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都是小六子出風頭,整個軍隊乃至奉天,都把他小六子當主子,他算什麽?
不管幹啥他都是跟班……上了講武堂也是如此,尤其是到了後來的兩次遊學和實戰,他張漢卿更是嶄露頭角,
從錦州回來當了團長,剛一畢業則是帶著他郭茂宸執掌了衛隊旅!
可就算如此憋屈,他卻不敢往張家撒。
對他小六子再是不滿,明面上也只能陪著當跟班。
薑誠心裡卻跟明鏡似得:一直以來帥爺待他,其實比小六子偏袒得多——
考講武堂這些事就能看得出來,連親兒子都得去考學,他卻由堂長帶著,直接入了最後一輪。
可這小子,從不感恩知足,還想爭過他那位哥哥一頭。
所以……他才在後來做了偽軍頭子?
投靠不投靠日本人,只怕是想證明一下自己的才能吧。
低眉思忖著,薑誠越是感覺此人絕不可共事——
未來的日子還是保持距離吧……他要真跟鬼子眉來眼去,自己且容不得他。
“飛瀾,張小姐是不是不太願意啊?”
正在思慮這些事,副座上的海平川忽然輕聲問道,“我總覺得她好像挺抵觸。”
他們跟法國人談合同的時候,張廷雪明顯健談了很多;而對上薑誠,她不管是言辭還是神情,都相對淡很多。
“連你都看出來了,那我這個老婆就是飛了呀!”
薑誠不以為意地哈哈笑了又道,“行了行了,反正這老婆我又不想要,回去跟堂長仔細著說說就是了。”
海平川聳肩撇嘴再沒說啥。
他能說啥?本身這事就不該他管,而且這貨對上男女之間這點事,比薑誠還木個幾百倍——這種事他才不嗶嗶。
兒女私情的事很快就被擱置一邊了,京城那邊老段是連戰連捷,鬧得轟轟烈烈的辮子軍很快被趕下台。
那位脾性暴虐的辮帥張勳兵敗潰逃,一路慌裡慌張地踩著丟了滿地的黃龍旗大辮子,逃進了東交民巷的外國使館內。
馮老三,應該也快被捕了。
而這些日子以來,身在灤州的他們住在外國賓館裡,喝著洋酒吃著蛋糕,
趁老段小徐都不在的情況下,悄悄把這些打算跟皖系軍閥往來的老外,統統劃拉到自己手下來了。
這小日子過得是優哉遊哉,搞得他們都有些樂不思關外了。
就在談完兩單軍火生意,和一單進口設備的當晚,鬱善長的副官張銘穿著便裝,悄悄從賓館後門溜到薑誠面前了。
正好給海平川撞見,要是葉海韓明之類跟他不大熟悉的,怕是把他當壞人直接就給崩掉了。
“我說老張,你這鬼鬼祟祟的幹啥玩?”
海平川槍都上膛了,一見是他轉瞬因為他傻不拉幾的瓜皮帽子樂噴了。
可沒成想這廝竟是副驚慌失色的模樣,衝上來就捂他的嘴巴。
被他一驚一乍的嚇了一大跳,海平川卻也鄭重其事起來。
知道他必然是要見薑誠,趕緊抬手拍了拍張銘的捂嘴的手肘,對著薑誠的房門抬了抬下巴。
“別吭聲啊。”
張銘一邊說著,一邊放開海平川伸手就去開薑誠的房門。
此時他正跟楊玉成和孫正楠談事,無意中一抬頭看著是他,差點也被他這副尊榮逗樂。
可薑誠的反應遠遠比海平川快得多,因為——
他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對方近乎於恐慌的表情,轉瞬收住了笑容:“出事了?”
張銘沒半句廢話,上前以幾人足夠聽清的音量道:“薑爺!趕緊連夜出城吧……”
“不好了,我家長官接到命令,老段讓鬱長官派兵封鎖賓館逮你們!”
啊!?
幾人同時大驚失色,薑誠吃驚之余雙眉頓時收攏:怎回事!?
老段小徐不是他奉軍的盟友嗎,為什麽在這種時候要扣押他們……
難道,是馮德麟已然被捕,對著他們胡說八道了些什麽?
不對啊,抓住馮老三送回京城的可不是老段,歷史上記載的是喬裝打扮的他,是被曹三兒發現給扣住的。
幾個意思?
薑誠攥緊拳頭身子一陣輕顫,算了,不管怎樣現在絕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了,得趕緊想辦法出城!
“老張,我薑飛瀾真是謝伱了——這回我入關帶了不多,但,”
說著就讓孫正楠去拿銀票,可張銘馬上擺手拒絕道:“不不不薑爺,給你透這個信兒,就不是為了圖財,”
“上次您帶兵入關,我就知道薑爺您未來一定是個人物,是想未來有個機會,我想帶著全家跟您乾!”
這就更好說了。
薑誠立馬拍了拍他肩膀與他說,要是願意就對準機會帶著家眷往四平跑就是了。
“爺,您可記得出城時候把幾位小姐也帶上!她們也在抓捕名單上……”
薑誠暗驚,抓他們就罷了,張家曹家的姑娘抓了去幹啥?
隱隱覺得這裡面有問題,可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再做考慮了。
話不多說,送走張銘他們趕忙各自回房收拾東西——衣服行李大多東西不要了,汽車目標太大也不能開了。
他們幾人趁著夜色和追兵沒來,帶著警衛班迅速溜出了這家外國賓館。
“學成呢,是不是還在大煙館?”
等他們幾人安全離開後,藏在小巷子裡的薑誠眼看著大量黑皮已朝著賓館摸去了,薑誠一面檢查勃朗寧的子彈,一面詢問。
這倒霉催的紈絝,要不是他是帥爺的侄兒,把他丟在灤州不好交代,真是管都不想管他。
“今兒下午出去的,說是帶著曹小姐她們上戲院看戲去了。”
韓明快速答道,“我開車接送的,他們在城裡的玉蘭春戲院。”
薑誠一拍大腿:“他媽的,大張旗鼓的去了……敵人十有**也知道他在那兒!”
此時身後不遠的外國賓館裡傳出一陣陣雜亂的響聲,貿然闖入的黑皮們顯然已是開始了搜查。
海平川也是暗罵著,薑誠咬緊後牙,越覺得此事不簡單。
“聽張銘的,不能丟下學成和幾位小姐。”
大手一揮招呼著他的弟兄們飛也似得往戲院去。
然而剛到了地方,薑誠發覺他們來晚了。
由三四十個黑皮組成的隊伍,已把戲院圍得水榭不通,被趕出來的觀眾卻也不敢怨言,只是驚慌地四散跑掉。
“飛瀾,你看是學成!”
(本章完)