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救人!”船上、岸邊眾人一起呼喊起來,登時幾條快船離岸,如箭般駛來。
賈琮看得分明,見湘雲落水,慌忙扯開腰帶,脫了外袍,對著在湖裡撲騰的湘雲便扎了過去。
他水性極佳,近在咫尺的距離救個把人不費吹灰之力,腳下踩水,呼吸間便摟著湘雲,高高抱起。
凡溺水者一旦頭胸離開水面,立刻便會鎮定下來,不再驚慌。
賈琮膂力強悍,也不必像常人一般從後面救人,任由湘雲死死纏抱。
湘雲嗆了兩口水,受了驚嚇,直到被賈琮撈起來才魂魄歸位,也顧不得儀態禮節,八爪魚般纏在賈琮身上,緊緊抱著他的頭。
賈琮托著她的屁股,頭從她胸脯裡抬起來,笑道:“手松些,想憋死我啊。”
“不要!”湘雲緊張地搖頭,雙手用力,重新把賈琮的腦袋按在飽滿的胸前。
“得嘞,我好人做到底,隨你罷。”賈琮嘿嘿一笑,側臉挨上去,還蹭了蹭。
“國公爺,抓著!”這邊船娘早把船靠過來,伸出木漿接應。
賈琮有些遺憾地瞪了她一眼,看不出爺是浪裡白條?
因戀戀不舍地把掌中緊實挺翹的臀兒再揉了一把,方探手出去抓著槳葉,輕輕一拉人已到了船邊。
旋即抬手在船上一按,已帶著湘雲輕巧地躍出水面,灑下無數水花,穩穩站在船頭。
“哇,琮哥哥好身手!”寶琴、甄繾等小姑娘齊聲喝采。
賈琮笑道:“雕蟲小技,不值一提。雲兒,你還要夾著我到幾時?”說著拍了拍她的圓臀。
眾女見兩人如此不雅之勢,無不紅臉,別過頭去。
湘雲反應過來,忙松開雙腿,從賈琮腰上溜下來,低聲啐道:“下流坯子,乘人之危,過後在找你算帳。”
賈琮輕咳一聲,低聲道:“聖人教導我們,做好事不能不收報酬,我可是名教弟子,你休得冤枉好人。”
“呸,登徒子。”湘雲臉紅紅的,顯然沒忘了剛才在水裡被“名教弟子”假公濟私的事。
眾女忙命靠岸,又拿披風給湘雲裹著。
賈琮笑道:“無妨,今兒湖裡不太冷,待會換了衣服,吃些驅寒薑湯就行了。
前兒葉先生給你們挨個診脈時說了,你們中就雲丫頭和鴛鴦體格最好,底子厚實,洗個冷水澡而已,不礙事。”
眾女看了氣鼓鼓的湘雲一眼,都笑著稱是。
一時,救援船隻趕到,眾人上了岸,如意、寶釵、黛玉聽說湘雲落水,忙趕來看望,見她安然無恙,都松了口氣。
賈琮得意地道:“還好是我在,不然她們都不會水,雲兒可就危險了。”
“不是你可惡,咱的船會撞上麽?”湘雲啐道,拉著寶釵撒嬌:“寶姐姐,都是他害我掉進水裡,你快替我教訓他。”
寶釵忙安慰道:“好好,來人,快服侍史大姑娘去更衣,仔細著涼。琮兒,你也快去換了衣服,吃碗薑茶。”
湘雲朝賈琮做了個鬼臉,被幾個婆子抬走了。
賈琮攤手笑道:“你們看看,好好的劃個船,不單濕了身,還落不著好,真是好人難做呐。”
眾女都笑著啐他。
如意忙問端的,鳳姐兒在她耳邊悄悄說了。
“混帳東西,就會乾些偷雞盜狗、毛手毛腳的事,還不去換了衣服,成什麽樣子。”如意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賈琮委屈地道:“她自己死死夾著我,還賴我?這叫不講理。”
“你還說!”
“行行,好男不跟女鬥,叫老塗把我釣的魚做個酸菜魚湯,另烤幾個全羊。”賈琮笑著去了,楚嬋、晴雯、金釧兒等忙跟著去服侍。
中午,眾女飽嘗了一番草原、農家風味美食,都連聲稱讚。
黛玉又笑著把各人住處分派了,除賈琮、如意的上房桃仙閣外,寶釵、黛玉分別佔一處,李紈三姐妹一處,迎、探一處,湘雲、寶琴一處,甄緣、甄繾一處,妙玉、岫煙一處,楊四娘、白秋薇一處,四大家一處……
安排十分精當,各人俱都歡喜,飯後都興匆匆去看房子。
如意笑道:“還好寶姐姐、顰兒心思靈巧,若是我可不知如何安插這許多人。”
黛玉笑著看了賈琮、寶釵一眼,道:“姐姐不必擔心,某些人可有法子呢,大不了抓鬮不就行了嗎?寶姐姐以為然否?”
