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滕毓藻還有些,何永盛已經笑著站起身快步走到滕毓藻身邊,拉住滕毓藻,“興甫老弟,快隨我入座。”
聶士成已經六十六歲,何永盛也年近六十,這樣年紀的高級將領親自上前相請,滕毓藻不能再做作,隻好跟著何永盛走到作為前,不過滕毓藻依舊沒有立刻坐下,而是扶著何永盛坐穩後,這才轉身對裕祿深深一揖。
然後又對著聶士成和何永盛分別一揖,“多謝兩位老將軍!”
聶士成體態微胖、臉型圓潤,兩撇略有些灰白的八字胡修剪的很整齊,顯得有些慈眉善目,如果不穿官服,活脫脫就是一個富家翁;何永盛,略有些消瘦,不過精神矍鑠,面目和善。
這兩人雖然現在看著都是慈祥老者,可惜日都是沙場上一刀一槍拚殺出來的,都是殺伐決斷的很角色,尤其是聶士成,現在也依然是朝廷軍中叱吒風雲的人物,只不過何永盛似乎是因為年紀的原因,早已沒了昔日雄心,如今對於他的三營練軍並不怎麽上心,完全就是一副無為而治的態度,性格也和善了很多。
滕毓藻的做派,讓裕祿、聶士成、何永盛,以及他們身後的一眾將領都很滿意。
裕祿見滕毓藻雖然初登高位,又屢建殊勳,可對自己愈發公瑾,顯然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這自然讓他心中滿意。
聶士成和何永盛二人,雖然對於這個座位並不過於看重,可見滕毓藻對他二人恭敬有加,心中對滕毓藻自然也是好感大增。
而二人身後的一眾將領們,雖然對滕毓藻得到裕祿青睞,一躍成為一軍總統官有些不服氣,可見到滕毓藻並沒有因為一兩次僥幸取得對洋人的大勝就趾高氣揚,目中無人,對於他們的頂頭上司態度恭敬,這讓他們對於滕毓藻的敵意,不由消散了大半。
裕祿似乎正要開口講話,不想,有一個書吏模樣的人從後堂走進廳裡,直接來到裕祿身後,將一封書信遞給裕祿。
似乎對這封信的到來有些詫異,裕祿急忙拆開信,仔細閱讀起來。
借著這個機會,滕毓藻環顧廳內,打量著廳中情況,對面最上首位置的那個黑臉漢子一直在對他怒目而視,包括那漢子身後的十幾個大小頭領也都一樣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滕毓藻自襯,除了天下第一團,他並沒有得罪過哪些義和團的頭領,想來這人應該就是號稱天下第一團的大師兄張德成了。
對於張德成和他手下的部眾敵視,滕毓藻並沒放在心上,只要不同他們配合作戰即可,更不能把前鋒軍的後方交給天下第一團,否則恐怕他就會是第二個聶士成。
不過,除了張德成等一乾天下第一團的人,其它義和團頭領對滕毓藻倒沒什麽成見,許多人還對他報以微笑,及至滕毓藻的目光同不遠處的劉十九相遇時,劉十九還小著對他豎起拇指,似乎是在稱讚滕毓藻在座位問題上的態度。
看著坐在對面的一眾義和團頭領,滕毓藻心中不由很有些感慨。
就在一月前,裕祿還在指揮直隸官兵圍剿四起的義和團,甚至在朝廷已經默許的情況下依然我行我素,就在半月前,朝廷已經命令暫緩追剿義和團,裕祿還在上書痛陳縱容義和團的危害,可今天,竟然有這麽多義和團的大頭領就堂而皇之地坐在裕祿的直隸總督府裡,而且還是上賓一樣的待遇。
不過,在官軍將領這邊,倒是讓滕毓藻有些詫異,因為他並沒見到直隸提督呂本元和武衛左軍幫辦馬玉昆。
按道理,官軍這邊最上手的位置就應該是直隸提督呂本元的,而他現在所做的這個位置應該是馬玉昆的位置,馬玉昆雖然是武衛左軍幫辦,可馬玉昆曾任過浙江提督,現在武衛左軍雖是幫辦,可級別還在,而且大家也都知道,馬玉昆就是等著接武衛左軍總統宋慶的班,因為宋慶今年已經八十一了。
馬玉昆這次受命來天津,隻帶來武衛左軍的三營人馬,老龍頭火車站就是他們在守衛。
按理說,馬玉昆和呂本元這兩人,都是資歷極深的軍中宿將,怎能缺席今天這樣的軍事會議。 uukanshu
見到滕毓藻略有詫異,何永盛似乎猜到了滕毓藻的心思,歪過頭低聲說道。
“興甫老弟,你可是對呂提督和馬幫辦沒來參加軍事會議感到奇怪?”
滕毓藻微微點頭,表示就是這樣。
何永盛有些狡黠地笑了笑,壓低聲音道,“呂道生正在病中,馬荊山連夜趕回上海關調兵去了。”
滕毓藻知道,呂本元字道生,馬玉昆字荊山。
見滕毓藻依舊似乎不解,何永盛歎口氣,“朝廷雖然縱容義和團攻打洋人,可並沒說和洋人開戰,呂道生所以就病了。”
“至於馬荊山趕回上海關,是因為老龍頭火車站今天失守了,武衛左軍的三營人馬損失不小。”
有著前世記憶的滕毓藻對於老龍頭火車站失守並不感到驚訝,武衛左軍是毅軍改編而成,毅軍中將領大都老邁而且對於西式練兵方法毫不看重,依舊玩的是冷兵器時的套路,加上他的部隊武器又沒有聶士成的武衛前軍精良,能守住被數千沙俄軍隊猛攻的老龍頭火車站才是怪事。
還有,面對已經侵佔國土打進家門的八國聯軍,尤其是關外老毛子的十幾萬人都已經攻進來幾乎就要佔領整個遼東,朝廷竟然還在勞神費力滴圍困攻打京城中的外國使團駐地,而不積極備戰宣戰!
甚至在廊坊和天津已經實際上和聯軍正式開戰的情況下,是打是和還在猶豫不決,這個朝廷不被推翻才怪。
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歎息聲傳入滕毓藻耳中,這是剛剛看完那封書信的裕祿發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