賈琮對眾人交代了幾句,隨後命船只靠岸。
碼頭上,雷泰、方極、溫振等人早已候著,見賈琮下船,忙躬身見禮。
賈琮擺擺手,道:“把人犯帶下來,男的關詔獄,女的關衛獄。其余諸事,溫有方會給你們交代。我先進宮複旨。”
“是,大人慢走。”
“老周隨我來。”
“是。”周威忙跟上去,低聲道:“大人請吩咐。”
“你說有什麽辦法能為甄家轉圜的麽?至少保住其女眷罷。”賈琮道。
周威想了想,道:“此乃欽案,大人不宜偏私,以免聖上見責,何不先使個拖刀計,再隨機應變,徐徐圖之。刑獄之事,多拖得一天,便多一天變數。”
賈琮緩緩點頭,道:“此言有理,細細說來。”
“是,卑職以為……”
賈琮聽完,滿意地道:“老周,你沉穩幹練是個難得的人才,以往也素有功勳,本督都記在心裡,因衛內沒什麽位置,故一直按下不賞。
不過麽,有功不賞也不是個事兒,我聽說你有個兒子,也二十啷當歲了,何不招錄進來,本督也賞他一個試百戶的銜,以為嘉獎,如何?”
周威大喜,忙拜倒在地,道:“卑職叩謝大人天恩。”
以往只有溫振享受了這個待遇,若能讓兒子早早進來,起點這麽高,日後少說是個千戶打底。
“本督賞罰分明,謝個什麽。”賈琮哈哈一笑,揚鞭而去。
賈琮進了宮,直奔養心殿,在殿外正碰上戴權垂頭喪氣站在門口。
“總管,多日不見,見到琮回來不歡喜麽?”賈琮笑道。
戴權見他來了,臉上多了幾分笑容,拉著他走到一邊,歎道:“老弟,你我的好日子恐怕要到頭了。”
“這從何說起?”賈琮道。
“準公回來了,正在見駕。”戴權悄聲道:“他素來看不慣廠衛的威風,能給咱們什麽好果子吃?”
賈琮道:“聖上會封他個什麽官兒?”
戴權豎起大拇指,低聲道:“那還用問,自然是這個。”
“首輔?”
戴權點了點頭,左右看了看,道:“晉保和殿大學士,加封太保,聖旨早已擬好了。對了,前兒關浦入了閣,你知道罷?”
賈琮點點頭,暗暗吸了口冷氣,首輔也就罷了,畢竟皇后早有所料,加封太保這就厲害了,幾乎可以算是文官的最高殊榮。
還好關浦憑著資歷和對新法的鼎力支持順利入閣,想來今上也不願軍機處一家獨大。
太師、太傅、太保三個官職始創於商,稱為“三公”,是朝廷裡最大的官,後歷朝沿置,權力漸漸縮水,變成個象征性的榮譽頭銜。
不過尊榮卻更甚,往往只有位極人臣的臣子或資格極老的元老才有可能被授予,一般極少授予大臣,且幾乎都是死後追封,混個哀榮。
國朝開國以來這還是第一個在生前獲封的。
想到封神演義裡太師聞仲的權威,商紂王也要讓他幾分。
三國時董卓也是自封太師過癮,方才可以名正言順總攬朝政……太師、太保都是“太”字輩兒的大佬,惹不起。
賈琮微微苦笑,道:“總管可有良策?”
戴權歎了口氣,道:“裝孫子唄,還能怎樣?”
賈琮:“……”
“他們出來了,今兒聖上心情不錯,去罷。”戴權朝賈琮使了個眼色。
賈琮與殿內出來的段準、霍鵬等人笑著拱了拱手,打了個招呼,也不多言,擦身而過。
段準笑道:“如海兄果然得了個乘龍快婿,你我當年戲言,一語成讖了。”
霍鵬笑道:“誰說不是,如海兄好福氣,羨煞旁人了。”
眾人邊走邊笑,開林如海的頑笑。
林如海搖手笑道:“小婿年少氣盛,性子剛強急躁了些兒,往後還望諸公多多教導才是。”
顧濤笑道:“如海過謙了,子龍少有壯志,銳意進取,年紀輕輕已晉國公,哪裡是我們教導得了的?”
“此言有理,咱們自己家裡的子侄都教導不好,豈敢再教導他人?”董儀笑道。
林如海苦笑道:“諸公著實過譽了,只怕慣壞了他。”
段準道:“這卻不必擔心,以老夫觀之,令婿機敏豪俊,進退有度,非有勇無謀的匹夫,前途不可限量。”
眾皆稱是。
林如海忙謙遜道:“準公金獎,何以克當。小婿行事素來荒唐,見笑見笑。”
段準袍袖一拂,笑道:“是真名士自風流,值什麽?說起來,我甚愛令婿妙詞,今日一見,果然是瀟灑倜儻,不負天下第一才子之名。”
“雕蟲小技,不提也罷。”林如海道。
“誒,雖是小道,亦足見其矯矯不群之質。”眾人笑道。
“此言甚是。”
此時,眾人口中“矯矯不群”的賈琮正在養心殿睜著眼睛說瞎話。
“啟稟聖上,臣幸不辱命,今日已將甄氏一乾人等押解進京待罪,現押在南北鎮撫司,其家產亦已盡數抄沒。
因甄氏虧空貪墨一案年深日久,數額巨大,涉案官員極多,案情十分複雜,本衛正全力勘查,請聖上訓示。”賈琮道。
熙豐帝滿意地點點頭,道:“那就好生查一查,查個水落石出。
談到虧空,國庫、藩庫的虧空也要抓緊收繳,今年黃河又發了水災,另有數省遭了蝗災、旱災,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國庫卻捉襟見肘。”
賈琮忙道:“陛下放心,前兒平定叛亂抄了不少亂黨的家,臣已命南北司抓緊變現,短期內應能籌集一大筆銀子,緩解燃眉之急。”
熙豐帝道:“如此甚好,你才在京中打了仗,又讓你下江南公乾,如意都找朕抱怨了幾次,說累著了你,這回朕便準你三日假,回家好生歇歇。”
賈琮“受寵若驚”,忙叩首道:“為朝廷辦差,為陛下盡忠,再苦再累,臣甘之如飴。”
熙豐帝微微一笑,道:“去了一趟江南,你倒會說話了。去罷。
對了,皇后說你家太夫人這次被叛賊驚了駕,元妃甚是擔憂,茶飯不思,朕已準了她明年上元節回家省親,共聚天倫。”
“臣謝陛下天恩。”賈琮大喜,暗道還是嶽母娘靠譜。(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