寶釵心頭一慌,啐道:“顰兒又胡唚,這點子事哪用得著抓鬮,各人愛同誰住,便同誰住去,何必煩惱。”
如意嗤一聲笑了,指著賈琮道:“那他可得意了,咱們可沒買那麽大的床。”
寶釵、黛玉都掩嘴輕笑,這混帳怕巴不得。
賈琮見她們心情甚好,忙陪笑道:“三位夫人說笑了,小弟忽然想起有些下情稟上。”
如意笑道:“你這混帳又有什麽奸計?”
黛玉冷笑道:“又要收納哪位姑娘?”
“怪道這般裝腔作勢,說罷。”如意啐道。
賈琮忙擺手道:“絕無此事,小弟清清白白一個人,你們難道不知?”
如意笑道:“少打馬虎眼,當我不知你花花腸子,快說。”
“四娘、秋薇、緣兒……”賈琮見她們聞言似笑非笑,忙道:“你們早已恩準的,不許耍賴,淑女一言,快馬一鞭。”
如意橫了他一眼,道:“四娘、秋薇救了咱們一家性命,緣妹妹對你一往情深,又品格貴重,我們早已清楚,豈會反悔?”
寶釵、黛玉都點頭稱是。
“是是,三位賢妻雅量寬宏,為夫甘拜下風,心悅誠服。”賈琮忙拍馬屁。
黛玉沒好氣道:“我倒寧願你不誠服,省得家裡都快住不下了。”
賈琮乾笑道:“顰兒說的是,家裡地方是小了些,改日咱們把府邸擴建擴建。”
寶釵聞言,忍俊不禁,忙舉帕掩唇。
“呸,不要臉。我說的是房子的事兒?”黛玉嬌嗔道。
賈琮一臉無辜道:“是你說住不下的。”
黛玉氣結,別過頭去不理他,知道他是個潑皮無賴,說也白說。
賈琮嘿嘿一笑,道:“我尋思著你們整天在家裡也沒個樂子,戲班子也散了,不如另請一班人進來,閑時也可聽聽曲兒,賞賞樂,如何?”
黛玉秀眸微動,已猜出他的意思,冷笑道:“原來是為咱們著想,我倒是錯怪了好人。”
寶釵看了如意一眼,又看了賈琮一眼,給他遞了個愛莫能助的眼色。
如意聽出黛玉說的反語,微一沉吟,道:“是藍大家?”
“嘿,煙兒與我不謀而合,真是英雄所見略同。”賈琮“驚喜”地一拍大腿。
“咱把藍大家她們請回來當清客先生,日後不愁沒得樂子。”
“她們?”如意冷笑道:“你胃口倒不小,我卻不知她們是誰?”
賈琮憨厚一笑:“就是藍薇她們四個,家裡還住得下罷。
你們可別誤會,我與她們君子之交淡如水,絕無苟且之事。
若是不信,等她們過來,你們大可就近監視,我要是背著你們竊玉偷香,願憑處置。”
黛玉輕哼一聲,滿臉不信。
如意秀眉微蹙,沉吟不語。
賈琮忙道:“煙兒,任舒你可是點了頭的,不許賴帳。”
如意啐道:“那另外三個呢?”
賈琮陪笑道:“這不是湊個四角俱全吉利麽?”
“呸,無恥。”如意、黛玉齊聲啐道。
“這從何說起,西府政老爺還養了六七個清客相公,我大小是個國公,四個都不許?你們別欺負老實人。”賈琮喊冤道。
“去你的,明明是你變著法兒弄房裡人,什麽清客相公,自欺欺人。”如意啐道。
賈琮忙指天立誓:“忒小看我,爺現在就起誓,以後你們不求我去碰她們,爺絕不沾她們一根手指頭。別瞪我,爺就是這樣的耿直漢子。”
三女聞言都忍不住笑了,這混帳定是又有什麽鬼主意。
如意搖頭笑道:“罷了,收進來罷,省得你牽腸掛肚,叫人看了不成體統,以後再想胡作非為,可就沒這麽容易了,勿謂言之不預也。”
賈琮大喜,忙保證道:“不會不會,琮豈是拈花惹草之人,收她們進來,不為其色,隻愛其才也,日久自見人心。”
黛玉笑道:“原來是咱們都看錯了你。”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沒事,都是一家人,我還能和你們計較麽?”賈琮無恥地道,心裡松了口氣,總算解決了藍薇等人的問題。
寶釵笑道:“其實琮兒納了四位大家也不是壞事,咱家多寶閣的生意全靠她們打理,若日子有了盼頭,她們也盡心些。
這些日子我也暗中看著,她們都不是糊塗人,深知進退的,待琮兒也一心一意,又明白如意和顰兒鳳威不敢冒犯,斷不至於起什麽歪念頭。”
賈琮忙點頭:“放心,我早派人查過她們的底細,都是清白人,且如今也正了名,不再是賤籍,也不至於辱沒了咱家門楣。
憑煙兒的高貴身份,寶姐姐、顰兒的賢德智慧,她們又豈敢有不臣之心?”
如意哂道:“你倒慮得周全,早就想好了罷?還說什麽君子之交淡如水,不打自招。”
賈琮討好地跑過去給她捏著肩膀,笑道:“確實沒有私情,不信你派人驗明正身,便知低估了哥哥鋼鐵般的意志力。”
如意白了他一眼,道:“自然要驗的,我就不信你這混帳能守身如玉。”
黛玉附和道:“信他才有鬼了。”
賈琮本是隨口一句,沒想到如意認真了,隻得乾笑道:“除了藍薇……那是我發跡前便相識的,其余三個,絕對是發乎情止乎禮,比孔聖人還聖人。”
“呸,竟敢與聖人比肩。”
“怎麽不敢?你們別以為我讀書少就能忽悠我,馮胖子早給我講了‘子見南子’的故事。”賈琮洋洋得意地道。
如意奇道:“馮胖子怎麽說的?”
賈琮看了寶、黛一眼,笑道:“馮胖子可是實打實的兩榜進士,他說的話你們信服罷?”
寶、黛都點點頭。
賈琮壞笑道:“馮胖子說,春秋時衛靈公夫人南子掌權,有一回孔子經過衛國,南子仰慕他的名聲,便召他見面,嘿嘿……南子是什麽人?
簡而言之美而淫,孤男寡女私室相見,還能不出事?
果然,孔子出來後,他學生子路就十分不滿,逼得孔聖人連連賭咒發誓。
這些事明明白白寫在《左傳》《論語》《史記》裡,還有假的?
顰兒,你也太壞了,當日講春秋,這麽精彩的故事,竟給我剪了,我要不是遍訪名師,險些被你騙過。”
黛玉臉蛋一紅,嗔道:“胡說八道,以己之心度人,褻瀆聖人。
若聖人是美色所能誘惑,他為何又說‘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斷然離開衛國?”
賈琮擺手笑道:“少來,這些托辭騙你們小姑娘綽綽有余,要騙我和馮胖子還差些。馮胖子早和我說過,此事有幾大疑點。”
三女被他成功歪樓,忙好奇追問。
賈琮心中得意,女人永遠是八卦的生物,笑道:“第一,南子為何要召見孔子?”
如意道:“你不是說她仰慕聖人的學問名聲麽?”
賈琮笑道:“說的是。孔子是什麽人?那是天下名士,若得他相投,衛國豈非聲勢大漲?各路豪傑賢士,還不紛紛來投?”
“正是此理。”三女道。
“所以南子召見他,必定是想收為己用。”
“這也是常理。”寶釵道。
“既然這樣,請問想招攬孔子這樣的人,需要付出什麽代價?高官厚祿不提也罷,區區蕞爾小國,能拿出什麽東西?”
賈琮笑道:“若是普通的名爵財帛,衛靈公出馬不就行了麽,何必讓夫人親自出馬?”
黛玉啐道:“你方才不是說南子掌權麽?自然是她來召見。”
賈琮搖頭道:“馮胖子說不合常理,除非衛靈公老病難以動彈,否則對孔子這樣的人,理應親自見一見,哪怕攜夫人一起召見也好,斷無讓夫人單獨會見的。他可不止一次乾這種事兒,嘿嘿。”
寶釵咬了咬唇兒,輕聲道:“《左傳》記載:衛侯為夫人南子召宋朝,會於洮。”
賈琮笑道:“寶姐姐博聞強記,佩服。南子顯然是衛靈公施展美色外交的工具,請她見孔子不就明白了麽?此其一。”
黛玉搖頭啐道:“強詞奪理,難以服人,你且說第二條。”
“好。第二個疑點,《史記》寫的清楚,兩人相見時,‘夫人自帷中再拜,環佩玉聲璆然’,什麽意思?”賈琮笑道。
黛玉道:“這有什麽難解,南子見禮時身上佩飾相擊出聲而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